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全文阅读

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变故

    重新踏上战火纷飞的土地,是一种什么感觉?

    或许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对于狂热的人而言,或许是激动,激动于即将获取功勋升职的幻想,

    对于谨慎的人而言,踏上土地的那一刻,便意味着再次陷入危机四伏的死生之地,全身的神经或许已经绷了起来。

    但是对尤里安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战争?他经历了许多,从他离开家走入军营的那一刻便是。

    而危险,他更是亲历过无数次。

    八年多的时间,能让一个半拉高的孩子顶天立地,也能让一个农家子变成最精锐的战士。

    “哒、哒、哒、哒、哒、哒——!”

    重返艾欧尼亚的时候,天空还飘着雪,依旧是一个清晨。

    堆砌了一大半的石堡,高耸的木墙石栏,锥顶的帐篷,入眼处满是素裹银妆,

    绵延数十里的岸防营寨,仿佛走入了画里。

    不过尤里安却并没有在这里做过多的停留,

    恰逢一列士兵回返前线,尤里安便驾马随队,向北而去。

    行走在山林小径,马蹄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蹄印,直向山谷林间深处延伸。

    尤里安默默坠在队伍的尾端,听着战马嘶喘,任由风雪拍打着他的脸颊,将两道剑眉染成花白。

    冬天,

    对于所有生活在大地上的生灵而言,都是一次严酷的考验,

    而对于这些穿着铁甲的诺克萨斯人而言,这种考验或许更加的残酷!

    冰冷的铁甲,在极地的温度下,就好像一团冰坨子裹在身上,

    没行几步,寒气便已然透湿衣衫,不论内衬几层,也不论外面裹了多厚,都依旧难以彻底将那种湿冷的感觉隔断,

    再加上冷风一吹,那种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嘶——!!!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战马这个亲密的“朋友”。

    奋蹄奔跑的战马,身上会腾起巨大的热量,

    这种时候,只需将身体低伏,胸膛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就能借着那股热气将寒意驱逐。

    只不过即便如此,队伍前进的速度也被大大的拖缓了,

    整整一个上午,一行人也只向前走了不到十里路,便被迫在一个背风的地方扎营修整————

    不是人需要休息,而是战马需要恢复体力。

    照这个速度看,想要回到前线,至少也得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自己上路呢。”

    看着为扎营而忙碌的众人,尤里安有些无奈的攥住了麻绳,将它们死死的固定在木杆上。

    对于寒冷,他虽然也感同身受,但是却并没有其他人那般不堪。

    当然,这要得益于魔法的奇特功效。

    下船的那一刻起,他便自觉的引导着魔法元素,在身体的外围形成了一道淡淡的薄膜。

    这种薄膜,用来对付敌人的攻击简直是毫无用处,即使是最轻的刺砍也能轻易的将它破去,

    但是如果用来隔绝风寒,却是绝对是最好用的武器,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

    它耗费的能量极为稀少,

    以尤里安现如今的实力而言,即使是连续使用几个昼夜,也不会有半点的压力。

    所以说,会魔法真好!

    队伍里其他人看着尤里安在寒风中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模样儿,一边忙碌,一边羡慕的碎碎念着。

    忙碌了一个下午,到夜色升起时,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火的时候,依旧有人对靠在不远处树干上的尤里安投来艳羡的神色,

    对于这些目光,尤里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一边听着他们闲聊着在不朽堡垒的假期,一边闭目冥思修行着,

    就在这时,尤里安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一边,

    眼底升起淡淡的光芒,灰色的双瞳将目光投向了昏暗的森林,手掌不自觉的搭上了腰间的剑柄,脸色沉了下来,

    突然开口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低语声,向这个小队的临时负责人问道:“斯蒂斯队长,这附近有帝国的驻地,或者警戒哨所么?”

    尤里安话语一出,火堆旁闲聊的声音便有了瞬间的停滞,

    过了几秒,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拄着剑柄站起身,皱着眉头看着尤里安,细思了一下点头道:“有的,”

    “这片区域自从纳入帝国版图之后一直都在悉心经营,沿途修筑了许多驻点。咱们今天只走了不到十里,再向北十里外的地方,就有一处据点,有一个中队的人驻扎在那里负责给沿途的人提供补给,如果不是风雪太大,我们今天理应在那里休息的...”

    后面的话尤里安已经无心去听了,

    在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他脸色变得严肃异常,

    一言不发的,下一秒,尤里安已经向北窜了出去,没入了密林之中。

    这时候,原本闲聊的众人早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感觉到了什么,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互相对望的眼神中浮现出的都是一样的三个字:

    “出事了!”

    虽然说几个士兵对尤里安用魔法抵御寒冷的举动羡慕不已,但是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久经战阵看淡生死,羡慕的话也不过是无聊的打趣之言,并没有人会因此对尤里安产生嫉妒与怨恨,甚至在这种关头提出怀疑

    恰好相反,这里的每一个知道尤里安的人都对他的实力与功绩敬佩有加,

    所以一想到他临离开前严肃的神情,所有人一下子便没了方才的懒散,几个人迅速的站起身抓住了放在手边的武器,一边整理着衣甲,脱掉了身上厚重负累的棉衣,一边将眼神投向了斯蒂斯。

    “看来他发现了什么。”

    能被选为队长,斯蒂斯自然也是经验老到的人,他知道尤里安并不会无的放矢,所以短暂的沉思后他没有什么废话,握紧了剑鞘,迅速的下达着命令: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负责看守驻地,其他人小心警戒,随我一起跟上去看看。”

    “是。”随着指令的下达,诺克萨斯人干练有秩的风范瞬间展现了出来,没有多余的动作,众人迅速的按照分配的任务行动了起来,

    负责原地守护的士兵一个处理燃烧的火堆,一个已经悄无声息的攀上了树干,蛰伏了下来,

    而跟随着斯蒂斯的队伍,已经自觉分出了两个擅长侦查的人没入了森林,而其他的人则在简单的准备后,

    在斯蒂斯的带领下,迅速的朝着尤里安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斯蒂斯等人刚刚出发的时候,先行一步的尤里安已经向北奔行了数百米。

    银色的月光落在姣姣白雪上,反射的光芒足以让他看清前行的道路,

    这样的可视条件下,尤里安的速度不会因为树干的阻扰而有半点迟滞,

    穿行在林间,身影宛若一道疾风拂过,

    在魔能的推动下,他的身体轻盈的好似没有半点重力,脚尖点在松软的雪地上,只能留下浅浅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印子,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甚至眉宇之间隐约带着一些阴沉,

    透过灰色的瞳眸,尤里安能看的到一片血色的阴云盘踞在数里外远处的天空,

    如果斯蒂斯队长没有记错的话,

    那么那里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

    眼神流转,尤里安轻咬牙关,体内的魔能飞速流转起来,让他的速度又凭空快了几分,

    “快一点,再快一点!”

    ...

    无独有偶,血色阴云的所在之地,一场屠杀正在发生。

    “杀了他,杀了他!!!”满身浴血的诺克萨斯中队队长紧咬着牙关,双目赤红的望着穿梭在人群之中的男人,

    他有着高高的束发长髻,一身艾欧尼亚风格的蓝色浪客武服上染满了鲜血,脸上带着一副鬼武士面具遮住了全部的容貌,仅露出一双半开半闭的眼瞳,时不时的有两道精芒划过。

    人群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无鞘之刃,身上的血腥气浓郁的令人作呕,披着银色的月霞整个人宛若一尊魔神。

    这副模样令许多围在一旁握着武器的诺克萨斯士兵心生畏惧,迟迟不敢上前。

    看到这一幕,诺克萨斯中队长更加愤怒了。

    今夜雪落停止、云开月明,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本应裹着厚实的绒衣烤着暖炉,安然入睡。

    可是他的好心情却全被这个突然“造访”的艾欧尼亚人给破坏了。

    这个带着鬼武面具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入中队驻地,二话不说便大开杀戒,在中队长听到声音到抓着武器走出屋门的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地上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

    入目的腥红与手下的呻吟惨嚎声让他一瞬间陷入了暴怒之中

    愤怒的叫喊声在驻地上空响起,

    在他的呵斥下,勉强稳定住心神的诺克萨斯士兵又握着武器缓缓的逼了上去,

    可是却迟迟没有人先动手。

    “呵!这就是‘名震天下’的诺克萨斯人么?”

    见到这一幕,鬼面武士心中闪过一抹不屑,手掌握紧无鞘长刃,一股无形的劲风激荡,吹得浪人长衫鼓荡发出飒飒之音,

    一双被青翠色充斥的双瞳看向人群之后暴跳狂叫的中队长,

    我一定会找到凶手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一定会将所有诺克萨斯人统统赶出艾欧尼亚。

    一切,

    就从这里开始吧!

    回忆的画面浮现在鬼面浪人的眼前,让他心中多出一抹愤怒,

    对诺克萨斯人的。

    是你们,

    就是你们入侵了我的家乡,毁了道馆,杀死了长老,还将一切的罪孽全部丢到了我身上,

    也是你们,害死了乡亲们,更害死了永恩。

    不!!不可饶恕!!!

    无鞘之刃猛地挥出,

    一道狂风乍现,伴随着尖锐的好似鸟鸣一般的风啸之音,宛若滔天巨幕一般的劲气猛地冲向了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

    一瞬间便将他们的阵型冲垮冲散,

    在诺克萨斯人络绎不绝的哀嚎声中,鬼面武士猛地踏前一步,身影一闪一现间,已然出现在了人群最后的诺克萨斯中队长面前,

    在他愤怒夹杂着惊惧的眼神中,

    鬼面武士手臂一划,一道寒光划过,中队长没有说完的话便永远的留在了心中。

    鲜血陡然喷出,浓郁的腥气伴着冲天而起的头颅,鬼面武士开启了一场屠杀。

    鬼面之下,翠绿双瞳在黑夜中明暗闪烁,宛若两团幽幽鬼火,伴着狂风的长刃走到哪里便带起了道道血花,所到之处全然无一合之敌。

    诺克萨斯士兵纵使天下精锐,却也难以在这不成对比的实力差距下继续保持战心,

    炙热的鲜血漫天挥洒,落在地上与皑皑白雪交杂在一起,在月色的照耀下,这醒目的颜色对比瞬间冲垮了许多人的心防,

    在他们眼中,鬼面武士真的好像一尊鬼神一般,无情的用手中的无鞘之刃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这一幕让他们不由得惊恐崩溃,哀嚎着四散溃逃。

    可是动了杀心的鬼面武士却不会有半点仁慈之心,

    自从离开了家乡之后,他漫无目的的走过许多地方,

    见过太多太多的血腥,也见过太多太多诺克萨斯人犯下的“暴行”。

    断壁残垣中的村庄,战火燃烧的城镇,占领区被压迫的人们,甚至是两军交战的战场。

    这一切,都是诺克萨斯人留下的罪孽,

    这些罪孽如同疤痕一般刻印在每一个艾欧尼亚人的骨髓之中,用阵痛警示所有人,

    一切的痛苦,只有用敌人之血才能洗刷。

    怀着这份心思,鬼面武士下起手来没有半点的手软,短短三五分钟内,便将一百人的诺克萨斯中队士兵杀到崩溃,

    待到他重新站定脚步,面前只剩不足十人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哼!诺克萨斯人...不过如此。”

    在几双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鬼面武士甩了甩滴血的无鞘之刃,沉声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这话一出,便让仅存的几人心中愤懑,只是看着那被鲜血浸透的衣衫,没有人敢对这句话做出反驳,

    热血渐冷,杀意退去,鬼面武士眼中的翠绿光芒缓缓消散,

    看着几个挣扎的诺克萨斯士兵,他提着长刃缓步前行,准备给这些人一个了结。

    可是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警兆,身体一沉,本能的向前蜷缩着身子做了一个翻滚,

    下一刻,只觉得头皮上方一道寒意闪过,那刺痛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砰砰的跳个飞快,

    同一时间,耳畔传来了一句冷冰的话语————

    “竟然还有余孽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 御风余孽

    鬼面武士猛地回头看去。

    什么意思!?

    鬼面武士来不及细思尤里安的话,就见对面灰光微微一闪,紧接着一道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浓烈的杀意让他心中猛地一跳,

    毫不犹豫的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向右闪躲,

    下一秒,一抹寒光贴着他的耳畔划过,

    这速度!

    鬼面武士心中警兆大作,毫不犹豫的抽身后退,

    天蓝色的浪人武士服在急速的移动之下,好似猎旗一般飒飒作响,

    可是他快,尤里安却更快,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缓慢,鬼面武士的眼中只有他和遥遥相望的尤里安,

    空间将两个人连成了线,鬼面武士就见一身黑衣黑甲的尤里安提着柄长剑,身形好似笼罩在一团灰雾之中,模糊不清。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

    尤里安再度消失,

    这一幕引得鬼面武士心中警铃大作,感知在一瞬间全面张开,

    握着无鞘之刃的手腕猛地一拧,长刃自身前划过一道弧线,翠绿色的风元素光华大亮,

    狂烈无匹的劲风自剑刃上骤然迸发,如同飓风一般吹卷,将他高束在头顶的发髻吹的如同长鞭一般凌空劈甩,发出噼啪之音,

    翠绿色的光华萦绕在身体周围,伴着全面张开的感知,体察着周身处一丝一毫的波动,

    “在哪里...”鬼面之下,浪人武士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睛来回的扫视着,

    目光掠过残存的诺克萨斯战士,掠过驻地的每一个角落,下一刻,他的感知中突然察觉到了些微的差异————

    来自他的身后!

    “找到你了!”鬼面面具下,浪人武士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头也不回,身形与持刃的手臂却下意识的向身后挥出一道劈砍,

    凌空划过一道厉光,武士周围的狂风猛地一窒,长刃所过之处,劲风好似被大手拂过,硬生生的扒开了一道空缺,

    而长刃所指的地方,

    一团灰色的光芒包裹着尤里安若隐若现的身影窜出,

    恰恰是他出现的地方!

    “不错的实力!”

    面对一双狰狞双瞳厉喝之下的挥砍,尤里安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表情变化,

    盛怒没有影响到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冷静,

    轻声的呢喃,尤里安灰雾色的双瞳牢牢的锁在鬼面武士的鬼面面具之上,

    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然看出鬼面武士身份为何。

    “御风道馆...”

    “没想到那一夜竟然还有人逃走。”

    是我心神不宁分了心,还是...?

    常年的生死搏杀让尤里安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更相信在自己的感知之下,这样一个不弱于御风道馆素马长老的人绝对不会被他简单的无视掉————

    即使那一夜他遭遇了心灵的煎熬与考验!

    驻步在狂风吹卷的间隙,尤里安牢牢的锁在地面,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岿然不动,任由狂风吹袭。

    那么,是那一夜这个人不在那里!

    得出结论后,尤里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提起了长剑灵风。

    面前一仗之外是裹挟着劲风挥来的的长刃,周围的空气宛若泥沼一般混乱难行,充斥着风元素的空间让他想要发动空间元素的跃迁变得困难,

    可是面对这些他却丝毫不在意,

    反而迎难而上,手中灵风剑在这一刻宛若游龙一般划过一道灵光,循着风的间隙,捕捉到了千万分之一的机会,骤然刺出,而他整个人也猛然拔地而起。

    长剑伴着风吟,在千分之一的距离上,稳稳的格住了无鞘长刃,

    在鬼面武士惊骇的眼神中,尤里安眼瞳中裂纹丛生,欺身而上,空出的手腕在极近的距离上轻轻一翻,一柄小巧的匕首出现在掌心之中,

    如同毒蛇猎(动词...)物一般,向着鬼面武士的心脏刺去。

    “嗤——!”

    在这一瞬间,尤里安耳畔仿佛响起了匕首划破衣襟,刺破皮肉一击毙命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匕尖处传来的感觉却明白的告诉他,这一击竟然落了空!

    “呼——!”风卷云涌,扬起雪花漫天,

    鬼面武士的身影骤然爆退了十步,不可思议的躲开了那近乎必杀的一击。

    面对这一击,尤里安眼神微微一闪,没有趁势追击,反而停下了攻势,驻足在了原地,看着狼狈抽身向后,勉强稳住身形的鬼面武士。

    目光紧锁在尤里安的脸上,鬼面武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身前传来的凉意让他不自觉的探手摸向心口处,却只摸到了少了半截的衣襟,以及果露的衣襟下带着些许黏腻、砰砰跳个飞快的心脏。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触及掌心的血渍让鬼面武士心中庆幸不已,再次看向尤里安时,眼神中已然满是忌惮之色,

    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浓厚的死亡气息,若不是拼尽全力用出了御风流身法撤退,而对方也没有继续追击,恐怕他现在已然落入了绝境之中,拼命挣扎了。

    一击之后,了解了对方实力的鬼面武士,心中升起了退意。

    太强了!他是谁!?

    诺克萨斯竟然有这样一号人物!?难道他是诺克萨斯的刀锋之影!?

    鬼面武士虽然游历时间不长,却也曾听自己的兄长说起过,在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交战的一线,有一个号为刀锋之影的诺克萨斯人,来无影去无踪,擅长以超高的速度收割生命,

    更是与被尊为无极剑圣的易交手十数次不落下风,是艾欧尼亚的头号劲敌。

    不...不是他!

    念头刚一起,鬼面武士就在心中将它否决了。

    “传闻中刀锋之影擅用拳刃与飞刀,绝不是眼前这用剑之人。”

    瞥了一眼黑衣黑甲的尤里安,鬼面武士心道

    “而且...普雷希典一带战争如此焦灼,虽无大战,却也不足以腾出空闲让这样一个实力高强的人抽身来数百里之外的纳沃利南方。”

    不是他,绝不是他!

    得知了不是刀锋之影后,他的心里松了口气,可是依旧是心弦紧绷,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

    那么这是另外之人?

第五百六十章 痛苦的宿命

    他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在鬼面面具下,浪人武士的心中思绪万千,

    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难道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太大,引来了诺克萨斯的高手?

    那他为什么要等到我将这里的人处决了大半才“姗姗来迟”?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喘着粗气,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变故发生的太快,一直到现在,鬼面武士都没有腾出时间来认真思考尤里安露面时说的那句不明就里的话,他不信那是一句无的放矢之言,

    而且他隐约能感觉,那句话与这个人,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可是就在他准备继续思考下去的时候,

    “啪嗒。”一声轻响却中止了他的思绪。

    掉落的声音吸引了两个对视的人的瞩目。

    小巧的圆状物从空中掉落,落在了被鲜血和白雪染得泥泞的地面,打了两个滚儿停在了尤里安的脚边————鬼面武士刚刚抽身后退的地方,

    然后裂成了两半。

    四道目光落在这个形似圆球的物体上,尤里安面无表情,而鬼面武士面具下的脸色却骤然大变,原本后撤的足部猛地顿在了原地,眼中闪过一抹惊怒。

    “这是...这是...!”

    圆球一分为二,被精巧的技艺切分成对称的两半,切口处的横断面光滑无比,借着营地昏暗的灯光与天际洒落的月色,能清楚的看到切面的纹路。

    “这是...!!!”

    鬼面武士呆滞在原地,双目死死的锁在地面,双目一片猩红,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烧灼着他的理智。

    “永恩...”

    ...

    “呼哧...呼哧...呼哧...”

    空旷的艾欧尼亚原野上,倚着大石,两个年轻的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道道白气自口鼻唇齿出喷出,

    两个人四道目光相对而逝,一个人眼中充满了痛苦,而另一个人眼中则充满了

    “永恩...永恩!

    别追了...别追了...”一人突然开口,急促的喊了两声,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与满含委屈的愤怒:“我恨诺克萨斯人入骨,素马师父又对我恩深情重,我又怎么会做出弑师叛逆的事情来?更别说和诺克萨斯人联手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要如何解释那一夜你的突然消失!?你要如何解释你的擅离职守,如何解释那一块在后殿庭院里找到的金属碎片!???”

    大喘了两口气,被唤作永恩的男人拄着无鞘长刃单膝跪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眼中满是痛心大声道:

    “如果你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就跟我回去把一切都讲清楚...面对一众师兄弟们,面对素心长老!”

    永恩的话让亚索心中微微意动,

    在他愤而离开御风道馆之后,似乎所有人就认定了他是害死一众长老的元凶,

    一路漂泊而来,他经历了御风道馆派出的无数波追杀,

    追杀他的人,有原本的师兄弟,也有道馆的长辈,

    面对那无休止的追袭,他累了,真的累了。

    不止累,更是郁积了满心满腹的怨愤无处发泄,以至于他在广袤的纳沃利大地上杀死了让他蒙受冤屈的每一个能见到的诺克萨斯人来宣泄这种愤懑。

    现在听着永恩,他最亲近的哥哥的话,听着他口中说出的那句“相信”,亚索的心灵有一瞬间濒临失守,几乎要忍不住的答应跟他回去了。

    “不!我不能回去,我不能...!”

    可是他还是决然的否定了。

    死死的咬着牙关,亚索的心中痛苦的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以至于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不能回去,绝对不能!”

    迎着永恩满脸的失望表情,亚索喘息着避开了目光。

    如果说,在离开御风道馆的一开始,他还有回去向所有人解释清楚一切的机会,那么现在,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追杀,随着他在追逃之中失手杀死了一名道馆的师兄,那道回头的门,已经彻底为他关闭了。

    回想起之后的岁月,越发凶狠的追杀,越发搏命的招式与愈发凶厉恶狠的眼神,

    他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回去了,我的冤屈就永远也无法洗清,我不愿、也不能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度过余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听着亚索的话,永恩的眼神从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一直到最后奋力撑起身体冲着亚索怒吼时的疯狂,他痛苦的吼出了决绝的话语:

    “亚索——!!!拿起武器来,和我决斗!”

    “杀死我,你就能从这里离开!或者我一定会抓住你,带你回师门,我会与你一起,用余生来赎罪!!!”

    “出剑吧,亚索——!!!”竭力的嘶吼,永恩用痛苦与愤怒掩饰了心底对亚索的那一抹亲情,

    名为兄弟,同出一门,可是事实上两人的轨迹却截然不同,

    比起天资横溢,骄傲睥睨的亚索。永恩就如同古老世家培养出来的最传统的传人那般,永远坚持着恭敬、谨慎与自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明白亚索的委屈,也相信亚索蒙受了冤屈。可是这却不代表他会因此违背师门,违背十几年被师门长辈们传训教导的戒条。

    素马和一众御风长老的死必须有个结果,

    他...无从选择,唯有一战。

    “出手吧——!!!”

    “你逃避不了的亚索!永远也逃不了!!!”

    抽出无鞘长刃,永恩颤巍巍的站起身,将长刃斜斜的前伸,做出了一个亚索无比熟识的动作,

    那是在御风道馆,乃至所有艾欧尼亚人都无比熟悉的动作————生死决斗。

    死生不论。

    看着悬在中道明晃晃泛着寒意的刀刃,亚索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望着永恩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说不清的痛苦,

    他和永恩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在两人拜入御风道馆的前夜出了事,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

    他亚索可以对素马长老的教导嗤之以鼻,可以对道馆其他长老冷目而视,可以对那些师兄弟不屑一顾,

    可是唯独对于永恩,他的心中却始终敬重非常。

    反握着无鞘之刃,看着面前一仗外永恩决然的神色,亚索头一次感觉到,手中的刀刃是如此的沉重,

    重到他失去了握住它的勇气。

    “为什么...为什么...”

    望着永恩的脸,亚索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颤抖,话语间还带着一丝哭腔的乞求:“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或许...”亚索的声音让永恩心绞痛不已,可是师长的命令,素马长老的恩仇,让他强行压抑住心中的苦痛,颤抖的挣扎了几下,缓缓闭上了双目,语气清冷的开口,

    既似对亚索说的,也似在说服自己一般的轻声道:“这就是宿命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火上浇油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一言“宿命”,话音中止,永恩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目,望向亚索的目光中已然战意汹汹,

    现在,他不再是亚索的哥哥,

    而是...御风道馆的弟子。

    “亚索,拿起武器,”

    看着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亚索,永恩攥着长刃的手猛地一拧,无鞘之锋倾倒,斜斜的指向亚索的眉心,永恩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拿起武器来亚索!别让我看不起你——!!!”

    在永恩的目光逼视下,亚索惶惶然,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

    冬日的风,如同钝刀子割着脸颊,呼啸之音宛若凄厉的呜咽,似乎预兆了决斗的结局。

    “那个...”

    “还在你身上吗?”

    一场大战,草木荒芜,田垄翻飞,

    鲜血浸染着土地,两道身影分开,

    永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亚索也喘着粗气瘫倒在了一边,

    他最爱的无鞘之刃,打着旋儿划过天空,与永恩的长刃交错着插在了泥土中,剑柄轻颤摇晃着,

    亚索四肢着地,双眼死死的看着永恩,

    看着他的脸上满是痛苦。

    永恩伤的太重了!

    亚索的无鞘之刃裹挟着疾风之力刺破了他的胸膛,却也被永恩竭力反扑的一击击落,

    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的亚索只感觉全身上下满是刀剑的划痕,四肢垂落在满是坑凹的土地上用不出一点力,可是他还是在地上挣扎着,爬到了永恩的身边,

    发颤的手掌握住了他那诡异的反弓着垂落在胸前的手掌,痛苦的唤着他的名字:

    “永恩...永恩!”

    “亚索...”

    嘴唇动了动,舀舀鲜血抑制不住的从嘴角淌出,刚一开口,带着轻咳声,血沫混着唾液飞溅,又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似落梅点点。

    永恩眼睑轻轻颤了颤,眼中的神采迅速的衰败,微微涣散的眼瞳带着恍惚的眼神艰难的锁在了亚索的面庞,

    那张脸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点一点,从初生的稚嫩到写满了童稚,从少年桀骜再到现在,满是风霜侵袭,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可是却好像就在昨日发生。

    他竭力的抬起另一只手,

    手掌却只是刚刚扬起一点就无力的落在了一旁,看到这一幕,亚索眼眶中蓄积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滑下,沿着脸颊滚落,与血沫混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永恩,永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跟你回去,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啊啊!”亚索的声音痛苦万状,带着沙哑的撕扯,

    看着永恩愈发苍白的脸色,亚索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与...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以死相博,为什么我们要血亲相残!???

    早早失去父亲的兄弟俩,儿时的生活充满了艰苦,一边是母亲爬满鬓角的白发,一边是祈祷着快快长大,

    苦难让永恩变得谦卑而恭谨,却让亚索变得桀骜不驯,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兄弟俩的感情。反而因为经年累月的相处,让这段兄弟情如同深窖老酒一般醇厚、醇香。

    “已经晚了...”听到亚索的话,永恩的嘴角轻轻的扯着,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睛越过亚索的脸,看向了他身后灰蒙蒙的天空,

    “回不去了...”

    永恩轻轻的呢喃着,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的身体到了现在,已经濒临油尽灯枯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素马长老,还有其他几位长老...”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亚索满心苦痛,

    这一切就好像设定好的剧本一般。而素马长老的死,就是悲剧剧情的开始,

    远征弟子遇袭伤亡惨重,他被迫逃离教派,面对昔日同门的追杀,

    而现在,他又要亲手送走自己的哥哥永恩,

    所有的所有都让亚索无力、疯狂。

    “我相信你...”

    永恩的声音轻而悠远,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亚索的耳中,

    听到这句比鹅毛轻却比高山雪峰还要重的话语,亚索只觉得心中更加的悲痛,以至于一个二十岁的武士竟然忍受不住的抽噎了起来。

    “别...哭。”永恩的双眼变得更加无神,“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他再次试图抬起手臂触向亚索的脸颊,可是手掌却偏离了面庞好大的一段距离,胡乱的在半空中摸索着,然后再次无力的落下。

    “我给你的种子,还在吗?”

    “在...在!我一直有好好的保管,放在身上从来未曾离开。”永恩的话让亚索忍住了悲痛,胡乱的将手探入了衣衫前襟,在心口附近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绸布包裹,

    包裹打开,一颗圆滚滚的枫叶种子滚落,被他轻捻着放在了永恩的掌心中,

    感受着种子摩擦着手心的感觉,永恩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笑容,眼中的灰败难以掩饰的布满了整个瞳眸,嘴角舀出的鲜血也带着些许渣沫。

    “我走了之后...未来...未来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你要...你要保护好自己,恪守...道馆的训诫,千万不要让傲慢与仇恨蒙蔽你的眼睛”

    “保持谦卑。”

    “还有...找到凶手,为素马长老报...报...报...”

    永恩的声音越发的微弱,一直到最后声音彻底中断,永恩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彻底的停止了呼吸,徒留亚索一人伏在他的身上,握着那颗被他交到了他手中的枫树种子,放声痛哭。

    “永恩——!!!”

    ...

    时光回转,亚索的双眼逐渐清晰,

    可是那份痛苦,与永恩临别前的话语,还似乎萦绕在亚索的心头,与那颗被精巧分割的种子一般,让他胸膛里好像热油一般翻沸。

    而尤里安接下来随意的一脚轻捻,伴随着一声弱不可闻的脆响,

    就好像落入了猛油的火星一般,把他心中的愤怒彻底点燃————

    “去死吧!”

    一声暴喝,引动狂风卷积、疾风呼啸,

    亚索好像丧失了理智的野兽一般,挥舞着长刃裹挟着狂风朝着尤里安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成长

    一声厉喝,让周围被杀到吓破胆的诺克萨斯士兵尽皆胆寒,

    看着带着鬼面面具顶着一双如同红灯笼一般赤红双目的男人发了疯似的挥动长刃发起冲锋,

    无鞘之刃上,翠绿的光华凝聚,耀眼夺目在月色下宛若一轮小太阳,狂暴的风势吹得飞雪漫天,吹得仅剩的几个诺克萨斯人身形不稳,狼狈的向后翻滚跌倒,一直到撞到了石墙篱桩才勉强稳住。

    这一幕引得许多人惊呼,

    他们顾不得摔的生疼的身体,刚一爬起身,就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另一侧狂风指向的尤里安,目光中带着惊惧与担忧,

    恐怖的风夹杂着腥红的血气,宛若一张噬人的巨口,呜呜的风声宛若来自地狱的哀嚎声,伴着冬日的严寒,令人有一种从肌肤到血液的冰寒之感。

    虽然不知道突然出现拦阻了亚索大开杀戒的人是谁,

    但是他们都能看得见,

    黑甲黑衣,

    这是诺克萨斯人最爱的颜色,也是月光星空之下最“醒目”的标记。

    亚索出现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让这个驻守在树林掩映之间,连通南部港湾与纳沃利中部战区枢纽的诺克萨斯中队损伤惨重,

    凭着强横的剑术与一手操控疾风魔法的能力,仅仅数分钟的时间,连同负责指挥的中队队长在内,诺克萨斯人已经有了超过八成的伤亡,

    余下的两成人也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宛若待宰的羔羊一般。

    而尤里安的出现,在拯救了他们死亡宿命的同时,也给这些人带来了希望,

    而生的希望一起,掩藏在恐惧之下的情感便尽数浮现,并转化成了无尽的怨愤与怒火,

    他们渴望看到鬼面武士死,渴望用他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怯懦与软弱。

    这一刻,

    战场中央的尤里安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目光中的焦点,

    亚索的杀戮,是艾欧尼亚人对侵略者的仇恨,

    而他的杀戮却也让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之间的仇恨更深了无数分,

    宛若一个不断旋转的圆环,旋转着坠入更深更黑暗的漩涡,或许只有一方彻底的倒下,乃至绝灭,才会有终结的一天。

    所以战争究竟带来了什么?

    处在“风口”浪尖的尤里安,望着暴起癫狂好似疯魔一般的亚索,在做出抵抗的时候还有闲心在心中感叹一句,

    神念感知全开的他,对整个诺克萨斯营地的一草一木都能了熟于心,

    自然也能看得到在他出现前后,几个诺克萨斯人神色与心态的转变,

    那原本杂糅着惊恐与胆怯的脸庞,在怒火的刺激下,变得狰狞无比,在月色银光之下,与那覆着在亚索面上恐怖的鬼面面具也相差不大,

    尽是狰狞。

    尤里安毫不怀疑,若是这一次他们逃得了性命,往后这些人在面对艾欧尼亚人的时候,恐怕会更加残忍无情,将今夜所受的屈辱加倍“奉还”到艾欧尼亚身上。

    就像一个死结。

    对于这样的恩与怨,尤里安虽然,却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有千百勇力,有万种豪情,期望着改变这个世界,终结战争绝灭叛乱,

    但是参军到现在,八个年头了,他依旧只不过是一个任人调遣的撮尔小卒,即使他的名字在艾欧尼亚、乃至军队的某些范围内已经逐渐声名鹊起,

    但是放到领土遍及符文之地的大诺克萨斯帝国中,仍然微不足道。

    他指挥不动任何一支军团,不能让这个有百位数兵团的庞大帝国解衣卸甲,更不能消弭数百乃至数千年征服战争带来的仇与怨。

    任重而道远啊!

    感叹一声,尤里安也并没有半点急切焦躁。

    在他十九岁到二十岁的这一年时间,他有了十足的长进。

    成年带来的不只是年龄上的变化,更是一种全方位的进步。

    这一年的经历,远比他过去十九年更让他记忆深刻,

    德邦之行,艾欧尼亚战争

    他见识了太多太多,

    牵绊难忘的美人情意,

    无极剑圣饱含深意的推波助澜,

    失去挚爱的痛彻心扉,

    怦然心动的爱情,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领悟良多,

    尤里安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中,让自己变得更强,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拨散阻隔在眼前的迷雾,找到真正属于自己、也属于整个符文之地所有人的光明!

    短暂的心思变化,外人自然无从知晓,

    只是,不远处紧紧注视着尤里安的几个诺克萨斯,看着逐渐逼近的亚索,以及那柄卷动疾风挥向面门的无鞘长刃,都不约而同的惊呼了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一击迅疾异常,带着无匹的锋锐,以视线都无法完全捕捉的速度在短短的一刹那便已经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向头颅斩落,

    而迎着这一击的尤里安就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任由长刃飞速逼近,带着尖锐的风啸之音,切断了额角一缕长丝,在极短的时间将尤里安铁甲外罩着的黑色布衫切的七零八落,

    甚至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毫不留情的抹过他的头颅,将他从中劈成两段。

    可是就在长刃与肌肤仅有一指之距之时,尤里安突然动了。

    缓缓的抬眼,带着鬼面的亚索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尤里安的双瞳已经布满了灰色的光芒,

    一道道裂纹自瞳仁处弥漫,缓缓的爬满了整个眼球,

    这诡异的一幕让盛怒的亚索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一种奇异的恐惧感弥生。

    “这是...!”

    这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

    灰色的双瞳灼灼燃烧,灿若天空的星辰,那一道道丛生的裂纹却给了他莫大的恐怖之感,

    不好!!!

    下一瞬,他挥出的剑刃尖端感觉到了轻微的迟滞,

    这种迟滞的感觉,不是剑刃划破肌肤,刺穿骨骼的感觉,却好像落入了泥沼,

    泥沼!

    亚索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无鞘之刃裹挟着疾风挥出,却在距离尤里安咫尺之距上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尤里安,亚索再一次感觉到了————

    彻骨的寒意!

第五百六十三章 风暴

    时间好像一下子慢下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亚索自从领悟到风之奥义之后从未体味过的。

    风,灵动的风,飘逸的风,呼啸的风。

    它象征着迅疾,象征着锋锐,象征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勇气,

    但是此时此刻亚索的风,却不论如何也无法穿破那近在咫尺,只有毫厘之隔,仿佛只要轻轻向前那么一推就能够切碎的敌人的头颅,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困惑,惊慌,不解,更感觉到陌生。

    他的面前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宛若一道隔绝天地的鸿沟,让他不论如何使劲,如何催动着魔力引动磅礴的风元素也无法跨越,

    而下一刻,

    尤里安动了。

    “铿——”

    拇指按上剑格,轻轻一推,

    一道寒光亮起,伴随着犹如清泉叮咚,又好似古琴铮铮一般的嗡鸣之音,亚索瞪圆的双眼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轻撤后一步,单膝微弓,

    然后只见一柄蕴含着澎湃魔法能量的长剑瞬间出鞘,自下而上划过,向着他的面庞划来——

    “露出你的面目吧!鬼鬼祟祟的艾欧尼亚人!”

    一声轻语,伴随着愈发耀眼的剑光,那不加掩饰的铮铮杀意让亚索如坠深渊,

    周身的迟滞感觉好似一张硬弓,越使劲儿,反馈到自身的力量就越让他无法动弹。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

    或者说,他并不愿意放弃。

    不能死...

    我还没有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冤屈,

    我还没有完成永恩的遗愿,

    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凶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能死啊!!!”双目瞪得浑圆,鬼面面具下,亚索的脸庞在银月与夜色的遮掩下,宛若一尊鬼神,来自灵魂的声音让他的状态急遽提升到了巅峰,

    魔能在体内飞速的翻涌,绷紧的肌肉急遽的鼓胀,将青蓝色的衣服撑得饱满,

    风元素飞舞,又将它们在瞬息间撕扯成一团碎布,碎布之下,是根根暴起的血管。

    尖啸的风元素萦绕于身,那狂躁的魔能波动带着危险的气息,让尤里安无敌的气势微微一窒,上扬的灵风剑刃有了些微的窒碍。

    就是现在!

    生的渴望让亚索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间隙,

    “啊——!!!”

    亚索一声呐喊,好似从灵魂中迸发的声音自喉间喷出,带着声嘶力竭的沙哑,声音直冲云霄

    他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暴起的血管经受不住巨压的折磨破裂,穿破了肌肤表层渗溢而出,一团血雾在他的身前猛地炸开,

    蓄积的魔能陡然喷吐,让亚索的身体恢复了掌控,

    在间不容缓的时刻,持剑的手臂陡然回收,自上而下迎上了尤里安挥出的剑刃,

    两柄长刃在极近的距离隔空相撞,

    狂躁的风元素与打破了平衡的空间元素在一瞬间搅在了一起,

    而后完全的失控

    “唳——!”

    一声宛若鹰啸的尖锐声音响彻在营地响起,

    那一瞬间刺耳的声音让周围的所有人不禁耳膜一痛,惨叫声随之响起,

    而伴随着这一切的,是如同风暴一般翻卷,再翻卷的魔法能量。

    “嗡——!”

    诡异的黑色波纹凭空诞生,

    在黑夜中依然醒目如骄阳,只是一息,尤里安灰色的瞳眸中便猛地一缩,

    身形毫不犹豫的后撤,

    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对手,

    而后整个人更是在飞速后退的间隙向一旁倒在地上捂着耳朵痛苦惨叫的诺克萨斯士兵大喝:“快退!退出去一里之外!”

    尤里安身形翻飞,身影飘荡在半空,冯虚御风宛若神明,可是他的脸色却与神明毫无半分关系,

    灰色的瞳眸死死的盯着那不断弥生的黑色裂纹,在那诡异的黑色中,他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怖。

    这是什么!?

    黑色的裂纹只是出现一息,而后便缓缓消失在了空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失去控制的魔法能量,

    混乱的魔能风暴瞬间便卷起了泥土,绞碎了砖石,

    也让尤里安来不及细细思索。

    目光掠过被风暴冲击着倒飞向远处大口呕血的亚索,随即落在了那些不远处无所察觉的人,

    尤里安眼中略一犹豫,放弃了这到手的敌人,转而疾冲到了几个诺克萨斯士兵身前转过身,

    背对众人,面对风暴!

    “喝——”

    一声低沉的喝音从口中喷出,尤里安左手持灵风剑刃,双瞳中灰雾密布,裂纹丛生,星光熠熠,

    灰色的气息自体表浮现,尽数涌入了剑刃之中,

    而后,他持剑猛地向前一划,一道暗灰色的屏障冲天而起,阻隔在了他的身前,

    下一刻,魔法风暴猛地撞上了屏障,归于无形。

    短短几息的时间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

    眼前超乎理解的景象,让这个营地中仅存的诺克萨斯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半点的反应,

    一边痛苦的捂着耳朵,看着尤里安冲着他们喊着完全听不见的话,

    然后看着他冲到了自己几人身前挥剑抬手,而后风平浪静。

    ...

    “呼————”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待到尤里安收剑入鞘撤去了魔法屏障,长吐一口气后,仅存的几人才看到了荧幕之后的景象——

    宛若灭世。

    “!!!”

    深及四五米的土坑,冲毁的石砌墙壁房屋,折断的树木树根以及...

    翻卷着自天空洒落好似雨水一般洒落的泥土。

    营地好似经历了飓风摧袭,更好似经受了重炮轰炸一般,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随后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那个站在最前端扛住了一切的男人,他们的救命恩人————

    尤里安。

    营地陷入了沉默,

    幸存下来的几个人目光复杂,心中有惊恐,有后怕,有残留未褪的余怒,还有浓浓的感激。

    有心想说些什么,

    只是看到那恐怖的营地景象后,那到了喉头的话,却迟迟也无法说出。

    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中,尤里安眼中的灰色雾气缓缓褪去,望着营地中央的大坑以及空无一人的场景,心中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众人开口轻声问道:

    “你们,没事吧?”

第五百六十四章 恨的由来

    断裂的石壁,倒塌的石墙,碎裂的木质茶几桌椅板凳,纷飞的纸屑,被分割的好似春日田垄一般的地面

    以及...

    目光中央深足有五六米的大坑。

    眼前的这一切都让营地里幸存的几人心神摇曳,恍若身在梦中,久久无言。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尤里安抬眼看了看几人惊魂未定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直到轻浅的脚步声响起,幸存的人才突然惊醒,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一个尉官扯了扯被风吹的杂乱的衣服,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小跑着来到尤里安面前,却在距离他五步的地方顿了下来,

    看着腰挎长剑面色清冷不知想着什么的尤里安,犹豫了一下低头深深鞠了一躬,道:“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这位...”

    “尤里安。”

    听到尉官的声音,尤里安转过头来,看着随着尉官一起向他鞠躬的几个士兵,尤里安嘴角轻扯笑了笑,道:“都是为帝国效力,无需这样,”

    转过头,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尤里安轻声道:“还是看看还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吧,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噢!”听到尤里安的话,几人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行动了起来,

    拖着受到惊吓后疲累不堪的身躯,怀着些许的希望沿着

    然而随着他们将散落在营地各处的战友的躯体一具一具汇拢,

    营地的气氛逐渐变得的沉重了起来。

    一具...

    两具...

    十具二十具...

    一直到将连同负责营地所述事宜的中队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汇聚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后,

    看着那几十具尸体,尤里安和他们一起沉默了。

    营地足足有一个中队一百人的编制,连同中队长在内,就是一百零一人,

    然而现在完好站在这里的,却只剩下不足十指之数,

    其余的,全部死在了鬼面武士的手中,

    甚至随着,有许多人连尸体也被绞成了齑粉漫洒在这银月黑天深坑之下,留下的只有散落满地的难以搜集的断臂残肢,

    看着这一切,所有人包括尤里安在内,心中都有一股凄凉,以及凄凉之下满心的疑惑与不解。

    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纳沃利南部诺克萨斯的占领区,

    这处营地只不过是连同南北上百营地其中的一个,

    而且还是十分不起眼的那个,

    没有什么机密文件,

    只单单负责为沿途的运输队及诺克萨斯士兵提供休歇的地方,

    甚至他们这些士兵,比起在战争一线双手染满鲜血的诺克萨斯精锐而言,不论是实力背景都相去甚远,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遭到了无情的屠杀,

    若不是尤里安的突然赶到,恐怕营地覆灭的消息要直到明后天才会被路过这里的人得知。

    悲愤的情绪在幸存几人的心中蔓延,

    伴着怒火,驱散了呼啸来去的冬风,驱散了疲惫与寒冷,让几个诺克萨斯士兵忍不住的咬着牙关,直到唇角有血线淌出。

    为什么!!?

    他们想问,可是在银月之下,却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

    而作为营地里唯一知晓那个鬼面武士身份的尤里安,心中也同样充斥着怒火,

    只是比起他们,尤里安的心中更多了一分悔恨。

    如果那夜...

    如果我能更警醒一点...

    以那个人那样的实力绝难逃脱自己的剑刃,

    或许,

    也就不会有今夜的“惨案”了!

    看着那满目的鲜红与入眼堆集如山的躯体,尤里安的手不自觉的按上了剑柄,环顾四望,

    作为经年累战的诺克萨斯帝国士兵,他不是八年前那个没有见过鲜血的雏儿,

    八年的时光里,他经历过阴谋,伪装,潜伏,杀戮,

    鲜血对于游走在光影交界处,行走在刀锋之尖的他而言实在是平常不过,

    他也见识过人命如草芥的大战场。

    甚至他还作为亲历者参与了战况惨烈的普雷希典挺立之战,亲眼见识过在大兵团集体作战的战场下人命如同割草一般倒下的场景,

    但是那些场面,那些流血,却没有让他像今日,今夜这般有过出离的愤怒。

    尤里安是善良者,却不是纯善之人。

    他知道,不论是信念,还是目标,对于他而言,想要终结战争,

    流血与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

    甚至未来随着他在帝国内的权势,一切都或许...必须!

    变得习以为常。

    甚至他也在主动的接受这一切,

    接受帝国对艾欧尼亚入侵的事实,接受那些发生在这片群岛之国各地的,帝国士兵犯下的暴行,接受双方随着流血牺牲恍若绳结一般交错交缠,愈发难以化解的仇恨,

    甚至学会慢慢习惯。

    但是在他尤里安真正让心灵变得坚硬如生铁一般不浸水火之前,

    对于摆在眼前的杀戮,他依旧无法无动于衷。

    “不可饶恕!”

    随着尤里安手指离开了剑柄,那个御风的余孽,悄无声息的上了他心中的“必杀”名单。

    若是下次遇见,我绝对要让你血债血偿!

    ...

    人总是有远近亲疏的,

    无独有偶,

    在距离营地足足有几十里外的一条穿梭在森林深处的小溪流旁,随着凛冽彻骨的溪水浸润了手掌,

    猛一哆嗦的亚索,也缓缓的瘫坐在了溪流旁,抬手卸下了覆着在脸上的鬼面面具。

    “撕——拉——”

    一声宛若撕布一般的轻声响起,面具脱离了脸庞,露出了面具之下那满是沧桑与疲累的面庞。

    月光无法穿透厚密的树林,照耀到这片地方,

    但是亚索的视力却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凝结的仿若镀了一层血膜一般的面具,

    这让他不由得心中生恶,将面具随手丢在了一旁。

    “嚓——!”

    无鞘之刃被插入泥土之中,亚索的心神直至此刻依旧没有彻底平静下来,

    那个人...是谁?

    抬手轻抚面庞,

    冰凉的手指在鼻梁与眼睛的下方,摸到了一条横亘正中的疤痕,

    疤痕入手处,有丝丝痛感传来。

    ————这是那个人在战斗中留给他的。

    回忆起当时的惊险,亚索依旧心有余悸,

    若是他的剑再快一分,

    若是他挣脱束缚的时机稍慢一点,恐怕现在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一具了。

    这种生死之间的恐惧让亚索坐倒在地上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也让他不由得再一次低声喃喃发问:

    他...究竟是谁!?

第五百六十五章 必须回去

    虽然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个诺克萨斯人给亚索带来的压力却是空前绝后的,

    那冷漠的眼神,那蕴含在躯体之中骤然迸发如同银瓶乍破一般令人窒息的庞大魔能,那简简单单一剑便让他陷入绝境的杀招,

    一切都让亚索心惊肉跳的同时通体发寒。

    这就是诺克萨斯人的实力么...?

    轻声呢喃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

    自从被迫逃离御风道馆以后,亚索在被昔日的同门追逐的同时,也见识了往昔从未见过的一片崭新的世界,

    艾欧尼亚沃野千里,幅员辽阔,岛屿成群,

    然而亚索二十年的时光却只停留在纳沃利,停留在那片山中,

    道馆,村子,一眼看得到的群山,便是他全部的记忆,

    而离开了那里之后,他看到了更多的人,

    有艾欧尼亚人,也有诺克萨斯人,

    他们或坚强,或怯懦,或残暴,或和蔼,

    亚索也为此与许多人交过手,

    甚至在今夜行动之前,他已经孤身闯入过数个诺克萨斯人的沿途补给营地,与数以百计的诺克萨斯士兵交手,

    然而每一次胜利的都是他。

    这曾一度让他以为,诺克萨斯人的强大,是建立在数倍于艾欧尼亚的士兵与己方政权内部的不堪之上,

    他曾燃起豪情,希望凭着自己手中长刃,赶走诺克萨斯人,建立无上的功勋,成为被世人传颂的英豪,

    就像现在被人传颂的易和艾瑞莉娅一样。

    他也认为自己做的到,

    因为直到面对尤里安之前,他和他的无鞘之刃都未逢敌手,

    不论是坚毅如铁的意志,如洪如流的铁甲方阵,还是精于暗杀的刺客,凭借着一手御风之法,亚索皆以一己之力破之,

    ————直到碰到了尤里安。

    那个人...

    闭上眼睛,亚索回想着交手时的一幕幕,回忆着那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脸庞,心头好像被一块大石压住,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哗——”

    “咕噜咕噜噜噜...”亚索俯下身子,一个猛子将头深深的扎入了溪水之中,

    清冽的溪流拍打着他的脸颊,彻骨的寒意冲刷着那道未完全凝结的伤口,疼痛将他的思绪打断,

    “哗啦——!”猛地一抬头,高束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扫过水流,又高高的甩起,贴在了他背脊脖颈处,

    亚索单手撑着地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水流沿着打湿的发梢向下流淌,没过额角、眼睑、又顺着下颌滑落,滴答答淋在了早已满是鲜血与污渍的武士长衫上,

    听着溪水叮咚,

    亚索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就想到了一句话,一句...

    出自那个诺克萨斯人口中的话语——

    “竟然还有余孽啊。”

    单手撑地,五根手指缓缓弯曲,带起了五道沟壑,这句话没头没尾,却被亚索深刻的记忆在了脑中,

    那是那个人刚刚出现时,面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当时本觉得是对方的一句无心之言也没有太过在意,随着尤里安展现出强大的实力来,面临生死危机的他更是将它抛在了脑后,无心思考。

    只不过现在想来,或许一切...

    并没有那么简单。

    “余孽...”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轻声呢喃,将这句话放在口中反复的咀嚼,亚索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却又如同划过指尖的清流一般捉摸不透。

    抬起手掌轻轻覆到面颊之上,手指穿过了湿润的发梢将垂落的发丝拨到了脑后,搓了搓冰凉的脸颊,

    亚索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他...”

    扯动沙哑的唇喉,亚索的呼吸有些紊乱,心跳突然没来由的加速,

    在安静的只有他与溪水作伴的森林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一闪而逝的灵光让他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却又无法确认,

    只能胡乱的思索着,直到脑中充满了数不清的思绪为止。

    “看来,我必须回去一趟了。”

    突然,亚索心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方向,而给予他灵感的,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尤里安。

    不论他是不是,

    他都一定与那件事情有关。

    他不相信那句话中的“余孽”是无心之言,

    他更愿意相信那个人是知道些什么的,甚至是————

    “如果是那样...以我现在的实力,或许还不够。”

    “但是...”

    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森林,亚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御风道馆,

    是他不愿意提及的地方。

    那里养育了他,为他开启了新的世界,却也无情的想要将他摧毁。

    他想起了那日那时,素心长老冰冷无情的话语,

    他想起了昔日同门满含冷漠、无情与憎恨的眼神,

    仅仅凭着一块残留在事发现场的金属碎块,就将他定性为勾结敌人的叛徒,

    这一切都让生性桀骜的他对那里失望不已。

    而这份失望,更是随着哥哥永恩倒在他的剑下,而化作了他心中不愿言说的往事。

    若不是那里有教导了他的素马长老,若不是有永恩临死前的嘱托,

    离开之后的他或许一辈子也不想再返回那里。

    可是现在,御风道馆之行似乎不可避免了。

    “呼——”长舒一口气,亚索心中慢慢下定了决心

    缓缓向后坐倒在地上,手掌摸到了放在一旁的无鞘之刃,亚索将它死死的握在了掌心中,

    原本,

    他以为他已经彻底的掌握了御风剑术,因为单就论实力而言,即使是素马长老也亲口承认了他是御风道馆的第一,

    所以对于素马长老的教导、训诫,他已然不再放到心上,

    但是在与尤里安的交手之后,

    随着他拼死突破生死界限逃脱一劫之后,他突然发现,原本令他信心满满的剑术,似乎还有很多很多他没有完全掌握住的东西,

    似乎御风剑术,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我要回去。”

    黑暗中,亚索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着,

    “我必须要回去。”

    不论是为了素马长老的死,为了永恩的嘱托,还是...

    为了我自己。

第五百六十六章 野心与承诺

    当然,比起思绪众多的亚索,

    身处营地废墟中的尤里安,想法就没有那么的复杂了。

    对于御风道馆的余孽,他虽然遗憾自己没有能够将他杀死在这里,

    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面对着恐怖的魔能风暴,

    尤里安知道如果硬要执意要追杀亚索的话,那么换来的结局将会是营地内的人无一幸存。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这就好像犯了错误,犯错的人非但没有去想办法弥补改正,反而让错误更加深化了一般,结果只能是错上加错。

    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将弥补错误。

    至于逃走的亚索?

    “可小心了...”

    下一次碰上,我一定不会再给你半点逃走的机会了。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尤里安的眼中满是自信。

    这份自信既是对敌人实力的了解,也是源自对自己的自信————

    我...无时无刻不在变得更强。

    ...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在巧合触发了世界符文之前,

    尤里安并非是不懂努力、不知上进的蛀虫,

    恰相反为了追上青梅竹马的脚步,他顶着羸弱的身体在暗地里也下了许多的苦功夫,

    只是那些都收效甚微。

    只换来了锐雯的远走,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曾因此挣扎过,

    离家参军就是他的努力,冒着生死风险前往德玛西亚是第二次。

    可是在掌握了世界符文之后,世界却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

    世界符文是什么,

    尤里安不知道,甚至这个词语也只是存在于少数人的口中,存在于作者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感觉到它的存在,

    更不妨碍它对自己实力的助益。

    自那之后,

    每日每夜,不论是行走,还是坐卧,

    尤里安的实力都在缓步而稳定的增强。

    他能感觉得到元素能量透过毛孔融入血液与灵魂的感觉,

    能感觉到魔能在体内生根发芽,从嫩芽到参天大树的成长,

    他的身体好似化成了一个饥饿的大嘴,不断的吸纳游曳在天地的魔能,

    让他在接连突破了人体两层界限之后的成长速度依旧没有放缓半分。

    这是他信心的来源,当然,却并非全部。

    实力,终归是自己的。

    换做常人,或许在得到这般助益之后,会抱着坐享其成的想法,又或许不思进取。

    可是对尤里安而言,

    世界符文却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要休歇,更不要疏于努力。

    因为...

    伴随着实力成长的,是野心。

    尤里安,也有野心。

    最初的他,只是想和锐雯一起,永远生活在特里威尔城东的那片农场,即使终日面朝黄土,但是只要有锐雯在,他就不会感到厌倦。

    但是锐雯的梦想,让他走出了那片天地,

    他的梦想也变成了希望能功成名就,成为配的上她的人,然后在未来的某一日风风光光的带着她回到家乡。

    可是那份梦想,随着入目的遍地疮痍,又一次成为了泡影。

    而且,是永恒痛苦的泡影。

    梦碎的感觉是什么,或许尤里安能告诉你,是痛苦的,近乎绝望的,是只想要逃避,想要将自己关入暗无天日的囚笼不见世人的感觉,

    他也那般做了,

    庆幸,有一个人将拉了出来。

    那个人,

    蛮横的打碎了牢笼,拆碎了枷锁,

    蛮横的拽着他,让他看到了阳光,更看到了希望。

    有时候尤里安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名叫卡特琳娜的女孩,他会怎么样,

    会真的愿意回到那个一半是山峦一半是田地的地方,然后孤独的看着二十岁后的人生一点一点流逝直到终点么?

    想了很久,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毫无疑问的,对于卡特琳娜,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难言的感激,

    感谢她的蛮横,感谢她的直白与赤落,更感谢她让他重新找回了目标,燃起了野心,

    ————即使梦想,遥远无比。

    所以,不论是为了“我的意义”,还是为了“未来还长”,

    我都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呼——”黑袍翻飞,尤里安转过身来,目光微动,越过围墙看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

    是迟到的斯蒂斯一行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一队几人越过了围墙,看着摆放在一起的尸体,与营地中央的深坑,语气中满是惊骇,

    但是尤里安已经没有心思为他们解释一遍了,

    眼前的一切让他悲痛,让他愤怒,

    却也更警醒了他,如果不想让往昔重现,就必须要让自己更强,做事更加严谨而滴水不漏。

    “我绝不愿再...重蹈覆辙了。”

    风衣遮蔽了甲胄,尤里安的手掌缓缓按上了心口,隔着冰冷的铠甲,他似乎听到了砰砰的心跳,也听到了在心跳下隐藏的坚决,

    那是他不想再看到的悲伤。

    “尤里安?”

    斯蒂斯的发问没有得到回答,

    营地内幸存的几个士兵也没有心思回应他们,

    他只能带着惊诧与不可思议,看向了尤里安。

    “...”

    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动作,斯蒂斯几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几个士兵缓缓蹲下了身子,学着那几个幸存士兵一样,轻轻翻找着泥土,寻找着“逝去战友的躯体”,而斯蒂斯则小心的缓步到尤里安的身边,看着驻足一言不发的他,轻声问道:

    “是谁?”

    “...”

    “是艾欧尼亚人干的?”

    “嗯。”这次,沉默了许久的尤里安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转头看了看营地内的惨状,又看向了尤里安的侧脸,斯蒂斯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说道:“尤里安?”

    尤里安转头看向他,只听斯蒂斯认真的道:“请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诺克萨斯人的血,绝不能白流!”

    尤里安目光望向了远方,一轮银月高悬于天,映入眼瞳的银白光辉,让他久久不言,

    没有得到回应,斯蒂斯并没有放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

    而随着他的声音,营地内的众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默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脸庞上,

    一双双目光汇聚到他的脸上,看着这个持剑伫立的少年,

    在那些目光中,尤里安感觉到了一分沉甸。

    “交给我。”这是他的回答,也是他的承诺。

第五百六十七章 冷冰

    “战争的脚步放慢了呢。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呼——”毡帐一开一合,带动寒风吹卷,撩开帘子走进来的塔莉娅听到的就是一句似随意似抱怨的声音

    这让她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借着毡帐里昏黄的烛灯,看着帐内的两人眼神微微变幻,一言不发的踮着脚轻步走到了门边的角落里,垂着眼帘看着地上铺着的绒毯好似陷入了沉睡。

    而声音的主人——

    帝国内名为“苍白女士”的乐芙兰坐在柔软的宽椅上一手捏着一份纸卷,一手托着一杯香茗轻轻的呷了一口,惬意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透过茶水上飘起的淡淡水雾气,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在长桌后两步远处立正站立的尤里安,随意的问了句,

    “长假过得如何?”

    “嗯...”迟疑了一下,尤里安回答道。“过得...很好。”

    “哦?是么?”

    “虽然我很讨厌不朽堡垒上空积聚的阴云,但是日破云涛时的美丽还是令人动容的,”

    放下了茶杯,纤指轻捻着纸卷,乐芙兰的美目落在尤里安的面庞,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出声问道:“有没有在城里城外好好的转一转呢?与你的小女友一起?”

    “女士...”乐芙兰那带着调侃的话语,让尤里安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生起了一丝窘迫,

    但是在乐芙兰目光的锲而不舍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有。”

    “呵呵呵~!”铃儿般的笑声响起,轻瞥了一眼尤里安略有些发红的脸颊,乐芙兰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手中的纸卷上,扫视了几眼,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按照你的述说...你在距离南港口十里的洛里奇营地遭遇了一场屠杀?对方是个带着鬼面面具的艾欧尼亚人?”

    “是的,女士。”见乐芙兰没有继续调侃下去,尤里安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想起那一夜营地发生的惨案,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我在奉命返回的路上,在扎营休息的时候,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于是便赶到了那处营地,正撞见那个鬼面人在对营地进行屠杀,与我同行的斯蒂斯队长,与营地幸存的中尉官都可以证明我的说辞。”

    说道着,尤里安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

    “只可惜我去的还是晚了些,没有救下那里的战士,致使了全营连同指挥官在内的九十四名战士的死亡,也没有能将他留下。”

    “无需为此自责。”

    放下了手中的纸卷,乐芙兰看到他脸上的凝重,轻声安慰了一句,拈着手指借着桌上的烛灯,在长桌手边摆放的文书中挑拣着,不一会儿便取出了几分文件,与那纸卷一起摆放在了桌面上,又专门取出了一副简易的艾欧尼亚地图摆放在了一起,

    然后看着这些文件,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

    “最近递交上来的报告里,确实有几份沿途的补给营地连同驻防士兵一起遭遇袭击的文书信件,手段极其残忍。总指挥官杜廓尔将军的传讯文书也是在昨天到达我这里的,只不过...对于敌人的数量、身份因为营地附近的人尽数被灭口的关系还不得而知,嗯...”

    沉吟了一下,乐芙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你所叙述的,与前几次营地遇袭的事件手法十分相似,而且...”

    手指滑过羊皮纸做的简易地图,乐芙兰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弯曲的弧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根据几次袭击的发生时间,与路线也能对应的上,那么...这个鬼面人应该就是几次袭击事件的主谋了!”

    “你与他交过手...”抬起头,乐芙兰的目光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那么...”

    “有什么发现么?比如流派、惯用招式,习惯之类的。”

    听到问话,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这让乐芙兰看着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用眼神示意他开口。

    “...”沉默了一下,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道:“女士,那个鬼面人有可能出自...御风道馆。”

    “御风...道馆?”听到这个词语,乐芙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御风道馆么?”

    “是的。”

    尤里安的回答,让乐芙兰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从座椅上坐直了身体,目光直直的看着尤里安一眨不眨,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她的体内发散而出。

    “呼——”长桌上的烛火突然摇晃了几下,而伴着那摇曳的灯光,毡帐内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股微风,卷动着书纸文件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原本站在角落里的塔莉娅身子一震好像从睡梦中醒过来了一般,快速的抬头看了眼眼神锐利的乐芙兰,又看了看她对面站着的尤里安,打了个轻颤缩着脖子脚步无声的向后轻移了两步,让自己隐匿在烛灯照不到的阴暗里。

    而身处毡帐中央的尤里安,面对乐芙兰眼神的逼视,一股危险的气息伴着彻骨的寒意席卷上身,让他有一种对方要杀死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逼迫的他几乎按捺不住的要动用魔能来对抗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面的乐芙兰让尤里安有些“陌生”,而在一旁角落的塔莉娅却早已经是瑟瑟发抖了。

    单论起时间,

    尤里安与乐芙兰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即使同处一室,大多数时间里乐芙兰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所以他并没有见过这位“苍白女士”发怒时的模样。

    可是“被迫”成为了她半个学徒的塔莉娅,却是实实在在的知道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的可怕。

    对于塔莉娅,

    乐芙兰向她展现的不只是精妙高深令人折服的魔法造诣,以及如渊如海远胜于她的魔法能量,还有那忽冷忽热,宛若魔女一般玩弄灵魂的手段,

    那种手段,她只是亲身经历过一次,

    再想起的时候,便就会不由自主的手脚冰凉,身体打颤。

第五百六十八章 影踪

    几个月的时间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是弹指一挥间,

    但是对与时刻与乐芙兰呆在一起的塔莉娅而言却好似度日如年。

    从当初的桀骜不驯、时刻想着逃跑,

    到了现在,她已经再提不起半分逃跑的勇气来,甚至就连想的念头都不敢再有。

    到现在更是只消乐芙兰一个眼神,她就会乖巧的好像绵羊一般听话。

    而现在...

    “魔女”又发怒了!

    “你就自求多福吧。”

    瞥了眼尤里安,塔莉娅给这个亲手向她展现了什么是战争、什么残忍的男人一个同情的眼神。

    但是...

    事情却并没有像塔莉娅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就在她以为发怒的乐芙兰会像教训她一样让这个叫做尤里安的男人也体会一番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之时,

    危险的气息却再下一秒凭空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乐芙兰的声音:

    “你确定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乐芙兰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气势突然缓和了下来,

    “你确定...是那个御风道馆的人?”

    “是的。”松了一口气的尤里安出声回答道:“我能感觉到他所使用的御风之法,与那夜我在御风道馆所交手的那位名叫素马的馆主所使用的一般。”

    “...”

    乐芙兰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停留在尤里安的脸庞,一双神色莫名的眼睛令他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开口道:“但是,女士!”

    回忆着那夜的点点滴滴,尤里安认真道:“我确认那一夜我并没有放走任何一个任务所要求扫除的人,至于那个人,我没有在御风道馆看到他,也没有感觉到过他的气息,不然即使是相距很远,我也会记忆清楚的。”

    “我不想听这些。”尤里安的话被乐芙兰打断,

    女人站起了身,单手撑着桌面,上身微微前倾,在烛灯光与影的交错中将玲珑的曼妙展现

    “事实就是你的任务出现了纰漏,而这个纰漏,让帝国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不是么?”

    “...”她的话让尤里安无言以对,只能默然的垂下头,微微有些颓唐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乐芙兰眼波流转,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走向尤里安,同时开口出声:

    “我想,你一定听过一句话——”

    “完不成任务的人,没有半点价值,就如同道路边堆集的渣滓,废物一般。”

    “而诺克萨斯...”

    绕到尤里安的身后,乐芙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从不养废物。”

    如同毡帐外的寒风,她的声音让尤里安心中一震,手脚发寒。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甚至就在你身边,就有一个最好的个例,卡特琳娜,你的小女友,杜克卡奥家族的女儿。”

    抿了抿嘴角,乐芙兰的话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想起了与卡特琳娜的初遇,也想起了她曾经的遭遇:

    卡特琳娜,杜克卡奥家的天之骄女,帝国公认的天才,

    可是即使是她,在任务失利引起了重大的损失之后,也一度被她的父亲视为了奇耻大辱一般甚至想要派人将她除去。

    若是那天,

    他没有被同队伍的人赶出来巡逻山间,

    若是那天,他没有恰恰好在太阳余晖落尽的前一秒发现了她的影子,

    那么这个现在被帝国人视作骄傲,尊称为“死亡的莲花,不祥之刃”的女人,已经是无名山间的冻骨一具了。

    这般一想,尤里安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了一分寒意,这分寒意让他险些站立不住。

    死亡,他不怕,

    而且以他过往的功绩来算,即使是上了帝国法庭,他也顶多是遭遇贬谪而罪不至死。

    可是比起死亡,

    他心中却有无比害怕的——

    那就是荣誉、与信任。

    废物是不配拥有荣誉的,更别提信任,

    而没有了这些...

    进步的阶梯,对锐雯的誓言,对卡特琳娜的承诺,他的梦想、野心,他的一切————

    都将是梦幻泡影。

    杂乱的思绪充斥在尤里安的脑中,让他有些烦躁,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而这一切,都被不知何时重新站到他面前的乐芙兰看在了眼中,

    年轻...

    心中轻笑一声,乐芙兰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寒冰不化,看着尤里安眼中的神色从慌乱到不知所措,再到看向她时眼中带着些许祈求,

    乐芙兰突然没来由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唉——”

    叹息声让尤里安心头一紧,可是紧接着乐芙兰却抬起了素手轻轻在他心口点了点,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这个动作让尤里安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了希望。

    “去,将他除掉,”乐芙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她转过身来,尤里安面色不由得一凛。

    “用鲜血与他的人头来证明你的作用,来证明你依旧有值得被‘使用’的价值,不论...你用什么方法。”

    “总之!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做不做的到?”

    “是,女士!”听到乐芙兰的话,尤里安心头一松,微微后退一步,低头行礼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说罢,尤里安就要转身,

    可是就在他转身的前一刻,乐芙兰却轻巧的探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这个举动让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随即,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乐芙兰的手掌攀上了他的衣衫前襟,然后为他整理了一番领口的系带,而与此同时,女人的声音也化去了冷冽,变得柔和了下来,“不要再失误了,”

    “有些错误我可以容忍一次,但是绝不容许第二次,即使...是你!”

    “记住,你代表的是我的颜面。”

    “不要...”整理完系带,女人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同时,低声在他的耳畔警告道:

    “让我失望。”

    “是!”带着坚定与感动,尤里安低头应声,向乐芙兰深深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毡帐————

    带着杀气与决然。

    这一过程,看的一旁的塔莉娅神色莫名,可是随着乐芙兰轻描淡写的一瞥,她又是一哆嗦,头埋的更低了。

    “呼——”门帘飘动,将寒风隔绝,为屋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而乐芙兰也在书页烛火轻舞中,重新坐回了椅上。

    看着被风吹过的纸页纷乱的翻卷着将某一页呈现,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在无法捕捉到的的角度上,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了一条弧线————

    “锐雯,女,二十一岁,前帝国血色精锐部队副队长。”

    “...”

    “已确认出现在XX村庄。”

    “...”

第五百六十九章 想要得到的真相

    “亚撒,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一月末,在镇子里最大的庭院的台阶前,

    赶着牛车,站在台阶下空地上的莎瓦,看着忙碌进出大门的人,有些不安的扯着老板亚撒·孔德的手,

    她看的到,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将一个包裹交给守门的人之后,那个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而且二话没有说转头就进了门里,只留下一句让他们在此等候的话,

    之后的半个时辰,

    这对儿老夫妻就这样站在一旁的树下,裹着棉衣吹着冷风,看着不断有人进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进入门里的人身份也越来越高,

    有的是骑着高头大马全副武装的士兵,有的人则是衣着高贵,

    “他们都是为了黛达而来的吗?”

    莎瓦没有什么见识,不认识那些人身上配搭的徽标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也认出了镇子里的神庙祭司,和负责处理大小事宜的推事,

    这让她有些不安。

    “不会有事的,那个东西留在家里,对我们而言是一种负累,对黛达也是。”

    “可是...”听到老伴这般说,莎瓦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又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看了看周围,缩着脖子凑到亚撒耳边咬着牙低声说道:“她是诺克萨斯人呀!如果被人知道的话...那!”

    眼睛瞥着周围,看着又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不做任何停留的驾着马冲进了大门,莎瓦缩了缩手,给亚撒一个“你懂得”眼神。

    “可是我们不能总是这样下去,”亚撒也在看着大门的方向,看着那一队奔入的骑兵的背影,

    随即转过头来,脸上有些纠结,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黛达是个好女孩,我们不能看着她彻日彻夜的念着一个名字做噩梦,我也不想看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这辈子!我想...我们好好跟推事大人说清楚,或许能找出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办法来!”

    “哼你个老山羊!”莎瓦显然被老伴的话说服了,但是她还是哼了一声,压着声音说道:“如果黛达还好不了,或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就...!”

    讷讷了半天,莎瓦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哼哼两声撇过头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就在这对儿老夫妻各自别扭的时候,又有几队士兵走进了大门,莎瓦心中一直在计数,

    算上那些“大人物”们,这前前后后进去的,约莫有一百多人了!

    这在诺克萨斯人入侵之后,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莎瓦记得清楚,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冬日到来之前的某一天,

    诺克萨斯人突然“造访”了这片山中,带来了战火与鲜血,

    远在另一座山上的莎瓦和亚撒他们还好,因为树林隐逸,诺克萨斯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是,这里最大的城镇却因此遭了殃。

    据后来亚撒悄悄跑到镇子里了解到的消息得知,

    诺克萨斯人来过了,

    他们伙同那个叫亚索的叛徒一起,杀死了御风道馆包括素马长老在内的大半长老,

    还派兵攻打了村镇,用邪恶的手段冲毁了墙垛,害死了数不清的好小伙儿,还毁掉了大半的村镇逼得人们流离失所,

    最后离开之后,可谓是家家户户披麻戴孝。

    而现在眼前的这座庭院的前身,是曾经的均衡法庭,被毁掉之后在原本的废墟上重新建造的。

    这让莎瓦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莎瓦没有亲身经历过诺克萨斯人入侵带来的痛苦,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人对诺克萨斯人的憎恨,

    那是一种深埋在骨子里的,除了一方彻底死亡再无他法的仇怨。

    这让她有些担心不下。

    “亚撒,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有些站立不安的莎瓦看着进入大门络绎不绝的人,突然低声对一旁的亚撒说道。

    亚撒瞥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庭院的大门里突然走出了几个人,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这让两人一下子心都提了起来,再没有交谈的心思了。

    “孔德老爹爹。”

    一行人走到两人的面前,为首的那个人衣着考究,面容亲切还带着些许威仪,让两个人有些束手束脚了起来。

    “推事大人。”

    “虽然已经听到了汇报,但我还是想亲口向你们证实一下,是你们将那柄大剑带到这里来的吗?”

    “是的,”看着推事和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亚撒轻轻扯住老伴的有些发抖的手,定了定神说道。

    得到了确认,亚撒看见推事身后的人脸色都变幻了下,还看到了几个人在低声窃窃私语。

    “那...能麻烦您说一下它的来历吗?毕竟...它不是一柄普通的武器。”

    “呃...”亚撒感觉到一旁的莎瓦在扯他的衣袖,但是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说道:“是的,这柄武器不是我们的,是我们在外面捡到的。”

    “噢!”听到这话,推事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手掌冲两人抱歉一笑道:“对不起,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竟然一时间忘记了礼仪,”

    看了眼亚撒身侧的莎瓦,推事微笑着问道“能请你们到庭院里详细的说一说这件事么?”

    “嗯。”与莎瓦对视了一眼,亚撒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庭院,沿着笔直的廊道,亚撒和莎瓦看到了许多全身覆甲侍立在一旁的卫兵,也看到了许多衣着高贵的人们站在远处用略显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让两人很是不习惯。

    “请坐,上茶。”进了一间大屋子,众人落座,推事吩咐完之后才重新转过头来看向了亚撒道:“能请您详细说一说这件事么?这对我们、对镇子都很重要。”

    “嗯。”亚撒看着被庭吏端过来放在面前的茶水,他并没有端,即使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渴了

    看着他没有动,莎瓦也乖巧的坐在他身旁,紧紧贴着他。

    “这柄武器不是我们的,嗯...准确说应该是我们的‘女儿’,黛达的。”

    “哦?”听到这话,推事眉头挑了挑,开口道:“老爹爹,据我所知,你们应该只有一双儿子,没有女儿的吧?这个黛达...是?”

    “嗯...她是我们‘捡’来的。”

    “捡...”亚撒的话让推事眯了眯眼睛,沉吟思考,许久回过神来的他眼神微微与周围的人做了一个交换,然后脸上重新挂着“亲切而威严”的笑容,说道:“看来,想要了解清楚一切,还需要将您的‘女儿’也一齐请过来...在此之前请你们在这里小住几日,不知...你们介意不介意呢?”

    “大人?”

    推事的话被一旁的莎瓦打断,看着脸上浮现起忧虑之色的两夫妻,推事摆了摆手冲他们笑笑道:

    “不会有事的,推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维护公正与均衡。”

    “我们只是...想要得到真相。”

第五百七十章 锐雯!

    一月的尽头,春天的脚步已然不远。

    “哐啷,哐啷——”

    “伊麦...伊...因?...伊呗?”

    在一处无人的山间田野,锐雯扶着犁架,跟着耕牛走在田地里,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而熟悉。

    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田垄,锐雯轻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口中的念念有词,

    低头看着手中的犁架,尽管不是第一次摸到它,

    但是每次亲自上手,锐雯都会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这让她第一次握着它就无师自通的学会如何使用,让莎瓦妈妈惊喜不已。

    可是这种天赋,却让她感觉十分奇怪,就好像...

    “曾经的我...有做过这些活儿么?”

    锐雯喃喃自问。

    细密的汗水自额角渗出,齐耳的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一截,被她挽了个发髻束在脑后,

    穿着一身粗布长麻衣,翻卷着袖子,裤腿也挽了几层,这让她看起来和一个寻常在家务农的艾欧尼亚女孩没有任何的差别。

    ————除了那口改不过来的蹩脚口音,

    这让她有些气馁。

    田垄走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小路,锐雯没有走上去过,

    但是听莎瓦妈妈说,这里能直通向对面那座山上的城镇,

    而亚撒老爹和莎瓦妈妈两天前也是从这里去的镇上。

    耕牛乖巧的停下了脚步,转头冲锐雯“哞哞”的叫了两声,让锐雯回过神来停下了懊恼,温柔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了一把准备好的草根儿喂到了它的嘴里。

    “唉——!”

    轻轻叹口气,望着远处笼罩在云雾间看不真切的山锋,锐雯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喃喃道:

    “老爹和妈妈去了镇上,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带我一起去!”

    抱怨了一句,锐雯走到了一旁那棵足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下盘膝坐好,摸出早早放在那里的、莎瓦妈妈临走前为她准备好的干粮咬了两口,顺手抽出了放在一旁的草帽,胡乱的扇了两下又重新丢到了一旁。

    然后无聊的望着山野,继续念念着那有些生涩的口音:

    “伊麦...伊-因——伊?麦...伊...麦!”

    “是因麦。”

    突然,树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让她心里猛地一震,转过头看去,手也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那里有一柄小勾刀,是她用来切割蔬菜的。

    “该读作因麦。”

    树干之后,一个人影缓缓露出了行迹,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露出了一头乱糟糟的、披散了一脸的脑袋。

    “尾音不同。”

    那个人缓缓的站起身,从树后走出,

    一直到这时,锐雯才看到了他的全貌。

    一身藏蓝色的武士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破旧的织布披风,锐雯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带了一个金属护具,而腰间遮蔽的披风之下,隐约露出了一柄长剑

    ——一柄,无鞘的长剑。

    仅有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一个武士,或者是...一个浪人。

    “你是谁?”

    锐雯小心的站起身后退了两步,看着倚着树干不动脚步的男人,瞥了瞥左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打扰到我睡觉了。”对于锐雯的发问,男人并没有回答,撩了撩散乱的长发,将他们拢在一起系在了脑后,锐雯注意到,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痕,横贯了鼻梁,这让锐雯莫名的想知道究竟是谁能留下这样一道恐怖的疤痕,

    而留下疤痕的人,现在又怎样了。

    男人话音落下,便自顾自的上前一步,

    这个动作让锐雯又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却看到那个男人弯腰捡起了她丢在地上的草帽,

    “噗、噗。”拍打了两下,男人随手将它带在了脑袋上,然后随意开口的问道:“新来的?”

    锐雯沉默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这里附近的村庄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我记得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儿老夫妻,那么...你是他们的亲戚?来逃难的?”

    男人自顾自的猜测着,似乎并不在意锐雯是否回答,

    这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只是在一个不知身份的武士面前,她还是保持了谨慎————

    现在兵荒马乱的,武士也并不都是善良的。

    “你是外出归家的人么?”

    锐雯的话让男人愣了愣,低头带上了草帽,轻轻向下扯了扯将眼帘遮住,也遮住了那道横亘在鼻梁上的疤痕,

    转过身去遥望远山,口中轻声呢喃着:“家?何处是我家?”

    那声音中的沧桑与唏嘘,让锐雯心中升起了些许好奇。

    但是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隔着薄薄的鞋底,锐雯感觉到了地面在颤动,如同滚雷一般的响起,

    但是天边却不见一丝云彩。

    “有人来了。”背着身,男人轻声开口。

    锐雯回过头,循着声音的震动看向了远处的农舍,

    六个武装骑兵越过山岗,踩着她刚刚犁好的田地而来。

    “她在那里!”一个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锐雯感觉到,他们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她一个人么?”走到近前,几个骑兵齐勒马缰轻抵马刺,战马缓缓的减速,领头的人眯着眼睛扫视着周围,觉得自己刚才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直到这时锐雯才发现,刚才那个还在与自己说话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还顺手拿走了她的草帽!

    战马减速,六人六马将她围在了中央,直到这时,一直到这时锐雯心中依旧不明所以,

    但是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摸上了腰间的小勾刀,尽管她也不知道这削菜用的刀能对那几个骑兵腰间挎着的长刀与十字弩起到什么作用。

    “站好别动,你的手也不要想着碰那柄‘玩具刀’,不然我手里的十字弩会忍不住向你射击。”

    领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锐雯腰间布兜下掖着的东西,所以开口警告了一句,看着锐雯老老实实的放下手,这才满意的狞笑了一声。

    “你们,要做什么?”锐雯突然感觉有些口干,

    六个全副武装的骑兵出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接下来领头那人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发蒙:

    “做什么?别掩藏了,诺克萨斯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然后跟我们回去,接受法庭的审判。”

    看着领头骑兵摸出的手铐,与指着她的几柄刀剑劲弩,锐雯沉默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决定命运、荣耀与清白

    穿过了农舍,翻越了山岭沿着道路来到了镇上,锐雯依旧是一头雾水,满心不解。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这几个随行的骑兵一路上对她总是恶语相向。

    站在镇子的道口,她的这这副打扮迅速的便成为了镇上民众目光的焦点。

    一身并不怎么合身的粗布麻衣,顶着一头明晃晃的、耀眼无比的白发,一双手被一副镣铐锁在了身前,周围还有六名骑兵紧紧相随,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在道路的两边观望,看着锐雯一行人走过,然后发出窃窃私语。

    这副场景,让锐雯有些不舒服。

    只是...双手被限制,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镇中庭院,镇上最大的建筑,大门前。

    “黛达,黛达!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随着锐雯几人刚一进门,一个老妇人就尖叫着朝她扑了过来,

    但是却在她距离锐雯几步远的地方被围在一旁下了马的骑兵稳稳的隔开,领头的骑兵好心的搀了一下她,让她免于坐倒在地的窘境。

    “莎瓦老妈妈,你可不能靠近她。”

    看了一眼被隔在一边焦急不已的莎瓦,领头的骑兵枚尔克笑了笑,没有丝毫想要放她过去的意思。

    “为什么!?你们骗了人,推事说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你们现在却...!”

    莎瓦一眼就看到了锐雯胸前手腕上那副明晃晃的手铐,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推事并没有骗你们,这个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毕竟...”领头人枚尔克轻蔑的瞥了一眼锐雯,说道:

    “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她可是能杀死素马长老的人,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什么?素马长老是谁?为什么这个人说是我杀了他?

    枚尔克的话让锐雯听得一头雾水,却见亚撒老爹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你们不能这样对她!黛达没有做过那些!她是个好女孩!”

    “不能?”枚尔克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孔德老爹爹,你怕是糊涂了,说一个诺克萨斯人好?”

    冷笑着撇撇嘴角,指了指周围:“她...和她背后的国家做下得错事多了,你看看这里的人,哪家哪户与她们没有一点儿仇恨?如果我说了算的话,那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现在就处死她,根本不需要推事来审判。”

    “你!”枚尔克无情的话让莎瓦有些气急,

    但是当她的目光顺着领头人的手指看向周围的时候,

    迎着围观群众们听到“诺克萨斯”这个字眼后变得异样而仇恨的眼神,莎瓦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只能隔着领头人的阻隔,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锐雯的名字:“黛达,黛达!”

    “莎瓦妈妈,孔德老爹,我没事的。”

    相比于莎瓦两人的心急,明白了一些情况的锐雯反而慢慢平复了心情,

    素马长老?谁?

    我怎么会去杀害他?

    我是无辜的!

    心下大定的锐雯冲一旁的莎瓦与亚撒露出个笑脸,开口安慰道:“你们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杀害过什么素马长老,我愿意跟你们走,我会将一切都清楚的!”

    转头看向领头人枚尔克,锐雯的声音充满了信心。

    这一幕被枚尔克看在眼里,他哼哼了两声,脸上露出一抹饱含憎恨的玩味,用略显奇怪的语调说道:“这一切...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走吧,再在这里耗下去天就要黑了,别让里面的大人们等急了。”一边说着,枚尔克冲锐雯扬了扬下巴,举步率先向前走去。

    而锐雯,也和几个骑兵一起,跟在领头人的身后,朝着远处道路尽头的屋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转头冲莎瓦和亚撒露个笑脸。

    她相信,一切很快就能解决,她们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村子,回到农舍。

    然而,

    一切却并没有按照她的想象进行下去。

    锐雯并没有见到推事的面,也没有见到任何能说的上话的大人物,而是被直接关押到了一间偏僻的柴屋,在柴屋的外面,有两队士兵和庭吏日夜守候。

    这让锐雯心中想好的话没了说出来的机会。

    听屋外的人们闲聊时说,

    似乎,她的审判要到两日之后了,

    “还要再等两日么?”锐雯倚着冰冷的地板,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随着她被看押。

    一则消息在有心人的散播下,被传到了镇上,传到了每一个的民众耳中。

    ...

    两日之后,清晨,

    “你知道吗?推事大人今天要在法庭上公审那个诺克萨斯女人。”

    “那当然!现在谁不知道,就是那个女人与叛徒亚索一起,杀害了御风道馆留守长老的?”

    “真可恨,连素马长老那么好的人都下的去杀手!”

    “哼,那些诺克萨斯人做的恶行还少么?我的儿子就是因为她,死在那一场诺克萨斯人的入侵中的!”

    “我的儿子也是!”

    “唉,真希望她能早一点死,最好和那个叛徒亚索一起!”

    清晨的街头,还带着几分凉意。但是却阻挡不住心中热切的人们早早的起床涌上街头,汇聚在一起朝着庭院的方向前进,

    两天的时间让事情发酵,

    以至于现在的街头巷尾,几乎没人不知道镇子的士兵们抓到了一个诺克萨斯女人,她是凶手,是暴徒,是诺克萨斯的狗,是导致了那场惨战的元凶之一。

    所以无需鼓动,镇上的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天自发的走上街头,

    他们想亲眼看到那个人接受审判。

    而就在一拨人走过之后,在街头无人注意的角落的一棵大树后,一个人缓缓的露出了他的踪影。

    “凶手和叛徒...么?”男人穿着件宽大松散的藏蓝色武士服。武士服外,针织的披风拦住了清晨的寒意,也遮住了跨在腰间垂向地面的一柄无鞘的长刃。

    男人顶着一顶有些滑稽的草帽,帽檐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勉强看到那条横亘在鼻梁上的疤痕,以及嘴角的自嘲。

    “呵,真是不友好的评价啊。”望着行人远去的背影,男人的手不自觉的抓上了腰间长刃,将剑柄抓的吱吱响。

    紧接着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喃:“今天,就会让一切都...真相大白!”

    抬手压低了帽檐,男人的身影融入了人群之中,随着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的人流,朝着庭院的中庭,那代表着均衡与公正的法庭大厅走去。

    那里,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也决定着另一个人的荣耀与清白。

第五百七十二章 开庭

    “哗——哗——”

    虽然东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但是来到大厅的人却已经有了很多,农夫,匠人,庭吏,女人,

    还有一些拿着长剑武器的人坐在法庭圆拱形大厅的一角,目光严肃而锐利。

    但是不论大厅里的人身份如何,他们今天所为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那个诺克萨斯女人。

    这样的庭审,亚撒与莎瓦自然不会错过。

    而且,早在天不亮的时候他们两个便已经来了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靠前的位置坐。

    现在,莎瓦就坐在最前排靠近边缘的椅子上,她的老伴就坐在身边。

    木质长椅的平滑螺旋纹路看起来匠心独具,特殊的木制材料让木材发散着温热的气息,这坐起来本应该很舒服————

    但是她却怎么坐都不自在。

    低着头,她有些失落,也有些无精打采。

    而一旁的亚撒也是这样————

    自从锐雯被关入了柴屋,两个老人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瞥了眼老伴,莎瓦嘴唇动了动,半晌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止不住的叹了两口气,

    这两天的日子可不好过。

    作为亲自将锐雯从战场中救下带了回来的人,莎瓦自然知道锐雯诺克萨斯人的身份,而事实上,在救人前她也有过犹豫,害怕她醒来会像外面的那些诺克萨斯恶魔一般,恩将仇报的杀死他们,毁掉村子和城镇。

    但是随着锐雯苏醒,随着她在老两口家里时日的增多,

    她的担忧已经消失了,

    而她对锐雯的态度,也随着一声声“老爹、妈妈”开始变得慢慢的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来看待了。

    也正因亲自将她带回家,所以莎瓦知道锐雯绝不可能与叛徒亚索勾结,更不可能是杀害素马长老的凶手。

    但是,她的解释没有人相信!

    他们不相信她说的话,

    不相信一个诺克萨斯人会恰恰好失去了记忆,不相信一个诺克萨斯人会安心的呆在一对儿农夫家里干着农活粗活儿,更不相信她与素马长老的死无关。

    他们还拿出了证据,

    就是那柄大剑,那柄由他们亲自带来、交给了推事的、缺了口子的大剑。

    这让莎瓦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更因锐雯受到苦难心有不安。

    就在莎瓦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候,

    身边一阵清风拂过,当她转过头看去的时候,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坐在了她的身边。

    老妇人没工夫在意这个人是谁,

    所以只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草帽,又在他那带着一道疤痕的鼻梁上看了两眼,便转过了头。

    “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黛达。”

    莎瓦

    “放心,均衡不会允许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亚撒扯了扯绕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含混不清的说道。

    “可是,她还是个诺克萨斯人呀!”莎瓦小心的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就凭这个就够定她的罪了!”

    一边说着,莎瓦突然有些抱怨,抬手戳了戳老伴的胳膊,气哼哼的说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来,事情哪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那也是好心!”亚撒声音提高了几度,又快速的压了下来,对一旁的老伴道:“你也知道的,自从她来到咱家里,总是做着噩梦,口中念着那个名字,这样下去对她不好!黛达还年轻,她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活下去!”

    “哼。”老伴的话说服了莎瓦,让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更何况,当初要将大剑和事实说出,也有她的一份同意在里面。

    抱着胸哼唧了几声,看着越进越多的法庭大厅,莎瓦的声音低了不少,但是依旧带着几分生气说道:“他们不像我们这么了解她!所以咱们一定要替她说话,老山羊!”

    面对老伴的怒气,亚撒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两夫妻早早就坐在这里的目的。

    黛达...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两人的话被坐在一旁的男人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低声念念着这个词,男人突然觉得有说不出的讽刺:

    “害死了素马长老,让自己背负了冤屈与耻辱的‘好女孩’么?”

    帽檐轻动,露出了草帽下的面庞,

    “我有些等不及了...!”

    ...

    大门推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走在最前的是枚尔克,那个逮捕了锐雯的骑兵,他的后面,三个身穿深色长袍的人走了进来,

    随着他们的进入,大厅里嘈杂声又高了许多,

    可是随着三个推事走上主席台落座,随着枚尔克站到了莎瓦两人椅子旁边的过道上,大厅的嘈杂声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三个推事中一位体型瘦高、鹰钩鼻子的女士肃穆的站起了身,

    “本庭开庭的事由是审判御风道馆长老之死案的疑似凶手。”

    鹰钩鼻女士用了“疑似”二字,但是依旧让大厅内再次响起了低低的骚动声。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镇子捉到了一个诺克萨斯人,她还是后来致使诺克萨斯人入侵的凶手之一,这两天的消息也是要对她进行审判,

    而今天却突然成了“疑似”,这让许多人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满。

    崎岖的伤口被撕开了,

    素马长老对镇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作为唯二御风剑术的传人,作为剑术的大师,许多人都相信,如果不是他和御风道馆长老们一起死在了那个夜晚,村子就不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面对诺克萨斯人的入侵毫无抵抗能力。

    正是因为他们的死,让镇子的高层实力亏空,让战事愈演愈烈,也让太多人的儿女命丧当场。

    “凶手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我们都知道是谁害死了素马长老和一众长老们!”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随着他的开口,大厅内许多人纷纷应和似的叫嚷了起来:“就是叛徒亚索勾结了那个诺克萨斯女人做出来的,直接进行审判吧!”

    “就是就是!”人群变得愤慨,他们找不到叛徒亚索,却从御风道馆流露出的消息知道那个叛徒杀害了许多的同门师兄弟,迄今依旧逍遥法外。

    而随着诺克萨斯女人被捕捉,人们的怨恨就堆叠到了她的身上。

    “肃静,请不要着急。”

    面对着众人,鹰钩鼻女人声音平稳,语气中听不见半点的波澜,“我知道在场众位的心思,但是这里是法庭,本庭的目的是谨守均衡与公正,追寻知识与启迪,我们不容许罪恶逃脱,也不会让善良蒙冤。”

    “现在,带那个人上来。”目光看向枚尔克,鹰钩鼻女人冲他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708/ 第一时间欣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作者:没有泪的夜晚所写的《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为转载作品,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介绍:
泰隆的半个师弟,卡特琳娜的男朋友,锐雯的竹马青梅,以及…令符文之地所有女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