第0001章 穿越成皇
2021年5月8日,一消防总队门口,赵昀一身便装,满脸笑容的走出来。
他约了未婚妻拍婚事照,未婚妻正在照相馆等着,还有半个月,他们就将踏上婚姻的殿堂,组建幸福的家庭。
赵昀站在路边,正要打车走,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顿时,消防总队全体紧急动员,准备赶赴火灾现场。
赵昀出于职业本能,以及对社会的崇高使命感,直接就转身跑回消防总队,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当中。
起火的是一个老旧的居民楼,大火已经开始蔓延了,黑烟滚滚,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家用电器爆炸的声音,火情正在加重。
面对危险,消防队员没有害怕,他们分头冲进居民楼,挨家挨户展开灭火和救援。
赵昀和几个同事进入一户人家,里面大火汹汹,热浪滚烫,有一个老人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被困。
赵昀冲进去,将两个小孩抱在怀里,同事也将老人救出。
赵昀将小孩交给同事,自己又再度冲了进去。
原来这户人家的煤气罐已经烧着了,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如果这煤气罐真的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赵昀抱着煤气罐冲出居民楼,向空旷无人处奔跑,谁知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煤气罐发生爆炸,赵昀直接被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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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昀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蚊帐,忽明忽暗的烛火灯光。
赵昀有些惊讶,心说医院停电了吗?竟然还需要点蜡烛。
从床上坐起来一看,赵昀更加惊讶,房间是古朴的宫殿式建筑,家具是木质的,上面雕龙画凤,边上还站着两个身穿长袍的人。
他们一见赵昀坐起来,便上前问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是不是口渴,要喝水?”
“陛下?”
赵昀一阵惊讶,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这样称呼自己,正要问明情况,突然只感到脑袋疼痛欲裂。
一股不属于赵昀的记忆,正在飞速钻入赵昀的脑海,让赵昀分不清自己是置身在虚幻,还是真实。
自己穿越了,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宋理宗赵昀身上,和正在睡梦中的宋理宗赵昀结合,占据了他的身体。
两人同名同姓,名字都叫赵昀,且年纪也相仿,两段不一样的人生记忆,一时间让赵昀也分不清哪一个属于自己。
整整两天,赵昀才不得已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刚开始,心存对亲人朋友的不舍,还有对未婚妻的无限愧疚和思念,赵昀感到自己都要窒息。
但是接受了这个穿越的事实后,一股更大更强烈的家国情怀,却也在赵昀的体内翻涌。
现在是南宋嘉定十七年九月初一,也就是公元1224年10月14日,此时的南宋,即将步入历史的关键时刻。
北边的金国,为了弥补在蒙古那里失去的利益,竟然向大宋开战,美其名曰北失南补,给大宋放血。
而更遥远的草原,蒙古人正在向全世界展现自己的刀锋,一个空前庞大的大帝国正在徐徐建立。
此时的蒙古人拥有着无比强悍的武力,他们所过之处尽是焦土,杀人盈野,屠城绝户的场景无数次轮番上演,南宋在抵御了五十五年后,也将灭亡在他们的屠刀下。
现在对赵昀来说,唯一可喜的是身体本尊是南宋皇帝宋理宗。
历史上的宋理宗活了六十岁,在位四十年,这么长的在位时间,这在整个封建王朝的历史当中,也是很少见的。
有了这个身份,试问以赵昀的性格,他怎么可能甘于平凡?他怎么可能不奋起抗争?
赵昀紧紧握紧拳头,身体变得炙热,目光变得坚定,金国,蒙元,我来会会你们,有我赵昀在,我们不会败,更不会亡,华夏的苦难沉沦,我绝不会让他再度上演。
嘉定十七年九月五日,临安,皇宫,垂拱殿。
赵昀迎来了自己穿越后的第一次上朝,文武百官双手托着朝笏,分列左右两班,在殿下奏对国事。
赵昀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的群臣你一言,我一语,他一句话也没有机会说,因为没有人征求他的意见。
此时说话和裁决最多的人是史弥远,就是他阴谋废立,废了原本应该当皇帝的赵竑,把赵昀推上皇位。
从龙大功,这也使得史弥远大权独揽,只手遮天。
除了他,说话算数的还有在赵昀边上垂帘听政的杨太后。
朝政他们说了算,那皇帝赵昀算什么?
算傀儡。
是的,现在的赵昀刚刚登基一个月,还没有亲政,无权处置国家大事,所以是一个傀儡,历史上要等到史弥远十年后死了,赵昀才亲政掌权。
十年,历史上的赵昀可以等,但是现在的赵昀等不了,现在的赵昀,最强烈的感觉就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时,户部尚书梁成大上奏,道;“琼州遭受暴风,死伤千余人,灾民十万计,知州苗兴奏请减免境内赋税一年,以使百姓得以休养,还请史相公定夺。”
史弥远眉头一皱,道:“琼州是流放犯官之重地,受此劫难,乃苍天降罚,意在给予犯官惩戒,此等请求,如何能准?”
赵昀听得脑袋嗡嗡响,怎么回事,受了这么大的天灾,难不成是好事?
赵昀忍不住道:“暴风乃是天灾,死伤如此惨重,减免赋税也无不可。”
赵昀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史弥远一双眼睛瞪着自己,好似要把自己吃了一般,那眼神既惊讶,也愤怒。
史弥远打断赵昀的话,大声说道:“陛下,臣等正在商议国家大事,陛下不可戏言。”
一边的杨太后也说道:“陛下,朝政有哀家与史相公主持,你只需多看,多学,多悟,休要多言。”
赵昀强烈的压制住想要冲过去打人的冲动,心中那是万分震惊。
难道自己这个皇帝没有亲政,就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吗?
随后,史弥远和杨太后不再理会赵昀,自顾自的处理朝中大事。
第0002章 朝堂势力
赵昀看着史弥远对诸多大臣鼻指气使,威严赫赫,又看着杨太后时不时的裁决政务,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大臣们的事情都被史弥远和杨太后处理完了,身边的内给事刘齐向赵昀投来目光,示意赵昀宣布退朝。
赵昀看着满朝文武,心生一计,决定测试一下其他大臣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史弥远对朝政的掌控力到了哪一步。
于是赵昀说道:“方才是朕失态了,还请母后和史卿家见谅,朕也感觉有你们在,我大宋稳如泰山,朕很放心,待朝会散后,朕对你们行注目礼。”
注目礼就是散朝后,史弥远和杨太后先离开大殿,赵昀恭敬的在他们后面看着,然后再离开。
史弥远和杨太后很是得意,对赵昀这个傀儡很满意,但是许多朝臣却一片哗然,因为赵昀给的礼遇太高了,不免还是有大臣提出了反对。
起居郎魏了翁性格直爽,又是武官出身,看不下去,当先站出来抬手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乃天子,至高无上,如何能对臣子以注目礼相待?传将出去,天子威严何在?”
礼部尚书崔与之也站出来说道:“不错,若陛下只对太后娘娘行注目礼,尚且可以称之为发扬孝道,但是史弥远乃一介臣子,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礼?”
而后,直学士院真得秀,礼部侍郎程珌等几人也先后站出来反对,只把史弥远气得脸色铁青。
史弥远对心腹使了使眼色,户部尚书梁成大,刑部尚书李知孝等人便站出来对魏了翁,崔与之几人进行抨击,吵得不可开交。
赵昀心里了然,知道现在的朝堂还不是铁板一块,史弥远和杨太后虽然把持朝政,但是对朝政的掌控力,还没有到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地步。
赵昀同时也把魏了翁,崔与之等人记在心里,只要机会一到,自己是有机会破局的。
“肃静。”
为了暂时麻痹史弥远,赵昀压手,刘齐大声喊着肃静,制止了众人的话头。
赵昀说道:“太后与史相公于国有大功,于朕有大恩,朕以大礼待之,并无不妥,卿等勿需多言,”
崔与之,魏了翁等人无奈,气愤的退下去了。
史弥远则是脸上恢复得意之色,不屑的用目光在魏了翁崔与之两人身上扫了扫。
赵昀宣布退朝,赵昀先是注目礼目送杨太后离开,又目送史弥远一步三摇,得意无比的离开大殿。
看着他们离开,赵昀才走。
朝会散了,赵昀在十几个黄门的服侍下,去往自己的寝宫福宁殿。
小黄门就是后世俗称的太监,都是无根之人。
“陛下,史相公打理政务,井井有条,陛下可以纵情娱乐,真是极好的。”
走在路上,内给事刘齐面带笑容,对赵昀说着史弥远的好话。
赵昀欣慰的点点头,道:“史卿家于朕登基有大功,做事又任劳任怨,若是我大宋多几个如史卿家一般的人,朕便可一生无忧亦。”
赵昀的话,让那刘齐是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更加灿烂。
来到福宁殿,赵昀稍坐了一会,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而后便起身去了书房,拿起一本介绍当今大宋官制的书籍认真的阅读起来。
刘齐作为赵昀的随身黄门,负责照料赵昀的日常,随时听差,立在后面。
其他十几个小黄门则是在门外及角落站着,等待听使。
“官家以前不是不喜欢看书的吗?怎么现在一看就是一天?”
赵昀耐力惊人,手捧着书认真的看着,一看就是一天,除了每半个时辰起身站一站,走一走,基本不动。
这份耐力,让身边的小黄门和宫女都是惊讶,暗暗佩服。
晚上用完晚膳,赵昀在后花园散了一会步,便安然入睡。
福宁殿内给事刘齐吩咐了一声小黄门,让他们时刻注意,好生伺候,他自己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来书写,将赵昀今天这一天的言谈举止都是一一写下。
很快,这一张纸条写完,刘齐将纸条放进了一个食盒的夹缝里,食盒很快被人从皇宫秘密带出,送到了史弥远的手中。
史弥远在烛火下,细细看着送来的信息。
看罢纸条,史弥远脸上露出得意神情,特别是赵昀赞扬他的那几句话,他更加是看的喜不自胜。
史弥远很高兴,回信叮嘱刘齐多注意赵昀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更是要及时送来。
又看了一会其他书信,史弥远命管家唤来两个美妾,美美的睡下。
天还没有大亮,赵昀便被刘齐唤醒。
“陛下,该洗漱了,待会还得去慈宁殿向太后娘娘请安。”
“知道了。”
赵昀答应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五个宫女和五个小黄门鱼贯而入,手里端着洗漱用具来到赵昀身边,服侍赵昀洗漱。
洗漱完毕,他们退下,又是有十几人进来,手捧着各式的袍服挂件,服侍赵昀换衣。
整个过程,赵昀基本不用动,什么都有别人伺候,这让习惯了自己穿戴的赵昀一时之间无法适应,显得有些生疏失措。
梳洗穿戴完毕,又是有十几人送来早膳,赵昀开始独自一人享用。
早膳也很简单,都是一些常见的小笼包,馒头,稀粥,酱菜,赵昀吃的颇为可口。
早膳完毕,赵昀起身去往慈宁殿,向杨太后请安。
到了慈宁殿,几个小黄门恭敬的迎接赵昀,并有人去通报,赵昀则在殿外等候。
大约等待了二十多分钟,赵昀身后随行的小黄门和宫女都有些不耐烦,有的人还时不时的扭动腿脚,看来是站的腿酸了。
赵昀却没什么不适,区区二十分钟对于赵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当年训练的时候,在太阳底下站几个小时都是经常的事。
这时,黄门令贾充来了。
“让陛下久等了,恕罪,恕罪。”
贾充是黄门令,管着整个皇宫的小黄门和宫女,又是杨太后的心腹,对杨太后的影响极大,不论是谁见了他,都是要小心对待。
第0003章 太后打压
“无妨,倒是有劳黄门令周日服侍母后,辛苦了。”
赵昀进去后,见到端坐的杨太后。
杨太后并不是赵昀的生母,赵昀的生母是赵全氏,此时跟随弟弟赵与芮住在宫外的荣王府。
赵昀虽然是皇族宗室,但因为时间久远,地位身份一代不如一代,早就沦为破落户,和一般百姓无异。
后来造化弄人,史弥远担心皇子赵竑登基后打击报复他,于是想找宗室子弟代替赵竑的位置。
最后机缘巧合,史弥远找到了当时还在民间的赵昀。
就这样,赵昀被史弥远和杨太后推上了皇位。
行礼问安后,赵昀坐下。
杨太后语气柔和,但是又透着尊贵威严。
她对赵昀关心问道:“昀儿,你如今虽然是当了官家,但母后还是要叮嘱你一句,不要被事物迷了眼睛,万事不可违本心,要保持感恩,方可为万民传颂。”
“孩儿谨遵母后教诲。”
这杨太后仗着身份和功劳,和史弥远一道把持朝政,把赵昀这个皇帝架空,时不时的就要敲打训斥赵昀,来她这里请安,就没有一次不是这样说话的。
“母后的恩情,孩儿永远不敢忘,若非母后,孩儿还在老家玩泥巴,如何能有今日之富贵。”
从慈宁殿离开,回到福宁殿,赵昀喝了一口茶,便又走到书房,练了一会字,又拿起书籍翻阅。
“刘齐,你去问政事堂要本官员名册,当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他们谁挂的什么职,朕还不知道,要是记错了,非得闹笑话不可。”
要想打破史弥远和杨太后把持朝政的局面,不对大臣有所了解是不行的。
“是。”
刘齐轻声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对另一个小黄门耳语一句,又回到了赵昀身边。
赵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怒,不过很快就是恢复正常,刘齐立在赵昀身后,自是没有发现。
很快,小黄门将官员名册送到了刘齐的手中,刘齐又转交到赵昀手中。
赵昀点头接过,看样子对刘齐的表现很满意,刘齐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轻蔑笑容。
名册上面记载着现今朝廷中枢,各个官员的职务明细。
不过赵昀翻阅了一遍,立时头大如斗,因为赵昀被这些官员的头衔给弄的头晕目眩。
便如权臣史弥远,他现在的官职就是当朝右丞相,兼参知政事,知枢密院事,宗正丞,池州节度使,福州刺史,经筵侍讲,直学士院,,,,
一大堆的名头看下来,赵昀看得颇为有些云里雾里,一时无法消化,也不知道这么多的名头,史弥远是怎么当下来的?
话说史弥远是池州节度使,怎么不到池州去任职?
不知不觉,夜便深了,赵昀在书房里面一呆就是一天,也不知道看进去了多少官员的资料,反正赵昀看的脑袋一阵发紧。
慈宁殿。
“娘娘,官家问政事堂要了一本官员名册。”
贾充得到眼线报告,立即便将之禀报给了杨太后。
杨太后脸拉了下来,不高兴的说道:“他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拉拢朝臣?想得美。”
第二天,赵昀如往常一般的去慈宁殿,向杨太后请安。
见到杨太后,赵昀行礼,杨太后说道:“听说你去政事堂要了一本官员名册?也好,也好,朝臣们的情况,你也该熟悉熟悉了,毕竟你是官家嘛。”
权力是最敏感的东西,杨太后的问话看似云淡风轻,但赵昀依然感觉到了她的愤怒和不善。
赵昀心里一紧,立即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慌忙起身作揖,解释误会。
“孩儿只是怕以后遇上了哪个朝臣,不知道他的官职名称,到时闹笑话,这才问政事堂要了名册,孩儿绝无干预朝政之心,还请母后明鉴。”
杨太后摆摆手,笑道:“无妨,母后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昀儿你理解错了,我大宋官员官衔复杂多样,母后又岂会不知?多了解一下,确实可以避免很多的误会和笑话。”
赵昀这才是稍稍心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脑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了汗水。
权力斗争,无时无刻不是惊心动魄。
离开慈宁殿,回到福宁殿,赵昀找出官员名册,命刘齐送回政事堂。
今天杨太后敲打赵昀,提防赵昀向朝政伸手,赵昀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这杨太后竟然发细如丝到这种地步,看来要想个更好的破局办法了。
然而内有杨太后,外有史弥远,他们结成政治同盟,如何破局,这办法又岂是那么容易想到的。
“去给我找根鱼竿来。”
钓鱼是可以很好地陶冶情操,修炼自己情绪的活动,也是可以一个人静静想事的活动,穿越前赵昀就酷爱钓鱼,现在当然也不例外。
刘齐很快给赵昀找了一杆鱼竿,赵昀在福宁殿后院池塘把鱼线一甩,一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
心里,赵昀也在盘算着如何对付杨太后和史弥远,从他们手中夺权。
刘齐在旁服侍,中途尿遁,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只有几个小黄门在一边听差。
“陛下,有鱼儿上钩了。”
鱼饵一沉一浮,赵昀想事想的入神,丝毫没有发现,一边的小黄门看了,小心的轻声提醒。
赵昀抬头,这才知鱼儿上钩,赶紧将鱼竿拉起,一只手掌般大小的红色鱼儿被擒获。
赵昀高兴的大笑,一上午,终于开张了。
“你叫什么名字?”
赵昀对那提醒自己的小黄门问道。
“回禀陛下,小的姓温,没有名字,家里排行第三,所以温三就成了我的名字。”
“人没有名字怎么行。”
赵昀想了想,道:“以后你就叫温伦。”
温三激动的双脚打颤,这可是皇帝赐名,荣耀无比,够他一辈子吹嘘的了,以后他家族的族谱里面,也是要大大的记载一番,传之后世。
“小的温伦,谢陛下赐名。”
温伦激动的眼泪直流,恨不得把命都给赵昀,看的赵昀也是有些手足无措,心说不就是随口一句话吗?有必要高兴成这样?
第0004章 必须破局
不过想想现在是封建王朝,自己又是皇帝,别管自己是不是傀儡,反正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小黄门来说,自己永远是天上人一般,他们得了自己的赐名,能不高兴吗?
温伦的机遇,惹来了其他小黄门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但此时此刻的温伦,激动的快要死掉了,当然也是不知道这一切的。
晚上,温伦激动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想着等自己的家人知道官家给他赐名,他们该高兴成什么样。
“啪,啪啪,”
这时房门敲响,温伦刚刚爬起来,还没有来得及下床,就看见两个小黄门进来了。
“原来是李大兄,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小三子,上面有人要问话,你跟我来吧。”
这个李大兄是黄门里面的一个小管事,他亲自来了,温伦哪里还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温伦被带到了一处密室,里面,服侍赵昀的小黄门和宫女都在,而上面坐着的,正是权臣史弥远。
温伦跪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史弥远冷笑道:“你这贱奴,竟敢刻意讨好官家,怎么,你想当童贯?”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什么想法也没有啊。”
“把他眼睛挖了,舌头割了。”
“啊,相公饶命,相公饶命啊。”
温伦的话自然无人理会,他很快便被割下舌头,挖去眼睛。
史弥远命人将温伦的眼睛和舌头倒上酒,又命那些旁观的小黄门和宫女,每人都要喝一口,让他们知道厉害。
小黄门和宫女们吓得魂都要没了,但是也不得不喝。
而不久,温伦也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第二天天亮,赵昀按照往常起来,一番漱洗,又去慈宁宫向杨太后请安。
“昨天那个温伦呢,怎么没看见他?”
想起这几天一直在身边服侍的温伦,又是自己亲自给他赐名,印象难免深刻,此时本来他应该在,却不见人,赵昀对刘齐问道。
刘齐脸上一贯的露出笑容,回道:“他请假出宫去了,说是家中母亲生病,怕是没几天了,他急忙忙就去了,真是个急性子。”
“嗯,倒还是个孝子。”
赵昀满意的答应一声,便不再多问,小事而已。
赵昀回头继续向前走,不经意间,看见身边几个小黄门露出异样神情,不过赵昀贵为皇帝,倒也没有在意。
来到慈宁宫,进去行礼问安,杨太后似乎今天兴致不错,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黄门令贾充在一边说了,赵昀才知道原因。
原来是杨太后的侄子杨石之妻,月前生了一对龙凤胎,白白胖胖,虎头虎脑,昨天带进宫来给杨太后看,杨太后很是高兴,给了赏赐。
之前杨石已经有了六个儿女,再加上这对龙凤胎,就是八个了,不过杨太后还是叮嘱杨石多努力,多让杨家开枝散叶。
“孩儿恭喜母后家族喜诞麟儿,待过几年,便可给他们赐个爵位,彰显身份。”
“好,好,母后我正有此意。”
杨太后极是看重娘家,对娘家的人都是加官进爵,哥哥杨次山,侄子杨石和杨谷,都是靠着她的照顾,在朝中为官。
就连早已去世的父母,杨太后也是给他们追封了爵位和官身,可谓是满门显贵。
赵昀在一边小心的回着杨太后的话,直到杨太后有些乏了,才起身告退。
出慈宁殿的时候,是黄门令贾充亲自送的。
路上贾充脸色显的严肃,赵昀本想要跟他套近乎,说几句话,看他那模样,也就没有开口。
出了慈宁殿,赵昀离开,走出几步,赵昀突然无故转身,看了一眼往回走的贾充。
看他背影,赵昀脑海里面闪过温伦跪谢自己的样子,还有今早几个小黄门异样的神情。
“陛下,您怎么了?”刘齐上前问道。
“没什么。”
赵昀挤出一丝笑容,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正常。
再度走,赵昀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是加快了许多。
回到福宁殿,赵昀又是命小黄门带上鱼竿,又来到昨天钓鱼的地方。
赵昀安静的坐在那里钓鱼,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宽大的衣袍下边,是他不安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努力平复心情,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他努力不去看任何人。
鱼饵又出现一沉一浮,有鱼儿上钩了,赵昀想的入神,没有发觉,而这一次,身边的小黄门和宫女,再也没有人出言提醒。
阳光洒在赵昀身上,让赵昀倍显落寞和孤独。
时间一晃,又是到了九月十五日,这一天逢五,按照惯例,是召开朝会的日子,文武百官早早的都是在垂拱殿外等待。
赵昀在刘齐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垂拱殿。
“不好,朕内急,你们先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邻近上朝,赵昀突然内急,撇下刘齐等人便向一个专门供皇帝解决内急的房间走去。
赵昀进去后,刘齐和几个黄门也要跟进去,赵昀挥手制止。
“朕内急有什么好看的,出去出去。”
刘齐等人无奈,只能在外面等候。
赵昀把门关好,四下查看,拍拍墙壁,坚硬无比,摇摇头,放弃了。
又摸摸桌椅和木板,也很坚硬,赵昀摇头,又放弃了。
最后赵昀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花瓶上,拿了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感觉不算太重,厚度也差不多合适。
“就它吧。”
赵昀念叨一声,眼睛一闭,便直接往自己的脑门砸去。
外面的群臣一直在等,然而眼看着上朝的时间到了,却是迟迟不见人唱名进殿,百官们虽无奈,但也只能静静等候。
垂拱殿偏殿,杨太后也是等的有些急了,不悦,她对贾充说道:“怎么回事,官家怎么还没来?贾充,去看看。”
“是。”
贾充转身去了。
殿外,史弥远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对刑部尚书李知孝使了使眼色,李知孝心领神会,悄悄找到一个小黄门,命他却看看什么情况。
第0005章 惊天大案
不多时,只听的贾充“啊”的一声大叫传来。
紧接着,便是又有人大声惊呼道:“有刺客,有刺客,官家遇刺了!”
这一声喊叫真真是石破天惊一般,所有人顿时是乱作一团,史弥远更是第一时间就想着要逃。
百官中,魏了翁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道:“官家有危险,诸位同僚,随某保护官家。”
说完,魏了翁当先向乱糟糟的声音方向跑去。
魏了翁一带头,真得秀,程珌等人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一个个都紧跟着去了。
他们到了垂拱殿偏殿,只见这里已经是乱得不行,小黄门和宫女们个个浑身颤抖,面无人色,在这里跑来跑去,这些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说他们,便是那些闻讯赶来的殿前司禁卫,他们也是吓得不行,脚都站不稳,在发抖。
等魏了翁,真得秀他们进去一看,只见赵昀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是死是活,身边的花瓶碎片到处都是。
赵昀的随身内给事刘齐瘫坐在地上,地下湿了一片,原来是吓得尿失禁。
百官傻眼,当场呆愣,个个都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虽然赵昀这个皇帝是傀儡,但傀儡皇帝也是皇帝啊,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已经公开,瞒不住人,真要追究,牵连下来,也不知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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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
赵昀假装了一阵时间的昏迷,最后到了晚上直接就睡着了。
第二天,赵昀醒了,喊着要喝水,身边负责照料的几小黄门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赶紧跑去向杨太后禀报。
一个年过半百的太医当先来到赵昀身边,为赵昀把脉。
见赵昀脉象稳定,只是身体份外虚弱,但性命无忧,太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太医让小黄门端来温水,赵昀口渴难耐,咕噜咕噜喝个干净。
“拿点吃的来,朕饿了。”
赵昀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便让人去拿些吃的来。
“太后娘娘驾到。”
小黄门正要命人去拿,杨太后得知赵昀醒了,很快赶来。
杨太后走到赵昀身边,问道:“昀儿,你没事吧?”
赵昀摇摇头,一副难掩后怕的神情,回道:“母后,孩儿没事,就是脑袋有些疼。”
“昨天是谁行刺你,你看清了吗?”
“没有看清,当时孩儿内急,才刚进去,就被人砸了脑袋,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杨太后见赵昀对答正常,思路清晰,松了一口气。
杨太后又道:“行刺之事,母后已交由史相公总览查办,刑部和殿前司协助,相信很快就会查到真凶,昀儿你放心就是;”
“谢母后。”
交代了几句,杨太后便回去了。
太医也要为赵昀准备所需的草药,也是很快离开,房间里面只有赵昀,还有几个小黄门服侍。
当然,房间外面,福宁殿各个角落,殿前司已经是加派了许多的人手,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可以聚集百人千人,可谓是保护的如铁桶一般。
不但福宁殿如此,整个皇宫也都是如此,一队队殿前司禁卫在上峰的带领下,开始在皇宫各处排查,希望可以找出刺客,尽早结束这样恐怖的事件。
赵昀环顾房内,见这些小黄门都是战战兢兢,细看之下,他们都不认识,是第一次见。
很显然,之前的小黄门,包括刘齐在内,全部都被当成嫌疑人抓去审问去了。
赵昀坐起来,装作害怕的样子靠到床的角落,将被子紧紧的包裹自己,生怕又有刺客要行刺。
一个小黄门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杯,大着胆子上前,道:“陛下,您还要喝水吗?”
“滚,把门关上。”
赵昀一副极度害怕的样子,大声吼叫,吓得小黄门将茶杯打落在地上,溅的茶水到处都是。
赵昀的生母赵全氏和弟弟赵与芮闻听赵昀遇刺,急得火急火燎,前来皇宫看望。
但是杨太后以赵昀身体不适,仍需静养为名,打发她们回去了。
皇宫发生如此大事,真可谓是天塌地陷一般,行在临安的百姓自然也是受到影响。
赵昀遇刺后,城门立即就被封锁,进出人员严加盘查,就连百多年都不曾实行的宵禁,到了晚上,也破天荒的第一次实行了宵禁。
晚上的临安城,大街上再也不见灯红酒绿,再也不见倚门卖笑,再也不见走街串巷的货郎,只有那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四处巡查检视。
士兵甲叶碰撞的声音,还有那整齐的脚步声,无不是在撞击着每一个的心灵,让人心惊肉跳。
如此氛围下,自然谣言四起。
有人说官家遇刺了,性命堪忧,大宋怕是又要变天。
也有人说官家不满杨太后把持朝政,话语冲撞了杨太后,惹得杨太后大怒,想要再立新君,这才暗下杀手。
这些谣言倒还算好,毕竟牵扯的人不是很多,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个传言。
这谣言说刺客就是朝廷大佬,当时他混在朝廷诸公中假装上朝,得手之后又趁乱溜回去了。
这谣言可就要命了,这是把所有文武百官都给卷进去了,万一这时候谁要携私报复,后果可想而知。
试问现在谁还睡的着!
慈宁殿,贾充正在向杨太后汇报,得知外面谣言满天飞,特别是说她有谋害赵昀的嫌弃,她大怒。
杨太后脸色铁青,道;“世井小民,也敢非议天家,传令下去,谁要再敢乱嚼舌头,通通仗毙。”
“是。”
贾充答应一声,又道:“娘娘,有人来报,说官家自从被刺后,变得异常暴躁,摔碗掀桌,还日夜紧闭窗门,不敢见人,生怕又遇上刺客。”
杨太后轻蔑的笑了几声,脸色缓和不少,道:“到底是乡野出来的小子,没见过世面,这点小场面就吓到了。”
此刻的赵昀,自然不知道杨太后对他的轻蔑,他一脸气愤,对几个小黄门怒道:“刺客抓到了没有?他是谁?他为何要行刺朕?”
第0006章 朕要亲查
几个小黄门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的,,,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去问,没有结果别回来。”
将他们赶走后,赵昀把房门重重关上,不留一人在里面,仿佛不见到人,他才安全一般。
禁卫和小黄门不敢触赵昀的眉头,只能远远的小心保护,不敢靠近。
刑部大牢,赵昀遇刺时随身服侍的二十多个小黄门,全部都是被关押,严刑拷打,伤痕累累,其中便有那刘齐。
刘齐是福宁殿的内给事,赵昀身边所有的小黄门和宫女又都归他管,现在赵昀出了事,他自然逃不了责任,所以他也有谋害赵昀的嫌疑。
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别的小黄门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他刘齐作为赵昀的贴身黄门,审讯的人也不知道他和赵昀的关系怎样,自然是不敢轻易动手逼供。
问了半天,刘齐却是只说自己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问都是这句话,还说要和人见面,要刑部安排。
这就让审讯的人很头疼,几次想皮鞭抽过去,又怕办不死刘齐,以后他会来报复自己。
没奈何,最后他们也是只能暂时将刘启放一边,把火气全部发到其他的小黄门身上。
“冤枉啊,冤枉啊,我一个倒马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不光是赵昀身边的小黄门被审讯,但凡是能够和行刺沾上边的人,那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来。
那天负责垂拱殿守卫的殿前司禁卫,也是全部被抓,被审讯。
不但如此,赵昀因为是内急,去内室发生的行刺,这负责倒马桶的人也是跟着被抓,家人被拘押。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倒马桶倒出谋逆大案了,这何其无辜。
第二天晚上,刘齐被狱卒发现死在了监狱,面前还放着一封他划破手指写的遗书。
在遗书中,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是自己用花瓶砸晕了赵昀。
这个消息传出,朝廷上下无不是松了一口气,都认为刘齐可能是受了赵昀的责骂训斥,这才是一时想不开,犯下了滔天大罪。
顺藤摸瓜,其他的小黄门也是招供了自己的罪行,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刘齐的行动,但是无人敢揭发,现在都很后悔。
赵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一天小黄门向赵昀回报自己打听到的信息,说是行刺的案子就快审结了。
赵昀很意外,怎么回事,我下血本弄出来的案子,现在就快结了?
一问之下,赵昀才知道了这一切,说主谋是刘齐,他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可惜他是孤儿,没有家人,无法株连,否者,都要处死。
至于其他涉案的小黄门,他们也都难逃一死。
至于贾充,他也将因为监管不力,受到惩处。
不过因为他是杨太后的心腹,加之赵昀也没大事,又是傀儡,没权力没威严,所以大概率贾充是不会死了。
“啪。”
赵昀气的火冒三丈,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狠狠的把桌上的茶杯摔碎,怒道:“行刺天子,把罪行推给几个黄门就想结案,把朕当什么了?”
说完,赵昀便是急匆匆向着慈宁殿走去,后面的小黄门想拦,但是又不敢,只能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到了慈宁殿,被小黄门拦住,赵昀努力平复心情,胸口剧烈起伏,说道:“烦请通报母后,朕有事要奏。”
慈宁殿的小黄门也是第一次看见赵昀这么生气,不过好在赵昀没有冲他们发火,他们不敢耽误,赶紧去通禀。
贾充出来了,远远的可以看到他也很慌张,不过很快他就努力收起慌张,强自镇定,来到赵昀面前。
贾充正要行礼,赵昀不待他开口,当先肃然道:“母后同意见朕了吗?”
贾充一愣,被赵昀的气势震慑,竟然一时之间有些结巴。
“同,,,”
赵昀懒得搭理他,便直接越过他进去了。
贾充很意外,没想到赵昀今天这么强势,完全无视他,和平日判若两人。
见到杨太后,赵昀行礼,道:“母后,我的案子要结了?”
“是快结了,凶手也找到了,早点结案,百官也好早点心安。”
杨太后对赵昀没有当一回事,仿佛对赵昀突然来到慈宁殿,且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点也不意外。
很显然,赵昀能够得到结案的消息,也是经过了杨太后的点头,她不点头,赵昀还蒙在鼓里。
赵昀音量提高三分,说道:“母后,孩儿好歹也是大宋天子,性命相关的事情,难道就这样草草了事吗?”
很显然,赵昀对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很是气愤,这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杨太后微微有些惊讶,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她说道:“昀儿,你我虽然不是亲生母子,但胜似亲生,行刺之事伤在你身,痛在我心,难道母后对此事能无动于衷吗?”
赵昀想要说话,但是一时被杨太后的情绪渲染,无可反驳,张了张嘴巴,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杨太后又道:“此事母后每日关注,史相公也是时时汇报,若不是刘齐罪证确凿,且再无其他疑点,母后又岂能准他们结案?”
赵昀一下没吭声,心里憋屈,难道就这样结了?
这不行。
赵昀最后气道:“不行,刑部根本没把我的事当回事,既然他们靠不住,那孩儿我就自己去查。”
说完,赵昀跪在地上,认真又坚决的说道:“还请母后准许孩儿独自查办此案,母后若是不准,孩儿就长跪不起。”
赵昀的坚决,让杨太后很意外。
“行吧,既然你要查,那就查吧,免得你我母子生隙。”
“谢母后。”
赵昀得到杨太后准许,一下就高兴的要跳起来一般,这样沉不住性子,又是让杨太后轻看了他几分。
赵昀离开慈宁殿,贾充对杨太后说道:“娘娘,您准许官家亲自查办此案,这会不会不妥啊?”
第0007章 殿帅夏震
杨太后没往心里去,“无妨,他也就是小孩心性,被行刺大案气到了,过两天就没兴致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该盯着还是得盯着,杨太后命贾充继续盯着赵昀,赵昀的一举一动,都要时刻汇报。
出了慈宁殿,赵昀脸色变得严肃,同时也精神大振。
现在赵昀就是要借着行刺大案,尽快的把一些人给牵扯进来,自己就可以浑水摸鱼,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部分权力。
赵昀马不停蹄,去往宫外的刑部大牢。
刑部既然对赵昀的案子有了结论,就快板上钉钉,那赵昀当然也要去看一下他们是如何审出来的。
只有找到他们的破绽,把他们的结论推翻,以后才好由着自己来查。
但是出宫的时候赵昀却是被拦下来了。
殿前司禁卫谁敢私自放赵昀出宫?万一出了事,岂不是要跟着掉脑袋。
他们立即将赵昀要出宫的事情向上汇报,不多时,一个威猛将军带着人来了。
赵昀远远便听见他走路的时候,身上甲叶碰撞发出的声响,循声看去,这将军高大威猛,眼如铜铃,端的是威武。
赵昀知道他,他就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夏震。
殿前司掌管整个皇宫的禁卫,且驻防行在临安的军队大半也是隶属于殿前司,这也就使得殿前司的地位极其重要,所以殿前司都指挥使也叫殿帅。
从“殿帅”这个称呼,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的重要。
这个夏震是史弥远的心腹,同时也很得杨太后的信任,是杨太后和史弥远架空皇权,掌控皇宫最直接的力量和凭仗。
“臣夏震,见过陛下。”
到了面前,夏震对赵昀抬手行礼,声音洪亮中带有一丝柔和,让人听了,感觉他不卑不亢很硬气,但又不嚣张跋扈,真是粗中有细。
不过想想也是,这家伙那可是改写历史的牛人,接连办了几件直接影响宋朝国运的大事。
第一件便是史弥远和杨太后秘谋诛杀权臣韩佗胄,这个计划就是派夏震一手操办,砍了韩佗胄的人头。
后来赵昀登基的时候,又是夏震强行按着原本该当皇帝的赵竑下跪磕头,坐实了赵昀和赵宏之间的君臣名分。
这两件事情办下来,要是为人还不知分寸,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原来是夏将军,怎么,朕连皇宫都不能出去了吗?朕是你关在笼子里的鸟吗?要不要朕给你学几声鸟叫啊。”
赵昀先声夺人,一下就把夏震吓得跪在地上,脸都白了。
赵昀虽然是傀儡,没有亲政,手里也没有权利。
但是傀儡皇帝也是皇帝,特别是宋朝这样的朝代,皇帝无权的时候多了去了,但皇帝又再度掌权,那也是经常的事情。
所以赵昀现在这威风一抖,吓唬吓唬人还是没问题的。
“臣不敢,陛下这话真是折杀臣了,这若是让言官听了去,臣也只有去死了。”
夏震吓得不轻,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哼。”
赵昀冷哼一声,又道:“朕是得了母后的旨意,亲自查办垂拱殿行刺一案,现在朕要去刑部大牢,你给朕指派几个护卫同行。”
夏震心里一松,赶紧起身点了两个人,道:“夏贵夏由,命你二人贴身保护陛下周全,全力听从陛下指派,但有违抗,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夏贵夏由同时抬手领命,而后又郑重对赵昀下跪参见,以示恭敬。
赵昀打量了一眼两人,见他们都是孔武有力,英气果敢,一看便是寻常几十人近不得身的人物,心里满意,而后带着他们出了皇宫。
看着赵昀带夏贵夏由离去,夏震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随后,夏震便转身去慈宁殿,向杨太后禀报求证。
出了皇宫,赵昀在夏贵的带领下,一路向刑部走去。
“你叫夏贵?”
赵昀历史方面的知识不算太差,当时一听这名字,就有一种感觉,自己八成是遇上大牛了。
南宋理宗时期有个猛将叫夏贵,为国奋战了五十多年,立下大小战功无数。
最后到了八十多岁,他见宋恭宗投降,行在沦陷,国土大半被占,大势已去。
为免治下生灵涂炭,夏贵只能答应有条件投降,保全了数百万人的性命。
“回陛下,臣是叫夏贵,字用和,臣若有护卫不周之处,还请陛下宽恕。”
“夏震是你什么人?”
“殿帅是臣的叔父。”
赵昀又看向夏由,道:“夏由,夏震又是你什么人?”
夏由恭敬道:“回陛下,殿帅是我爹。”
赵昀有些无语,这个夏震,够贼的,让他点两个人出来护卫自己,他点了一个儿子一个侄子,真是舍得下血本。
三人很快来到刑部大牢,刑部尚书李知孝有事不在,只有侍郎吴全在。
吴全领着一班人员恭敬迎接,同时也是有些奇怪,不知道赵昀为什么突然造访。
赵昀让众人免礼,然后命人带路,直接要去监狱。
吴全劝阻,道:“陛下,牢狱污秽不堪,下流做作,陛下身为天子,如何能去那般场所。”
赵昀眉眼一皱,道:“朕要去便是要去,不去,如何查明真相?难不成你们有什么欺骗朕的地方,担心被朕发现?”
话说到这里,吴全便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进了牢房,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赵昀下意识的掩了掩鼻子,里面光线昏暗,赵昀也是一时停住脚步,稍稍适应一下。
牢房里,那些小黄门见到赵昀来了,一个个的大哭,喊叫起来,
“陛下?真的是陛下,陛下救命啊,我没罪,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陛下,小的冤枉啊,我是被他们屈打成招的。”
赵昀眼看着以前好好的小黄门,这时候浑身破烂是伤,身上的血干了,变成一块一块的血斑血渍,可怜无比。
赵昀心下不忍,但还是硬下心肠,没有理会他们。
这些人,全部都是杨太后和史弥远的眼线,赵昀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第0008章 你好大胆
又命人带路,赵昀来到之前关押刘齐的那间牢房。
不过到了那里,里面关押的却是别人。
“人呢?”赵昀沉着脸问。
吴全道:“回陛下,刘齐畏罪自杀,仵作验明正身便烧了。”
“烧了?”
赵昀明显火气上来了,怒视吴全,道:“你说他畏罪自杀,朕不与争,可就这几天的功夫,难道就不能等一等?
就算不能等,难道就不能埋了,以后也好挖出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现在你一把火烧了,我找谁去?”
“陛下息怒,此事臣也不是很清楚,若是陛下要了解详细经过,臣便将诸位同僚召集,也好让陛下垂问。”
“朕当然要问,朕不但要问,朕还要一个一个的问,还有,把你们尚书也找来,一天到晚看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别让朕抓到他当值时间喝花酒,要不然,有他好看。”
“是是是,臣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面对火冒三丈的赵昀,吴全及一干刑部官员也是个个诚惶诚恐,心里没底。
他们心里没底,害怕,这也不奇怪,赵昀堂堂一个皇帝遇到了行刺,竟然就拿一些小黄门来结案搪塞,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皇帝,不发火才有鬼。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行刺大案却是赵昀在自导自演。
吴全慌忙去召集相关人等,紧张的不行,赵昀则坐在刑部大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夏贵夏由则一左一右的站立在赵昀身后,还别说,这场面真是威武,比身边站了一群小黄门还要威严百倍;
一个又一个刑部官员被召来,见赵昀威严无比,心里吓得也是砰砰跳,都不敢多说话,抬手行礼,得到赵昀的准许,便都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刑部尚书李知孝是最后一个来的,不过却也没有慌张神情,他坦然自若,显然没有被赵昀的气势吓到。
李知孝是史弥远的心腹,见过的大场面也不知凡几,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
李知孝抬手行礼,道:“臣不知陛下驾临,多有怠慢,还请陛下恕罪。”
“哼。”
赵昀见自己这样的开场没有吓唬住他,不满的冷哼一声,道:“李知孝李大尚书,你好大的官威啊,在朕面前走路慢腾腾,说话软绵绵,你想干什么?是把朕当小孩对待!”
李知孝一听,嘴角抽了抽,心说这往日里性子柔弱的官家,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强硬了?
沉默一会,李知孝跪地谢罪,道:“臣绝无慢待陛下之心,只是臣体弱,走路慢,说话轻,自幼便是如此,还请陛下明鉴。”
赵昀存心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便没有让他起来,就这么让他跪着回话。
“刘齐的遗书何在?”
“回陛下,刘齐的遗书已经封存,等待三司会审时供诸位主官审阅。”
“拿来,朕要看。”
“这,,,”
“怎么,你看的,朕看不得?”
“不不不,只是这有些不合程序。”
“那朕一定要看呢?”
“臣,,,臣这就去拿。”
李知孝真是怕了赵昀这张嘴,那真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很快,刘齐的遗书就被交到了赵昀的手里。
一看,上面写的是刘齐在赵昀的身边服侍,经常受到赵昀的毒打和责骂,并且赵昀似乎还有龙阳之好,对刘齐有特殊需求。
刘齐心里委屈,但是又无处诉说,于是在那天趁着赵昀内急的时候溜进去,用花瓶砸了赵昀的脑袋,但事后他自己也是吓得不轻,瘫在地上。
这封遗书就太扯了,就算是龙阳之好,那你刘齐至少得是一个男人吧,你一个太监这算什么事啊。
赵昀看罢,重重扔在案上,脸色铁青,说道:“这上面的内容你们信吗?”
赵昀问李知孝他们信不信,李知孝,吴全等一众刑部官员全部都是战战兢兢,默不作声,生怕被赵昀当作出气筒,没人敢回答。
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说信,那你就是相信赵昀是这样的皇帝,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说不信,那既然不信,这遗书怎么就成了结案的重要证据?
“李知孝,这就是你办的案子,你把朕当什么了?”
赵昀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彻底推翻了刑部的结论,以前他们还想着尽快结案,现在估计想的是怎么平息赵昀的怒火了。
“臣死罪,求陛下恕罪。”
李知孝无法辩驳,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认罪。
赵昀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李知孝尸位素餐,不明是非,着禁足一月反省,刑部暂由侍郎吴全代理。”
“这,,,”
李知孝没想到赵昀一下就把自己给关了禁闭,刚才还难堪自己,让自己跪地答问,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李知孝壮着胆子说道:“陛下,您还未亲政,处罚部堂高官的事情,还需太后娘娘与史相公商定才行。”
赵昀眼睛登时瞪起,犹如要爆出来一般,吓到李知孝下面的话也是不敢再说。
“啪。”
赵昀随手拿起惊堂木重重在桌子上一拍,喝道:“朕乃天子,言出法随,李知孝,你目无君父,该当何罪。”
赵昀突然发火,气势如泰山压顶,吓得包括李知孝在内,所有人都是齐齐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将李知孝收拾的妥帖,赵昀才是离开了刑部大牢。
赵昀离开,李知孝的脾气也就上来了,他很是气愤,说道:“官家也太欺负人了,这传出去让本官如何做人,罢了罢了,这官不做也罢。”
说完,李知孝便转身回到班房,匆匆写就一封辞呈,命人送去政事堂,当然,这一切赵昀还不知道。
“陛下,现在我们去哪里?”出了刑部,夏贵对赵昀问道。
赵昀好不容易有了杨太后的旨意,可以亲自查办这件案子,当然是要一查到底,能挖多少挖多少,把水搅浑。
“夏由,命你调派人手,去把刘齐的底细查清,他背后一定有人,这个人一定就是逼死他的人,而行刺朕的凶手八成就是他。”
第0009章 网罗人才
有道是事出反常即为妖,刘齐的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而刑部非但不去查刘齐的真实死因,反而匆匆结案,这无疑也在告诉世人,这背后之人不简单。
赵昀要想找出这个害死刘齐的人,自然是要借助夏由这个殿前司的力量。
只有通过夏由,才能在殿前司调动人,反倒是赵昀自己去调人,效果还不如他。
“是,陛下,臣这就去调人查办。”
答应一声,夏由急匆匆赶回皇宫。
而后,赵昀和夏贵来到一个酒楼,小二热情上前,不过一见夏贵的盔甲打扮,那也是心慌,生怕夏贵是来找麻烦的。
即便不是来找麻烦,但这武将登门,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赵昀微微一笑,和蔼说道:“小二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来喝酒,不为其他。”
说完,赵昀眼神示意夏贵,夏贵会意,掏出一贯钱,算是预先付费。
小二知道他们没有恶意,自然不敢先收钱,挤出满脸笑容,将赵昀和夏贵请到二楼雅间。
赵昀随便点了几个酒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夏贵,你也坐吧。”
“臣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现在这里只有朋友和知己,没有君臣。”
夏贵没办法,只得坐下,不过也就只敢坐半边屁股,不敢全坐。
赵昀仰头,喝下一杯美酒,细细品味了一下,道:“似乎比宫里的酒更上头。”
夏贵笑着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赵昀吃了几口菜,这时听见隔壁进来几个客人,他们开始谈论聊天,赵昀放下筷子,细细倾听。
酒楼是小酒楼,不怎么隔音,赵昀听隔壁客人说话,听的都是一清二楚。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是最近临安城粮食涨价的事情,估计现在囤上一些粮食,几个月后应该会有不错的收益。
赵昀的雅间临街,边上有一个小混沌摊,里面的客人也在谈论,说的是赵昀被刺,金国犯边这样的大事。
他们个个说的起劲,声音很大,也很有激情,赵昀听的很清楚,比隔壁的说话声还清楚。
他们大多都对赵昀被刺表示愤慨和同情,认为凶手都该诛九族。
赵昀也没有和夏贵聊什么,更多的是倾听,夏贵也不敢打扰,小心吃了一点饭菜,没敢喝酒。
结帐,离开酒楼,走在回皇宫的路上,赵昀对夏贵说道:“夏贵,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酒楼吗?”
“臣不知。”
“酒楼茶肆,是最容易听到百姓声音的地方,朕在皇宫大院,被宫墙隔绝,也被有心人隔绝,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夏贵沉默,静静的听着,隐隐约约,他预感到赵昀似乎是有任务要交给自己。
果然,他的预感是准确的。
赵昀止住脚步,转过身来对他说道:“朕要你安排人手,扮成百姓,去听百姓的心声,你可以办到吗?”
夏贵不傻,当然明白赵昀这句话的背后含义,这不仅是可以听百姓的声音,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主导百姓的声音,将百姓的关注点引导到赵昀希望的方向去。
不但如此,赵昀这也是在拉拢夏贵,只要夏贵答应了,自然而然便是赵昀的人,和赵昀绑在一条船上。
和皇帝同在一条船,而且船上的人还不多,可以提前占一个好位置,这当然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但问题的关键是赵昀是傀儡啊,没有实权啊!
更要命的是现在赵昀还被人行刺,这说明已经有人对赵昀不满,这个人会是谁?
如果这个人能量极大,那么赵昀随时都有可能被暗杀,亦或是被废,到时候他夏贵如果是赵昀的人,那无疑也是难有活命的机会。
“夏贵,如果你不愿意,朕不勉强你。”
赵昀见夏贵没有回答,也没有强求,继续步行,不过却再也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此时赵昀心里在想什么。
赵昀不说话,夏贵也没有说话,他一直眉头紧锁,他知道,今天赵昀给他的这个任务,是可以改变他家族百年命运的。
但这个机会是机遇还是陷阱,他无法准确把握,事关重大,关系到家族几百口的性命,他不敢贸然做决定。
君臣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皇宫很快就要到了,留给夏贵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地君亲师,天地以下,君王最大,夏贵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夏贵越过赵昀,在赵昀面前跪下,郑重说道:“陛下,臣愿为犬马,只求报效陛下。”
“好。”
赵昀很高兴,叫了一声好,身体一正,坦然接受夏贵的跪拜,说道:“夏贵,朕相信这将是你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正确的选择,以后只要有朕在一天,必有你夏家的富贵。”
“谢陛下。”
赵昀高兴的将夏贵扶起来,这算是自己的第一个班底成员了,要本事有本事,要忠心有忠心,以后自己遇上了事情,总算是有一个可以指派的人了。
两人回了皇宫,赵昀让夏贵回殿前司当值,说有事会让人去找他,而后赵昀便回福宁殿了;
夏贵刚回来,便有殿前司禁卫说道:“都虞侯,殿帅传你过去。”
“嗯。”夏贵去了。
见到夏震,夏贵抬手行礼,刚要说话,夏震等不及,直接问道:“官家有什么异常吗?”
夏贵一愣,本要本能的照实回答,但是又想起自己已经是赵昀的人了,不能出卖赵昀,于是回道:“叔父,官家没有异常。”
“官家有没有给你下任务?”
“没有。”
“官家给由儿下了任务,没给你下?”
“没有。”
夏贵顶住夏震的逼问,一再否认。
夏震眼睛眯了眯,目光汇聚,让夏贵压力斗增。
“夏贵,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夏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那是偌大个家族几百口,事关皇权,一步踏错,身死族灭!”
夏贵呼吸变得沉重,但他还是紧咬住牙关,说道:“叔父,官家没有给我下任务,请叔父相信侄儿。”
第0010章 太后发怒
夏震脸色阴沉,目光如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没有在说谎,瞒得过我吗?你在害怕什么,难道叔父我也不可信了吗?”
夏贵无可奈何,只能说道:“官家让我监视百姓舆论,请叔父为我保密,否则,我只有以死谢官家了。”
夏震听完,坐到了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倒上一碗酒当水喝。
喝罢,他说道:“死与不死哪有那么简单,你好好办事,官家要你做什么你就尽心去做,做到最好。我这里你也别瞒着,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这就是你现在的处境,明白吗?”
“明白,叔父。”
慈宁殿,贾充正在向杨太后汇报赵昀的情报。
“娘娘,官家在刑部大闹一场,后来夏由夏贵又先后离开,估计官家是给他们交代了事情,小的只怕夏震要倒向官家了。”
“他敢!”
杨太后凤眼凌厉,爆发寒光。“夏震有今天,全赖哀家一手扶持,他若看不清情势,哀家能扶起他,就能踩死他。”
话音刚刚落下,一个小黄门进来禀报,说夏震求见,杨太后命他进来。
见了杨太后,夏震抬手行礼,而后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子侄夏贵夏由告诉臣,说官家命他们查清刘齐底细,并监视百姓舆论,此事可大可小,臣惶恐不安,特来向太后娘娘禀报,还请太后娘娘做主。”
“嗯。”
杨太后满意的嗯了一声,说道:“官家少不更事,被行刺之事冲昏头脑,哀家已准允他胡闹几日,你们陪着便是,等官家兴致没了,也就消停了。”
“是,臣遵旨。”
“官家被刺,福宁殿还需加派人手守卫,此事不可马虎,官家身边不能没人。”
说到“不能没人”的时候,杨太后的话音明显加重几分,意思自然不用多说。
夏震会意,道:“太后娘娘请放心,臣回去便再加派一百禁卫去福宁殿守卫,绝不让官家再出现受惊之事。”
“嗯,下去吧。”
夏震离开后,贾充道:“娘娘,夏震还算忠心,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太后得意的“哼”了一声,“他不忠心还能怎样,离开了哀家的庇佑,多少人要撕碎他。”
之前提起过,夏震干的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件是暗杀韩佗胄,一件是强行逼迫皇子赵竑给赵昀下跪。
前面杀韩佗胄,得罪了大宋顶级豪门韩家。
要知道韩佗胄是韩琦的曾孙,韩琦门生故吏遍天下,和许多大臣又有通婚的亲戚关系,这积攒下来的人情数不胜数,谁不要给韩家面子,要不然,韩佗胄也不可能权倾天下。
而且他杀了韩佗胄,也得罪了所有因为韩佗胄而受益的人。
而后者逼迫赵竑,那也是得罪了所有指望赵竑飞黄腾达的人。
这两拨人,随便哪一拨,都可以让夏震死无葬身之地,他要想活命,只有跟着杨太后和史弥远一条道走到黑,得他们的庇佑。
除此之外,夏震没有第二条路。
赵昀回到福宁殿,小黄门和宫女们都是惧怕,战战兢兢,生怕赵昀发火;
赵昀懒得理会他们,挥手让他们出去,他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的都是走了,只留下房间外面两个随时听差的小黄门静静的站着。
赵昀独自一人在书房,铺开一张白纸,拿起毛笔,写了四个大字,“徐徐图之”。
赵昀手撑在桌案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四个字,脑海里面闪过温伦和刘齐等人的画面,目光再度变得坚定。
最后赵昀又拿起毛笔,将这四个字涂掉,涂成一团黑乎乎的一片,最后团成一团,将之丢弃在地上。
这时,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的进来,说是太后娘娘请赵昀去一趟慈宁殿。
赵昀对此早就有准备,他在刑部闹了一圈,目的之一便是为了试探一下杨太后和史弥远的反应,看看他们目前对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没有犹豫,赵昀整了整衣衫,去了。
一出书房,只见自己这福宁殿的殿前司禁卫明显比之前多了,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且他们全都是新面孔,以前不管是在福宁殿,还是慈宁殿,亦或是垂拱殿,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赵昀就像一只小鸟,而他们就像一个鸟笼,将赵昀困住,这种感觉让赵昀很不舒服。
一路来到慈宁殿,进去见到了杨太后。
赵昀才刚行礼,杨太后就将一本奏折扔在了赵昀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不高兴的看着赵昀。
赵昀看着地上的奏折,弯腰捡起来,目光一扫,原来是刑部尚书李知孝的辞呈奏本,怪不得杨太后会发火。
“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把一部尚书都逼走了,你要干什么?”
赵昀咽了咽嘴巴,装出一副有些胆怯的样子,说道:“孩儿也就随便训斥了几句,也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
说完,赵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他办事确实不行,刘齐在狱中自杀,这件事一看就有鬼,他不深挖,还草草结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要么就是笨蛋,要么就是同谋。”
“放肆。”
杨太后震怒,狠狠的一拍边上桌案,吓得十几个小黄门和宫女全部都跪在地上,即便是贾充也不例外,也跪下了。
赵昀有些发愣,杨太后指着赵昀又骂道:“部堂高官都是朝廷栋梁,漫说你,便是哀家,也要礼敬尊重,岂由你无辜谩骂,你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天家?”
“李知孝是史相公的左膀右臂,是他们维护着朝廷的运转,是他们维护着我大宋的江山,离了他们,这天下能安稳吗?你这皇位坐的能踏实吗?”
“你这般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可以胡言乱语吗?”
杨太后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将赵昀就像对待顽童一般责骂,以前的赵昀早就习惯了,但是现在的赵昀哪里受得了?
尽管来之前赵昀心里就有准备,知道会挨骂,但是杨太后骂的这么狠,赵昀心中依然难掩气愤。
第0011章 臣心里苦
而且此时也是一个表明态度的关键,决不能轻易认怂,否则,谁还把他赵昀当盘菜?
赵昀顶撞道:“母后,行刺一案是你准许我亲自查办的,现在查到李知孝头上,你就这样训我,有这样的道理吗?难道母后要出尔反尔吗?”
杨太后气急,眼睛喷火一般的瞪着赵昀,想要骂回去,但是却又一时没有措词。
赵昀又道:“反正这事情我不查清楚就没完,我就是要把幕后凶手揪出来,是李知孝也好,是王知孝也罢,不查清楚,我誓不罢休。”
说完,赵昀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逆子,逆子。”
杨太后气得不行,站都站不稳,险些倒在地上,幸亏贾充及时扶住,这才是堪堪站稳。
“娘娘,官家这,,,这,,,”
今天赵昀出人预料的强势,让杨太后和贾充都很意外。
以前赵昀唯唯诺诺,杨太后瞪一眼过去就不敢喘大气,现在竟然敢跟杨太后当面顶撞了,这叫人如何不意外。
“召史弥远进宫。”
杨太后气急败坏,命史弥远入宫见驾。
贾充一愣,而后心怦怦直跳,不敢多问,也不敢耽误,贾充赶紧是亲自出宫,去传召史弥远。
赵昀走出慈宁殿,顿时只感到乌云压顶,抬头一看,只见天空陡然黑了下来,看来是要有一场暴风雨。
赵昀脚步下意识的飞快,只希望越快回到福宁殿才好。
“陛下。”
一到福宁殿门口,小黄门就上来恭迎,殿前司禁卫也行礼,赵昀没有理会他们,脚步丝毫不停歇,大步进了自己的寝宫。
“都出去,谁也别进来。”
赵昀大声吼道,小黄门和宫女鱼贯而出,偌大个书房和卧室,再无一人,赵昀将房门拴上,窗户也关好,在房间里面来回渡步。
突然,赵昀跑到镜台前,从抽屉里面找到一把剪刀,将剪刀紧紧的拿在手里,这才有了一点心安。
外面,福宁殿禁卫在来来回回的走动巡视,他们每一次来到赵昀书房附近,赵昀都是高度紧张,手里紧紧拿着剪刀,汗水都攥出来了,但是赵昀依然不敢撒手。
慈宁殿,史弥远奉召入宫,他一来,杨太后便挥手,将所有服侍的小黄门和宫女全部都赶了出去,只有贾充还留在身边。
但贾充此时也是战战兢兢,脑门有汗,时不时的吞咽口水,显然是很紧张。
杨太后脸色铁青,说道:“史相公,官家忤逆哀家,大不孝。”
史弥远有些意外,没想到杨太后会突然说出这么重的话。
史弥远想了想,说道:“太后娘娘,官家无权无势,若是他惹怒了您,臣好好教训他一番便是,您何须动怒?”
杨太后又再次重复,道:“官家忤逆哀家,大不孝。”
杨太后还这样说,那意思已经是不言自明,他是想要废掉赵昀,再立一个皇帝。
史弥远沉默了很久,最后蹦出一句话,“太后娘娘,此时宜静,不宜动,若妄动,恐有义兵直臣。”
赵昀日前才遭遇行刺,朝廷查不出凶手,搞得人心惶惶,最后没办法,把刘齐办了,说刘齐因私恨报复。
这个结果本就难于服众,许多正直的大臣已经是对杨太后和史弥远不满。
现在若是赵昀再出事,那他们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杨太后也知道此时的局势很微妙,不能如以前那般随心所欲,但是赵昀如此这般忤逆她,顶撞她,这让她很难接受。
史弥远无奈劝道:“太后娘娘,官家毕竟是您的义子,您就饶他一回吧,下次他再敢胡言乱语,再教训他不迟。”
“哼,史相公,你这么为他说话,哀家看你是被他的几句好话迷了眼睛,当心终日猎鹰,反被鹰啄了眼。”
杨太后显然还在气头上,对史弥远的话很反感,很生气。
史弥远气愤,心里骂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遇上事情就只知道翻脸不认人,如泼妇一般骂街,活该你守寡。
史弥远心里骂,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太后娘娘,臣忠心一片,您这样说臣,臣就只有以死明志了。”
话音一落,史弥远头也不回,直接朝边上的一根柱子撞去。
“拦住他。”
杨太后一惊,大呼出声,好在贾充眼疾手快,离得近,再加之史弥远大腹便便,行动不是很利索,这才及时抱住史弥远,拦了下来。
但饶是如此,杨太后依然吓得不轻。
这要是史弥远死在慈宁殿,她的权力基本也到头了,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史相公,你这是干什么?”
“娘娘,臣心里苦啊。”
夜色深了,史弥远出了皇宫,便对心腹管家说道:“去,把所以参与刘齐这条线的人全部杀掉,那些抓起来的黄门也杀掉。”
“是,主君,小的这就去办。”
当晚,刑部大狱失火,烧毁不少房屋,而关押在里面的涉案小黄门和宫女,也是全部都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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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初升,天色渐渐发亮,赵昀一直迷迷糊糊的,最后被外面的小黄门叫醒。
原来赵昀昨天晚上背靠在门上防备了一宿,一直没睡,精神不振,不过好在没出事。
赵昀打开门,命人给自己洗漱,而后匆匆用了一些点心,容光焕发,便去向杨太后请安。
昨天赵昀向杨太后表明了自己的强硬态度,震慑了一下她,现在也应该要缓和一下关系,这样才能不至于让杨太后一门心思的跟赵昀撕破脸。
到了慈宁殿,杨太后不见赵昀。
贾充说道:“陛下,昨晚太后娘娘批阅奏折太晚,身子乏了,娘娘说今天就不必请安了,请陛下回吧。”
赵昀心里不忿,对杨太后更加的恼怒,抢了原本属于我的权力,现在还在这里给我摆脸,等我掌权,有你哭的时候。
赵昀心里虽然气愤,但是面上一下便是装作抽泣起来,眼泪也跟着流淌出来。
第0012章 扩大范围
赵昀哭道:“孩儿鲁莽,惹得母后震怒,孩儿不孝啊。”
说完,赵昀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那伤心欲绝,悔恨交加的模样,看的人真是心疼。
贾充好心劝了一阵,但都是没有劝住赵昀,赵昀还在一个劲的哭,贾充只得进去再向杨太后禀报。
杨太后听了,知道这是赵昀来给自己认错赔罪,心里的怒气当然也是消散不少,而后她命贾充传唤,见到了赵昀。
“母后,孩儿错了,孩儿不懂事,惹母后生气,求母后责罚。”
赵昀一脸泪水,声音里面透着凄惨可怜,让杨太后也是有些动容。
杨太后上前,抚摸着赵昀的脸庞,说道:“昀儿不哭,我们母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赵昀和杨太后这般母子情深,令人动容,以后传了出去,必定被世人奉为佳话。
最后送走赵昀,杨太后眼神变得再度凌厉,冰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心疼怜悯。
“贾充,好好盯着他。”
“是。”
去了一趟慈宁殿,赵昀和杨太后之间的关系得到暂时的缓和,但是赵昀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在自己没有任何权力的情况下,自己就得百分百的听话,做他们的傀儡,自己稍不留意,就会被他们干掉。
十年,如果自己一直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十年,赵昀相信自己一定会疯掉。
赵昀决心要尽快摆脱这样的局面。
离开慈宁殿,赵昀便又直接命小黄门去把夏贵叫来。
远远的,赵昀看见夏贵向自己走来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对自己躲闪,好像有点怕见到自己。
“这个夏贵,难道是被他叔父逼供,把对自己效力的事情说了?”
夏震是杨太后的心腹,也是史弥远的心腹,不论是对史弥远还是对杨太后,夏震都是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
赵昀现在和夏贵夏由有了来往,自然是瞒不住杨太后和史弥远的,须知他们的耳目,那是无处不在的。
特别是杨太后,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早就对皇宫有了极为强大的掌控力,赵昀毫不怀疑,自己晚上睡觉放了几个屁,杨太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臣夏贵,见过陛下。”
赵昀点点头,没有质问他是否被夏震逼问,而是依然对他信任,说道:“夏贵,昨天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夏贵回道:“回禀陛下,臣已经秘密挑选了十人,让他们扮做贩夫走卒,游走在临安城中,探知百姓的舆情,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出宫了,并请陛下放心,以后臣会甄选更多人手,为陛下驱使。”
赵昀点点头,对夏贵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执行力,永远是一个下级最直接最能证明自己能力的手段,这一点,夏贵确实不错,不愧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
“很好,朕很满意,慢慢来,宁愿进度慢一点,也要走的稳一点。”
“多谢陛下体谅。”
赵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现在朕也就只能给你一点口头上的鼓励,至于其他的,朕一时也是给不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赵昀的自嘲,让夏贵不敢接话。
赵昀很快又将关注点转移到了自己的遇刺案上,赵昀道:“那一日朕遇刺,时间大约是在上朝前的半刻钟,那时候垂拱殿里里外外都是有你们殿前司的人值守。
你给朕查一查那个时间段,有哪些人出现在朕遇刺的附近区域,不论这人是什么身份,只要这个时间段他出现了,就有可疑,你给朕好好查。”
杨太后虽然答应让赵昀独自查案,但是却没有给时间,若是赵昀没有有力的线索,那杨太后就有理由随时收回成命,不再让赵昀过问此事。
所以现在赵昀的第一要务,就是抓紧时间,把能够牵扯进来的人全部牵扯进来,管他是谁,先卷进来再说。
“陛下,此事殿前司之前便有过排查,并且查出了几个在陛下遇刺时在附近出现的人。
但最后都无证据指向他们,且因为这几日朝野人心惶惶,太后娘娘和史相公为了安稳人心,便没有再深究。”
皇帝遇刺,不管放在哪个朝代,也不管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那都是天大的事情,殿前司当然是早就有过一番排查。
就算不能抓到凶手,他们也需要将殿前司摘个干净,以免受到牵连。
“哦,你们查到了哪些人?快说。”
“是,陛下,我们殿前司查到有三个人出现,他们是太学生何处之,洗浣局小黄门张显,经筵侍从王贞春。这三人都曾经出现在陛下遇刺的方圆区域内。”
“那他们为何在那时出现?”
“太学生何处之说是给老师送书本,小黄门张显说是垂拱殿一张帘子破旧,忘记清洗,担心责罚,特地去拿。经筵侍从王贞春则是说回讲学堂,不小心走叉了路。
之前我们和刑部都对他们一一询问,没有发现谋逆证据,他们三人也都有人证明他们没有任何异常,且他们很快就离开,应该没有时间作案。”
赵昀听了,沉思一会,将三人的情况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说道:“你能秘密把那个王贞春给朕找来吗?朕要亲自问他。”
王贞春是经筵侍从,他是给经筵侍讲郑清之提供协助的。
经筵侍讲是给皇帝和皇子教学的,也就是说郑清之是赵昀的老师,也就是帝师,这个王贞春是郑清之的助手。
这样一推论,也就能把郑清之给卷入行刺案,而郑清之一来是帝师,二来也是史弥远的同党,和史弥远关系不浅,这又把史弥远给卷进来。
郑清之是帝师,出于尊师重道,赵昀不能直接去找王贞春,以免传出不好的风评,让赵昀的形象受损,所以赵昀就只能秘密的审问。
“可以,陛下什么时候方便,臣随时给陛下带来,供陛下秘密审问。”
夏贵是殿前司都虞侯,他叔父夏震又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掌管整个皇宫的守卫,在皇宫抓个人还不是跟玩一样。
第0013章 君臣逼供
“今天晚上安排见一面,但是要避开太后和史弥远的耳目,最好连你叔父夏震的耳目也要避开,这一点可以做到吗?”
夏贵有些为难,避开杨太后和史弥远的耳目不难,但是要想避开叔父夏震的监视,这就有些难了。
转念间,夏贵想起夏震曾经说的那就话,要尽量的按照赵昀的要求做,并且要做好。
于是夏贵答应下来,说会尽全力。
商议一完,夏贵便去安排,赵昀也是让小黄门拿来鱼竿,开始在福宁殿后院池塘钓鱼。
好不容易等到了深夜,夏贵轻轻敲响赵昀的窗户,悄悄说安排妥当,请赵昀随他去,赵昀跳窗跟他去了。
一路走着,之前密集巡视的殿前司禁卫已经不见,一个人也没有遇上,赵昀这时也是深刻的意识到那句话,县官不如现管。
别人要想避开禁卫,那是难如登天,但是对于禁卫里面的人来说,只需要一点正常的调动,并且知道他们的巡视路线和大致时间,就可以完美的错开巡视。
最后赵昀跟着夏贵来到一间许久没有使用的小房间,房间里面布满了灰尘,王贞春此时就被打昏,捆在这里。
“砰”的一声闷拳,夏贵一拳打在王贞春胸膛上,疼得王贞春一下就醒了。
王贞春想要大叫,但是却被人用黑布堵住了嘴巴,他不停的挣扎,直到夏贵又踢了他一脚,他才不敢乱动,安静下来。
再一看,眼前站着的人竟然是赵昀,王贞春满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赵昀。
此时,本能的,一股危险的气氛就将王贞春包围,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凶多吉少了。
“朕问你话,你好好说,只要老实交代,朕可以让你活命,若是不老实,你知道后果。”
赵昀也没有废话,直接就是一阵威胁,王贞春哪里有选择,自然是点头答应。
夏贵将王贞春嘴巴里面的黑布拿掉,赵昀问道:“那天朕遇刺,是你干的吗?”
王贞春慌忙摇头,“不是,不是,陛下,臣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害陛下,请陛下明鉴啊。”
赵昀对夏贵使了使眼色,那黑布又是塞回王贞春的嘴里。
不等王贞春挣扎反抗,夏贵直接抓住他的左手往后一掰,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王贞春的左手被生生的掰断。
王贞春疼的是撕心裂肺,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嘴巴被塞住,叫也叫不出,那就更难受了。
赵昀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夏贵又是一把抓住王贞春的右手说道:“陛下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你招不招?”
眼看着夏贵又是要将自己的右手也掰断,王贞春哪里还敢否认,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招供。
赵昀看的感慨,心说这夏贵还真是厉害,三下两下就逼得王贞春招供,手法娴熟,狠辣,看来也不是三次两次干这事了。
这样的臣子,用的好,那真的是好,就像钢刀一般杀敌,但若是用的不好,那可就要被反噬了。
夏贵把王贞春的黑布拿掉,狠狠说道:“说,你为什么行刺陛下?谁是你的同谋?少说一个人,有你受的。”
王贞春哆哆嗦嗦,不时还发出几声哀嚎,不过他也不敢叫出声来,因为他也怕被灭口。
最后王贞春东一句,西一句,胡乱编了一阵,把自己行刺赵昀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贞春说自己也是一时糊涂,鬼使神差的就去行刺赵昀,将赵昀砸晕后,他就在边上藏了起来,等到大乱的时候,他又悄悄混入人群中,溜走了。
“你砸陛下的花瓶是什么颜色的,画的是什么图案?”
“陛下那一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袍服?陛下贴身内给事刘齐在不在身边?”
王贞春的供词让夏贵起了疑心,于是夏贵开始在细节上求证。
王贞春答不上来,最后直接对夏贵说道:“我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你这样屈打成招,我还要被冤杀九族,你干脆给我一个痛快吧。”
夏贵对赵昀摇摇头,意思很明白,不是王贞春干的。
赵昀看了一眼王贞春,说道:“你说冤枉就冤枉,那世上还有被正法的人吗?”
赵昀走上前,弯腰,一只手落在王贞春的肩膀上,眼睛凌厉的看着他,让王贞春压力陡增。
赵昀说道:“王贞春,你再好好想想,你究竟有没有同谋,他是谁?只要你如实招供,朕以天子的身份保你和家人安全。”
这一刻,王贞春和赵昀四目相对,王贞春似乎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很多。
他最后反应过来,说道:“有,我有同谋,是郑清之指使我干的,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罪。”
赵昀脸色痛苦,缓缓闭上眼睛,道:“没想到朕的老师,竟然这样对朕。”
之后,王贞春将郑清之指使他行刺赵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了下来,并且咬破手指,用鲜血签字画押;
“别为难他,天亮送他出宫,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是,陛下。”
“谢陛下,谢陛下。”
王贞春跪在地上不停的给赵昀磕头,眼泪汪汪。
将王贞春的供词收好,赵昀便和夏贵离开了房间,回去。
“陛下。”
回去的路上,夏贵欲言又止,赵昀头也不回,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王贞春是在疯狗咬人,郑清之是冤枉的。”
“是,而且以臣的感觉,这王贞春也没有参与谋害陛下。”夏贵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赵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夏贵。
四目相对,夏贵有些后悔,心说官家办事自有分寸,何须自己提醒。
赵昀从容说道:“供词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证实供词真假的过程,朕遇刺,泼天的大事,刑部却敷衍了事,糊弄朕,太后不关心,也糊弄朕,朝廷百官不敢管,都怕受到牵连波及,
偌大个朝廷,偌大个皇宫,竟然选择对此事视若无睹,你说朕的脸面往哪放?朕的威严还要不要?”
第0014章 你可敢为
夏贵听了,理解了赵昀话里的意思,原来赵昀是认为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在认真的追究这件事情,这样的态度让赵昀无法接受,
如果刑部把里里外外都查了,关了一批人,最后实在找不到凶手,赵昀也不会有火,不管怎样,都好过这样的搪塞。
而赵昀不在意王贞春的供词真伪,也只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追查,凡是可疑的全查一遍,不管最后找没找到凶手,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夏贵,郑清之那边你排查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是主谋,一有线索,立刻来报。”
“是。”
安全回到卧室,赵昀叮嘱夏贵万事小心,夏贵离开后,赵昀便也躺在床上沉思,想着今天有关于王贞春的供词,迷迷糊糊中,赵昀才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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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清之是经筵侍讲,负责教导皇帝,皇子,及公主们功课。
像他这样头衔的人还有好几个,就比如史弥远,他也是经筵侍讲,只不过史弥远基本不来授课,挂个名字而已,算是给他的一种荣耀。
这一日天刚刚亮,郑清之便用了点心,而后坐着轿子去皇宫。
路上,郑清之漫不经心的撩起帘子,本想看看沿街景象,却不想看见一人正目光凌厉的看向自己,和自己四目相对。
对视了一眼,那人便立即躲开郑清之目光,而后疾走几步,消失在街上。
郑清之心里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赵昀被刺的案子还没有落地,朝廷上下所有人无不是战战兢兢,精神高度集中,没有人敢乱说话,也没有人敢乱走动,便是那一向目中无人的御史言官,这段时间也是难得的消停了。
而今天,这个人的出现,让郑清之产生了不安。
郑清之进入皇宫,给皇子公主们授课,本应比自己早到的王贞春却迟迟不见踪影。
王贞春没来,开始的时候郑清之还没有当一回事,但是一想起早上见到的那个人,郑清之就心神不宁。
唤来一人,郑清之让他去王贞春家里去一趟,催促一下王贞春快点来。
不想那人回来禀报,说王贞春一家已经人去楼空!
郑清之手里的书没拿稳,当即掉落在地上,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很快,郑清之便意识到大事不好,自己极有可能卷入了一件不知名的事件当中。
联想到近日赵昀在全力追查行刺的凶手,而赵昀被刺的第二天,王贞春便因为此事被殿前司和刑部问询。
现在他莫名其妙的失踪,自己又被人莫名其妙的盯上,顿时,一股凉意就涌上心头,让他止不住发颤。
不及多想,郑清之赶忙让人代课,离开了皇宫,直接去了史弥远的府上。
夏贵得知情况,换上一般的禁卫装束,随着一队禁卫的换防,悄悄来到福宁殿值守。
最后夏贵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了赵昀的书房,向赵昀禀报这一切。
“郑清之去了史弥远府上?”
赵昀神情严肃,渡步思索着对策。
夏贵道:“陛下,行刺之事难道真的与郑清之有关吗?”
此时的夏贵也对郑清之起了怀疑之心。
郑清之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王贞春又失踪,以他的才智,应该猜到自己极有可能卷入到了刺王杀驾这样的大事当中。
如果他是清白的,那么此时他应该尽可能的减少活动,让人好好查,直至洗清嫌疑。
而如果四处走动,这无疑将使他变得复杂化,为洗清嫌疑增加变数,这是不理智的。
特别是现在他第一时间去找史弥远,这就让人费解了,一个是经筵侍讲,一个是当朝第一权臣,看他们现在这样,似乎关系过于密切了。
赵昀渡步几圈,最后突然止住脚步,说道:“史弥远和郑清之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行刺大罪,谁敢趟这样的浑水?”
说完,赵昀紧走两步,一把抓住夏贵的手,说道:“夏贵,朕问你,如果史弥远真的是幕后真凶,他要杀朕,暗的不行来明的,你敢为国除奸吗?”
夏贵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这,,,陛下,史相公已经位极人臣,尊贵荣耀,再无比他更风光的臣子,他如何还会有不轨之心?”
“哼。”
赵昀冷哼一声,“如何不会有?百姓之上有县官,县官之上有府尹,府尹之上有封疆,封疆之上有部堂,部堂之上有宰执,宰执之上有王公,王公之上有皇帝,控制不住私欲,当了皇帝还想长生不老当神仙。”
夏贵呆愣半响,最后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是大宋的臣子,是陛下的鹰犬,不管是谁,臣只认陛下你一人,任何人胆敢刺王杀驾,臣,必诛之。”
“如果对方阵营里面有你的叔父夏震呢?”赵昀又紧接着问道。
夏贵犹豫片刻,最后目光陡然聚集,坚定说道:“此等谋逆,就算是臣的父亲,臣也照杀。”
赵昀一阵激动,将夏贵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夏贵,你是朕值得依赖的人,朕很高兴遇上你,以后朕的安全就靠你了。”
“陛下放心,以后夏贵便日夜守护福宁殿,任那宵小绝不敢放肆。”
赵昀欣慰的点头,这一刻,赵昀才感觉自己和夏贵真的是形成了统一战线。
赵昀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有危险,夏贵绝对会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自己周全。
赵昀取下腰间吊坠玉牌,送给夏贵,赵昀说道:“夏贵,这玉牌没有其他含义,就是朕对你的欣赏,还有志同道合的意志,有玉牌在,你我君臣便如一同共事。”
夏贵感动,弯腰取下靴子里面藏的短刃,说道:“还请陛下收下,臣将有如此刀,护卫陛下一生。”
“好。”
赵昀很高兴,接过夏贵的短刃,信心倍增。
夏贵走后,精神高度紧张的赵昀一下便感到很是疲惫,一想到郑清之可能与史弥远合谋,新的浪潮就要来了,赵昀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彷徨。
第0015章 一拉一打
尽管自己得到夏贵的效忠,但是与史弥远相比,夏贵只是蚂蚁级别的小人物而已,根本抵挡不了。
自己还是不够强!
独自一人休息了一会,这时,几个小黄门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个小黄门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住,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走到赵昀面前,小黄门恭敬的说道:“陛下,是史相公差人送来的鲜果。”
“放下吧。”
赵昀轻轻掀开红布,里面装着一盘成熟的柿子。
赵昀看着这盘柿子,想的出神,一时没有猜透史弥远的意思。
“柿子,柿子,,,适可而止。”
赵昀联想到和柿子相关的词汇,恍然大悟,柿子,可不就是适可而止嘛。
通过这四个字,赵昀知道史弥远已经对自己的行为有了察觉,知道自己还在不遗余力地追查行刺的案子,并且开始排查大臣,扩大事态,史弥远对此感到恼怒,恼怒赵昀会将手伸向朝政。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史弥远命人送来这柿子来暗示赵昀停手,不要再追查了。
如果赵昀不答应停手,他可能会有下一步的行动,至于是什么行动,现在赵昀还不知道,
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行废立之事的,因为赵昀才刚刚登基,又刚刚经历了刺杀,
这时候行废立,对他史弥远自己是不利的,那样他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赵昀微微一笑,很显然,赵昀没有被史弥远的警告吓倒。
既然赵昀敢主动把王贞春挖出来,又让夏贵去调查郑清之,就是吃透了史弥远现在不敢行废立。
只要他不行废立,自己就有时间!
赵昀唤来等候的小黄门,对他说道:“你取一盏灯笼,送去史相公府上,记住,在史相公面前把灯笼点上。”
“是,陛下。”
小黄门答应一声,下去了。
史弥远府上,小黄门得了赵昀的话,给史弥远送来一盏灯笼,还是大红灯笼,并且按照赵昀的吩咐,当着史弥远的面,把灯笼点着。
看着这盏灯笼,史弥远的脸一下就看得严肃阴沉。
郑清之这时从后面走出来,看了一眼灯笼,说道:“史相公,官家执迷不悟,要追究到底,可怜下官受那无端猜测,只怕到时要遭池鱼之祸,还请史相公救命啊。”
史弥远来回走了几步,道:“既然官家要查,那就让他查,本官不信他能查出什么来。哼,就算他查出什么又能如何,朝堂没有本官点头,他又能干什么?”
“可是万一官家对我用强,我,”
“不怕,官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官的掌控之中,惹恼了本官,本官能立他就能废他。
现在唯一存在变数的是夏震,这匹夫似乎有左右摇摆之心,待本官安排一番,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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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这一天是九月二十五日,又到了开朝会的时候,垂拱殿内大臣聚集,分作两班站列,赵昀和杨太后高高在上,俯视朝臣。
朝会一开始,波澜不惊,谁知到了中途,突然太学院学士知院柯林上奏,局势陡变。
柯林道:“官家行刺,殿前司罪责难逃,太学院七十五名太学生联名上书,祈求斩杀殿前司都指挥使夏震,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顿时朝堂震惊,一片哗然,人人都是惊讶的看着柯林,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震乃是堂堂殿帅,手握殿前司七八万兵马,守卫皇宫及临安的兵力基本都是来自于殿前司,如此重要的人物,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柯林说完,将奏本双手托举,小黄门下去接过,送到了杨太后手中。
杨太后看罢,目光看向史弥远,史弥远却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看不出心里想法。
“父帅,不好了,太学院学士知院柯林在弹劾你,说官家被刺,殿前司罪责难逃,要杀你正法。”
守卫朝堂的殿前司禁卫赶紧将消息上报,夏由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吓得不轻,赶紧找到夏震,向他禀报。
“什么?又是太学院,这帮臭笔杆子,哪都有他的份,太后怎么说?史相公怎么说?”
夏震脸都白了,一边询问杨太后和史弥远的态度,一边向垂拱殿走去。
此时,垂拱殿大臣已经是开始了激烈的争吵,有认为夏震该杀的,也有为夏震求情的。
不过因为朝堂几乎一半的官员都是从太学院走出去的,和太学院关系匪浅。
且在赵昀遇刺这件事情上,殿前司确实是责任极大,处置夏震也说的过去,再加之史弥远沉默,所以赞成杀夏震的人占据上风。
夏震在边上悄悄观望,脸上大汗淋漓,没想到今天自己会卷入朝堂的漩涡。
夏震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史弥远的身上,此时能够救他的人,也就只有史弥远了。
大臣们争论了许久,最后所有大臣的目光都是看向杨太后和史弥远,等待他们的裁决。
至于事情的正主,当今皇帝赵昀,却是没有人询问他的意见,习惯性的选择了无视。
赵昀心中冷笑,已经看穿了史弥远的把戏,知道他这是在敲打夏震,先暗中指使人弹劾夏震,然后他再站出来维护,让夏震知道离不开他,夏震以后自然会一心一意的追随他。
不出赵昀所料,最后史弥远站出来说道:“陛下遇刺,殿前司责任自然难逃,但此事发生后,夏震立时将所有可能涉案的人员全部拘押,并且展开严密搜捕,
贼人迫于夏震威压,再也不敢现身,此,亦可暂时将功折罪,如今陛下得了太后娘娘旨意,御办此案,不如便等陛下侦办明白,再行定论。”
史弥远保了夏震,大臣自然明白风向,再也没有人说什么,柯林也不敢再有激烈的言语,杨太后也是顺水推舟,将此事暂时搁置。
随后,史弥远又向众人宣布,以部堂混乱,管理不善为名,罢免礼部尚书崔与之,外放其为宜州宣抚使。
以怠政为名,罢免起居郎魏了翁,外放其为湖州观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