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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天才少女...阿卡丽

    “尤里安!”

    在得知尤里安的真正心思后,阿卡丽心中的纠结瞬间化解,

    再一次探手去抓尤里安的手臂,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如之前那般躲躲闪闪。顺利握住男人的手掌,感受着来自掌心间的温暖,阿卡丽低着头,声音坚决道:

    “我们不会离开的!”

    “尤里安,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我最信任也是唯一相信的人!”

    “从在树林间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久。这一路上,都是你在帮我,安慰我,照顾我!这种时候让我离开你,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抓住尤里安的手,将它置于自己的胸口处,阿卡丽望着尤里安,无比认真的说到:

    “危险,我从来都不怕。从我开启修行之路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害怕过死亡。”

    “但我却害怕,害怕我不能在你身边!”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可是我却已经习惯了有你在的日子。我无法想象,若是某一天清晨醒来,走出屋门的第一眼看不到你的脸,我的天空会是怎样的阴暗。”

    “我知道,对于你而言,我的实力很弱。可至少我还能动,我还有双手,双脚,可以拿起武器,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帮你挡住射来的暗箭。”

    “如果,我的这一身微薄之力能帮助到你,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就是拼上性命也心甘晴愿!”

    “尤里安,就让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一直到死,好么?”面对尤里安,阿卡丽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内心,

    曾经,她有无数次机会,可或是因为小女孩的忸怩,或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始终没有机会,

    而这一刻,阿卡丽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尤里安说出一切————

    ‘我,就是喜欢尤里安,就是喜欢这个男人!’

    ‘我愿意为他生为他死,愿意付出我的一生倾尽所有。’

    身边,梅目眼神里满是恍惚,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曾经,塔诺也曾勇敢的向自己表达爱意,而她则承诺要保护好他,与他同生共死,直到生命的最后。

    可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之下却是塔诺战死,她,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甚至就连复仇都是仰赖这个叫尤里安的男人。

    或许如果那时站在萨恩韭鲁神庙广场上的是他,那么那场悲剧一定不会发生吧?

    他会保护好阿卡丽,就像巨人撑起天地那般,撑起一片心安的港湾。

    也只有这样,我那骄傲的女儿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某一个瞬间,看着女儿,梅目心中的坚持动摇了:

    “或许,这就是属于她的最好归宿。”

    可当梅目的眸子看向尤里安时,她却忍不住闭眼叹息————

    也许,比起女儿,这个男人更加勇敢,也更加……懂得爱。

    “阿卡丽…”海风吹拂,一缕灰发摆动,被尤里安平静的塞回了兜帽中,望着坦诚一切的女孩,尤里安很想答应他的承诺。

    可他却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是爱?”尤里安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日夜相守,朝夕与共或许是令人羡慕的爱;

    可若是加上生死的砝码,他却宁愿独守孤独。

    秘社今夜如此大的动作,尤里安深知明日过后必将会有一轮新的清洗在这座帝国的都城内上演,

    更多的阴谋、杀戮与凶险,

    即使是尤里安也无法完全自保,

    他又怎会愿意阿卡丽继续留在这里?

    尤其是她艾欧尼亚人的身份,以及之前为了救母亲曾做过的那些事,这些放到平时,以帝国的体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放到当下,却必然是危险的第一线。

    所以,尽管心中有千般感动,万般言语想说,可最终尤里安却只有硬着心肠抽回手掌,用行动表露自己的态度。

    而阿卡丽一下子就懂了。

    低下头,眼眶瞬间红润,

    晶莹的泪珠滚落,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布满了女孩的双颊。

    阿卡丽不是一个笨蛋,

    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留在不朽堡垒的危险。

    行刑日事变后,她们与秘社已经是帝国眼中的头号通缉犯,

    她能理解尤里安为她着想让她们回去诺克萨斯的想法。

    但让她难过的,却也恰好是这一点。

    “哗————”浪花拍打着暗礁,轻挠崖岸,

    尤里安望着大海,梅目独自出神,而阿卡丽的啜泣却一点一点淹没在了海风的呜咽中,化作了今夜万千悲歌中的一曲。

    不知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多久,

    似乎久到连东港上的光都不再闪耀时,阿卡丽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望着笔直站立的身影,女孩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温柔,随即苦涩涌上嘴角,化作了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是她最后一次请求:

    “如果…如果你能随我们一起离开…”

    “这里是我的家。”望着海平面尽头泛起的微光,尤里安一言斩断了女孩的期盼,声音平静而低沉:

    “我曾向斯维因将军承诺过,要献上我的忠诚。我也曾经向帝国宣誓,会为了它而努力。”

    “我不能背叛我的承诺…‘每一个承诺’!”

    “在……之前。”

    尤里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让阿卡丽无法听清,

    可她却听清了话中的一隅,忍不住的抿起嘴角低下头轻轻抽噎了一下。

    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再没有了刚才的悲苦,有的只有不知是不是勉强勾勒起的笑容:“我知道了…”

    “我会——依照你的希望离开这里,但是,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你说。”尤里安转过头来,就见女孩以指并刀,缓缓划开了胸前的衣襟,将手掌贴在左心房处,

    深吸一口气,

    “唔——!”闷哼声响起,尤里安脸色一变,就要探手,

    可这一次,倔强的女孩却伸手抓住了尤里安探出的手掌。

    她是那样的用力,将手指的指尖扣进了掌背的肌肤,点点红斑晕起,血丝嵌入了甲缝中,一枚模样精巧无比的符文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呼…呼…呼……”符文出现的一瞬间,海波翻卷,天空乌云翻涌,奇异的力量在岸边苏醒,

    一旁的梅目瞬间被这股力量吸引,随即便是浓浓的震撼。

    “这是…”

    “这是‘承诺’。”赶在梅目开口前,阿卡丽急促的喘了两口气,脸蛋如退潮般浮出苍白,“我最爱的人给我的承诺。”

    看着一脸愕然的尤里安,阿卡丽强忍着虚弱,

    “他说过,他不会背叛任何的承诺。那么,现在我就用它来换取我的那个愿望————”

    突然转过身面向大海,迎着汹涌的海潮,阿卡丽大声的喊道:“尤里安!我、爱、你————!”

    “永远…永远…不要…忘记我……好么?”扑进尤里安的怀中,在尤里安的耳边,阿卡丽轻声说出这句低语,

    而后便重重将男人一把推开,后退站到了母亲的身旁,与她一同面对尤里安。那张还带着些许泪痕的脸上展露出的模样儿,让尤里安不自觉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一刻她,就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那年那月那片树林之间————

    “这个东西,还你!”

    从背后抽出了十字镰,女孩昂起头,脸上满是对世界符文的不屑一顾:“比起它,我始终还是觉得刀子更好用一点。”

    “我可是天才!”

    “天才少女阿卡丽,一定会证明,不会魔法的人也可以成为最强的那一个!”

    “哼!”

    伊人已去,独留一人空望海面,不知东方之既白。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袭击

    “砰——!”一声巨大的震响伴随着飞射的子弹一击正中死士胸膛,

    感受到威胁的死士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便一头扎倒在了沙丘顶,鲜血飞溅而出。

    也就是在这一刻,原本平静的沙土坡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

    烟尘飞散,沙砾翻腾,

    就见一张巨大的绳网从沙下飞出,左右横起张开有几十米长宽,劈头盖脸的向着半沙坡上的人扑落,看样子似乎是想将杜克卡奥一行人一网打尽。

    面对这种变故,杜克卡奥并未出手,便有忠心的侍卫先人一步大喊着“敌袭”,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面对当头罩下的绳网猛地劈出数刀,

    携着锐利的刀气在空中交错划过,撞上绳网,网心大破,登时被随后出手的死士们以刀剑分割拆解。

    而与此几乎同时发生的,四面八方突然有呼喝声响起,翻飞的沙土下,突兀有人影显现,

    一个个身着灰白色裹身沙袍,刚一跃出地面便毫不犹豫的向着沙坡上的一行人袭来。

    “解决他们!”面对接连的袭击,杜克卡奥神色冷静脚步站定,无需他动作,身边的人便主动的迎上了沙匪,

    而杜克卡奥则以锐利的眼睛环视着周围,将坡顶与坡下的身影纳入眼中,心中思索着这些沙匪从何而来,

    本拟着要抓些活口,

    可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完全不是杜克卡奥身边这些经历过正统刺客训练的死士与越过人体界限的武士的对手,

    只一个照面,沙匪便被杀的溃散,

    鲜血洒在金黄的沙坡,一股大风卷来,将血腥的味道灌入鼻间,

    闻着这股刺鼻的味道,杜克卡奥皱了皱眉掩住了口鼻,眼神微微一闪,没有制止手下的杀戮。

    这场突然的遭遇战来的快去的也快,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袭击自己一伙人的沙匪就被杜克卡奥家的武士与死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仅剩的几个眼见形势不妙,一个机灵便越下了沙坡,跌跌撞撞的向西逃去。

    面对这种状况,杜克卡奥没有立马要人追赶,却是大迈几步,来到了最先被袭击的死士旁边,开口问道:

    “怎么样?”

    “正中胸膛,没救了将军!”旁边的死士给出了答案,听到这个答案,杜克卡奥眉头一拧,脸上有了些许火气,这可是杜克卡奥家真正的死忠,培养一个就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与资源,

    只是因为一场遭遇便损失了一人,这着实令杜克卡奥心中恼火:

    “为什么事先没有察觉到?”憋着火,杜克卡奥转头去问队伍里负责探查的法师,

    面对质询,法师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

    “家主,这里的环境有些诡异,从踏足沙坡起,便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影响着感知与判断,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

    “魔法呢?”打断法师的话,杜克卡奥眼神凌了凌,问道。

    “并不影响使用。”

    “那就好。”点点头,转过身站上沙坡顶,望着漫天的黄沙与狼狈穿梭在峡谷岩壁中的身影,杜克卡奥摆摆手道:“这里是卡拉曼达,是出产海克斯水晶的地方,有这种限制并不奇怪,”

    “撤退是不可能的。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便是找到海克斯水晶。这次的袭击我认为并非偶然,也许是有人得知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所以才会发动袭击。不过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眼神闪了闪,杜克卡奥指着前方道:

    “去,抓住那些人,带来我面前,其他所有人,翻过沙坡,继续向前。”

    “是!”

    伴随着一声令下,杜克卡奥的队伍发生了变动,

    一名武士与两位死士离开了队伍先行追向了前面逃走的沙匪,

    而剩下的人则随着杜克卡奥向西前进,

    随着进入到了卡拉曼达的地界,杜克卡奥可以感觉到掌中的水晶温度正在缓缓上升,

    这似乎预示着他离目标地的接近,

    想着得到水晶后的种种可能,杜克卡奥抛下了脑海中些许不详的预感,带着队伍向前。

    “卡拉曼达,果然是一片奇特的地方。”

    随着队伍的深入,杜克卡奥心中感叹,

    这里遍布着岩石与黄沙,

    他们堆砌成一条条峡谷与山峰,

    一路绵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入了这里就好似进入了迷宫,

    尽管手中握有远征军绘下的地图,可十余里后,杜克卡奥等人依旧迷失了方向————实在是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了!

    复杂到杜克卡奥能凭借的只有手里的水晶,靠着它的温度变幻来判断前进的路途。

    前去执行追击任务的武士失败了,

    在失去了最信赖的感知力后,武士比之沙匪强的只有身体,

    而沙匪却有着武士与死士们无法比拟的优势,仗着对环境的熟知,他们只消找个隐蔽点的山洞躲藏片刻,便能让杜克卡奥的希望落空。

    而同样的,他们也可以借着这种优势,对杜克卡奥的人发动第二波袭击————

    “杀——!啊——!”沙原上再一次响起了喊杀声。

    在赶来乌泽里斯之前,杜克卡奥曾经看过远征军的战报,尤其看过关于恕瑞玛人战法的记录,其中有一份便记录了一位远征军将军的口述。

    在记录中,这些恕瑞玛人单论个体的实力并不强,面对成建制的诺克萨斯军队,往往是一击击溃,随后便是攻城、城破、投降。

    靠着数倍于对方的兵力与装备优势,诺克萨斯在来到这片土地后的很短时间便攫取了北方沿海的大片地区,一度令本地人间充斥着诺克萨斯无敌的言论。

    对于这种巨大的差距,许多的部落族群选择了归附,但也有许多选择了抵抗。

    在几次正面尝试无果后,反抗的恕瑞玛人立刻从原先的正面对抗转变为了袭扰。就像那啄食的麻雀一般,他们化身为了沙漠里无处不在的沙匪,依靠着优秀的机动力与对环境的熟悉对诺克萨斯发动无休止的袭扰战,

    就像眼下遭遇的这般,

    那些如沙虫一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沙匪等杜克卡奥的队伍行进至峡谷正中的时候突然杀出,将事先准备好的石头丢落了山崖,

    然后乘着钩锁,一个个化身为飞天大盗,向着杜克卡奥等人发动了攻击。

    若是远征军的部队遭遇这般变故,难免会有惊慌失措,但他们遭遇的却是杜克卡奥,以及他带领的家族精锐。

    “干掉他们!”又一次,杜克卡奥下达了无情的指令。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成长

    “呜————”

    恕瑞玛的夜晚,就像是小孩子的脾气,安静时群星闪耀、星河连片,静谧而美好;暴躁时狂风卷沙,一吹就是大半天。

    “你醒了。”

    在一处背风的岩洞中,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尤里安从浑噩的状态中找回了一点心智,迷迷糊糊的抖了抖眼皮,就听见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尤里安心中先是一惊,

    而后却是猛地回头,带着些许刺眼的火光让他本能的眯了眯眼睛,待到片刻适应后,却是看到了火堆旁坐着的身影,

    浅绿色的短衣和纱裙,一头大红色的长发披肩,手里握着一根木棍,轻轻拨弄着面前火堆控制着火苗的大小,

    那是他多少个梦里才能看到的人儿————卡特琳娜。

    “我昏迷了多久?”

    “不长,也就半个夜晚。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我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

    眨了眨眼睛,尤里安尝试着坐起身,

    可刚一动,一股痛感便从胸口心脏下方传开,让他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气,一下子躺回了原处,

    低头看去,尤里安这才发现了一件盖在身上的白色纱袍,袍子下是**的锁骨,与缠满了绷带的胸口,

    而后慢慢回忆起了之前的些许事情。

    “是你…救了我?”

    “救么?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或许也没错。”

    “真好!”尤里安没有听出卡特琳娜话语间略微带着的些许生硬,转过头目光穿过火堆落在那美丽的脸庞上,

    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是么?那么是谁伤了你?”卡特琳娜拨动木棍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她的轻问让尤里安想到了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

    一袭黑色的风衣,冷峻的面容,毫无感情的眼睛,‘杜克卡奥’的名字立刻到了尤里安的嘴边,

    可就在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尤里安的目光与火堆旁的卡特琳娜隔空相交,那一刻他沉默了。

    尤里安不说话了,卡特琳娜却在四目相对几秒后轻轻低下了头,望着眼前跳跃的火花儿,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一日前,我奉父亲的命令去追击逃跑的敌人,没跑多远就听到了一声巨响,我循着声音返回,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轻轻看了尤里安一眼,卡特琳娜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声开口道:“这个人,曾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闯进了我的梦乡,也曾在疲惫的时刻里给予我重新振作的力量。”

    “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欢喜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倾吐的真心;当他不再我身边的时候,我又会不停的想念。”

    “我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我与他的未来。会是一起携手并肩的沙场,会是坐看朝夕的露台,亦或是轻纱帷幔,红尘帐里。”

    “从十五、到二十五;他一直是我最好人生里的一束耀眼的光!令我停止不住思念。”

    “即便我和他都知道,我们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像那夜一般相拥坐在城墙的塔楼上,也无法再在逃亡的生死时刻,拿起武器为对方拼上性命。”

    “但我依旧认定,我的心,是属于他的。从诺克萨斯、到德玛西亚,再到恕瑞玛。在我生命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卡特琳娜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楚的随着柴火的噼啪声一同流入尤里安的耳朵,

    听着那自顾自的喃喃低语,尤里安的记忆也好似被带回到了那段曾经的岁月里,

    那些时光里,他一文不名,可却拥有令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爱人————最好的爱人!

    望着那抹俏颜,尤里安双目出神,心中好似有波涛翻涌,千万话语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的动了动嘴角。

    只可惜…他却并没有开口说出那些的时间。先一步开口的,依旧是那抹红色的身影,只是这一刻的她,却在低头抬头的瞬间,完成了人生的蜕变:

    “可是…”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暗哑,

    “可是我翻来覆去的想,想了大半个夜晚,想到头昏,想到心痛,却还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在恕瑞玛的土地上…看到他。”尤里安脸色大变,张口欲语,可望向他这里的眼睛却好似完全没有焦点一般,带着破落的灰衣:

    “为什么会是他?”

    “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卡拉曼达?在……这个时间?”

    手指不自觉紧绷,拨弄柴火的木棍被巨大的力量按住嵌进了地下,那纤细的指尖随即也插入了土壤下,

    许久,木棍承受不住压迫断裂,而手指的主人,也在这一刻猛地凝起了眼神:“尤里安,你可以告诉我么?”

    “为什么,你会来到卡拉曼达;还有,我的父亲…我的手下…同僚…他们,现在都在哪里么?”

    “你怀疑我?”迎着注视的目光,尤里安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随后一股痛绞在了心房之间,

    好似无根之水,绵绵不绝的用世间的至柔一层一层粉碎刚强的壁垒,将一颗写满了滔天愤怒的心脏赤裸裸的呈放在了光与影的照耀下。

    “怀疑…?呵呵呵…”缓缓闭上双眼,卡特琳娜嘴角微抿,在那摇曳的火光中,有一抹晶莹悄然闪过:

    “我应该怀疑么?怀疑…你?怀疑我最爱的人?”

    身出一只手,攥紧的手掌缓缓摊开,在那被鲜血染红的掌心中央,静静躺着一块残破的碎片,尤里安眼神一僵,就听见卡特琳娜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些许难言的苦涩:

    “我多么希望我是错的。”

    “多么希望…我的父亲,诺克萨斯帝国的情报部长,与他最精锐的士兵们只是迷失在了恕瑞玛的沙漠中。”

    “而那个我最爱的男人,他只是因为感受到了一个女人跨越海洋的思念,才会不远千万里来到乌泽里斯。”

    “他没有昏倒在沙漠里,他胸前的伤口里也没有插着一片纹着杜克卡奥族长家徽的碎裂剑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美丽的意外!”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缓缓站起转过身,卡特琳娜的双手轻轻搭在了腰间,

    那是她插着武器的地方。

    可一直到女人的脚步走出岩洞,她也没有抽出那两把死亡的匕首。

    “有些事,我从不敢想,更不会想。”

    “但这一次,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尤里安…”

    “再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杀死你,希望到时候你……”

    “也不要手软。”

    黄沙漫卷,狂风呜咽,

    那声音就好似孩子的哭泣,悲伤着他丢失的真情。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谋

    先前,

    在一番紧急抢救下,约纳特的人救醒了尤里安,

    他本以为能从对方那里获知一些事关杜克卡奥父女、以及海克斯水晶矿的消息,却不想醒来后的尤里安就好似丧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一般,

    除了还知道呼吸以外,就再没有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非但如此,更是自杀般的开始了绝食。

    从乌泽里斯到不朽堡垒,

    即使坐着最快的船,也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路程中,除却约纳特强行使人喂进的一些水外,尤里安几乎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从早到晚,从月初到月末,每次约纳特去看望,看到的都只有一个垂着脑袋默默坐在那里的人,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地面,却是完全找不到任何焦距。

    起初,约纳特以为尤里安无意间伤到了大脑,

    可在回到不朽堡垒秘社的驻地,由斯维因亲自检查一番,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除了长时间未进食导致的些许虚弱外,对方依旧比秘社最强的战士还要壮实许多。

    那么问题究竟在哪儿呢?

    约纳特不知道,但斯维因却是一眼看出,

    在交代了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照顾尤里安后,他嘱咐手下众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来打扰尤里安,所有的包括本应属于芮尔的任务也被下令转交给了其他人去完成。

    这在秘社里绝对是独一份的!

    若是换一个人,摆出这般大爷姿态,不说约纳特,其他人就先会不满。

    但对尤里安,秘社众人却齐齐保持了沉默,

    这固然是因为尤里安那一身强大的实力,但更多却是因为对方虽然不知为何不言不语,但却是实打实的完成了阻止杜克卡奥与诺克萨斯获得海克斯水晶矿这个对秘社而言无比重要的任务,再加上尤里安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众人也就权当是给他放一场病假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病’就似乎没有个头。

    “唉,还是希望他快一点恢复过来吧!秘社最近已经在筹备新的计划了,这次赶上杜克卡奥‘失踪’,机会很是难得,将军与奎列塔女士已经为此商议很久了,或许战争很快就会发生,我们需要他的力量!”无奈的摇了摇头,约纳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叹起了气来。

    而他的话,也是此时此刻房间中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想法

    不仅是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想法,也与隔着几堵墙外另一处大厅中的人不谋而合(?)————

    “他好些了么?”这是一处会客大厅,大厅面积很大,足以容纳数百人站立,但此刻却只摆了一张长桌,长桌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周围一些拿着文书信件的黑衣士兵不时的进入进出,

    而他们的举动也在某一时刻打断了其中一侧桌旁坐着的奎列塔的思绪,让她蓦然抬起头,询问起了尤里安的事儿来:“我在不朽堡垒认识几个懂治愈术的法师,需不需要…”

    “奎列塔女士,这世界上最难医治的病…从来不来自身体之上。”面对奎列塔的突然关心,低头书写着什么的斯维因并没有抬头,却是说出了一番略带深意的话。

    “那么还是心病么?唉…”作为与秘社合作的‘巨头’,奎列塔自然是知晓一些尤里安的事情,也听出了斯维因话语中的意思,

    想起那个自己颇有些好感的男孩,女人先是有些沉默,而后又突然叹息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纸卷,手指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道:

    “虽然不知道在恕瑞玛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尤里安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那一次的行动对我们的联盟而言真的是十分重要。”

    “没有了杜克卡奥的掣肘,帝国对不朽堡垒及周边区域的掌握立即变弱了。”

    “杜克卡奥家族在一千年前帝国建立之初,就一直在国内从事着有关情报方面的工作,在这方面,确实很少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斯维因点点头,认可了奎列塔的话。

    “嗯,杜克卡奥家在这方面确实有独特的天赋和手段,除却萨玛利部族外,没人比他们更好。”拿起手中的信纸,奎列塔扬了扬道:“最直接的就是,帝国针对我们的追杀、调查瞬间少了近五成。”

    “而且杜克卡奥的失踪,也在不朽堡垒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尽管被大婚的消息掩盖了下去,但是依旧有许多有心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就在最近几天,我已经先后收到至少十五封晚宴的邀请函了,还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询问我与德莱厄斯、德莱文的态度。”

    “那么女士与两位将军的态度呢?”斯维因轻声问道。

    “呵,我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德莱文那边我有询问过他的态度,他没有正面回应但却把亲信的几个部下丢给了我。至于德莱厄斯那边…”奎列塔皱了皱眉道:

    “暂时德西乌斯还没有传回消息,也许是被一些事情拖延了吧,听说最近弗雷尔卓德的霜卫部族与凛冬之爪都有再兴兵犯境的态势。帝国方面已经准备继续抽调人手了。”

    “这对我们而言是不是一个好机会?”

    “还是先询问清楚德莱厄斯将军的态度吧。”面对奎列塔的询问,斯维因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德莱厄斯将军是现任的诺克萨斯之手,他对于帝国人民的意义非同一般,得到他的支持很重要。”

    “我了解他,也相信德西乌斯能说服他,这件事不用再有疑问了。”摆摆手打断了斯维因的发问,奎列塔点了点桌子道:“那么现在放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该如何推翻达克威尔了。”

    “至少眼下来看,我们的力量即使加上一些可以被拉拢过来的人,面对达克威尔依旧孱弱的好似蚂蚁一般。”

    “达克威尔那边虽然少了一个杜克卡奥,但是在不朽堡垒他依旧拥有着近乎绝对的力量在。摆在明面上的就有第一兵团的十万人,有奥法之拳等三大法师团,还有那只传说中的雷瑟守备卫队……”

    “说起来,这只卫队你有了解么?”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光与暗的两面

    “那么这力量究竟有多强呢?”

    当奎列塔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众人已经赶在天亮之前返回了驻地内,而奎列塔与斯维因则再一次重新坐回到了大厅的长桌两旁,

    而区别只不过是,这一次奎列塔眼中的信心明显更足了一些。

    “力量有多强?”斯维因微微沉吟片刻,回答道:“足以覆灭一只万人的兵团。”

    “那么对付法师与那些超凡者呢?”

    “也半点不弱。”面对奎列塔的再次追问,斯维因解释道:

    “女士,你需要明白,魔法在符文之地的大陆上已经有超过万年的历史。漫长的背景下,有无数的史诗与现实都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当个人的实力到达足够强大的高度时,单纯在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是一种劣势,”

    “我所拥有的力量若是能完全展现,即使是正面对抗帝国一支法师团也未必会落到下风。”

    “可你只有一个人。”斯维因的话给了奎列塔很大的震撼,尤其是在见过了那成群的渡鸦与仿佛深渊一般的黑暗后,她对于力量有了全新的认识,但若是为了对抗帝国,在她看来依旧有所不够。

    “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诺克萨斯之手的力量,需要那些与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与祈愿,热爱着这个帝国,这片脚下的土地,以及土地上人民的人的力量,”

    “他们个体的力量或许不够强大,但集中起来的力量却足以撼动天地的基石。”

    “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需要的是将他们团结起来,终结暴君的统治,将诺克萨斯带往更加光明的道路。”

    “你说服了我。”轻轻颔首,斯维因的话让奎列塔感触颇深,

    出生贝西利科的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但她对于诺克萨斯的爱却不比任何人少,

    德莱厄斯、德莱文也是一样。

    他们都没有显赫的家世,足以称道的过去,

    但这几个曾经不过是街头流浪孤儿的孩子,却能成为帝国的将军,成为荣耀的行刑官、以及代表着帝国的‘诺克萨斯之手’。

    奎列塔还记得,那是在几年前,她因伤从艾欧尼亚战场退下来后的没多久。那时候,她的手臂遭遇炼金武器的攻击几乎到了将要截肢的地步,

    可当她听到了来自前线的战败消息后,她脑中第一时间想着的不是退回后方休整,而是拿起指挥的旗帜再次走上前线。

    可最终孱弱的身体拖累了她。

    奎列塔被强行带回了不朽堡垒,返回家中静养。

    而后面,

    等待她的是一连串的糟糕消息,

    前线接二连三的失利、大统领接连下达征兵令、国内时局动荡、血色之夜降临,

    那一切让从出生时就听着诺克萨斯辉煌历史的奎列塔心中既痛苦又不甘,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表面光辉之下的暗流涌动,

    帝国,或许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牢不可破,

    反而,

    经年累月的征战耗费了大量的物资,疲惫的人心,

    这一切又在那场血色之夜后迅速爆发,蔓延开来成为了帝国持续动荡的主因。

    奎列塔曾就此问题与德莱厄斯德莱文兄弟商量过,

    她希望诺克萨斯之手的威望能改变一些事情,

    可德莱厄斯却让她失望了,

    这位她千般爱过的男人,心中只有着近乎愚蠢的忠诚。

    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

    而后便是铁甲军北征,奎列塔被以‘伤势未愈’的理由留在了不朽堡垒。

    想起那段灰暗的时光,奎列塔心中依旧是唏嘘不已,

    那时候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德莱厄斯离她远去,德莱文沉迷于杀戮表演无心过问,

    而奎列塔自己只能待在古堡中终日酗酒,醉生梦死,在梦里构想着拯救帝国的伟业。

    若不是后来的那些事让她看到了在这个国家中还有看到了未来,并做着努力的人存在,从而振奋了精神,

    那么或许也就没有如今她与斯维因联盟了。

    想到这,奎列塔心中坚持的理由又多了一分。

    “即使要面对无尽的艰难险阻,即使危险随时都可能伴随身边,即使未来可能背负累世的恶名,”

    “可只是为了诺克萨斯…为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千千万子民,我也要不惜一切、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奎列塔心中感觉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她精神振奋,再也无法安坐。

    猛地站起身,奎列塔金色的长发摆动,好似旗帜一般飘扬,那股气势在第一时间便被坐在对面的斯维因感觉到,

    “我现在就回去,联系一些可以联系的人。”

    “她们也曾向我抱怨过帝国的危机。我想,如果说服并得到她们的帮忙,你我的联盟面对的压力会就此小上很多,不论是在明面上还是…暗地里。”

    “那就拜托你了,我这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招募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我们的联盟中。”斯维因站起身,冲着奎列塔点点头,开口道:“但是,女士,在这之前还请你不要忘记,忘记我们的敌人是谁,以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着怎样的危险。一步踏错,或许会酿成后悔一生的事,还可能因此连累到无辜的人。”

    “所以,在决定招募以前,请务必仔细思考判断对方是否真的是我们的‘朋友’,以及他能否承受住面对帝国的巨大压力。”

    “嗯。”将斯维因的话记在心中后,奎列塔便披上了黑色的衣衫,赶在天空泛起微光前离开了秘社的驻地。

    而就在她离开以后,诺克萨斯便再一次陷入到了暗潮汹涌的时刻,

    在明面上,不朽堡垒张灯结彩,来往的行人与旅客都在为月底的‘世纪婚礼’议论不断;

    可在暗地里,无数人却在进行着隐蔽的串联。

    这一过程或许十分的隐秘,但依旧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流入了某些人的耳中。

    “双头联盟?为了帝国?呵呵呵呵~真是有趣的想法呢!”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呢?我可是最最最爱着这个帝国的人啊!”

    “况且,有些恩怨积放了几十年,想来也该到了搬出来算一算总账的时候了。”

    “毕竟,是你亏欠我在先,不是么?亲爱的勃朗·达克威尔,帝国的大统领阁下?”

    “呵呵呵呵~”

    星月流转,一袭白色的袍衣上身,黑暗里,一位女士静静的走出了殿宇,在她飘逸的衣袖下,一朵佩戴于中指间的黑色玫瑰花,正在悄无声息的绽放。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新的可能

    自乐芙兰出现在大厅以来,

    时间虽然不长,

    但却令斯维因的心提到了最高点,

    她是谁?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好似谜团一般困扰着斯维因的判断,而现在,却将一一得到答案。

    “我嘛…”在万众瞩目之下,乐芙兰眉态稳重,眼神透亮,施施然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我名乐芙兰,现在帝国奥法之拳供职。”

    乐芙兰?

    听到这个名字,斯维因大脑飞速旋转,搜索着记忆的碎片,但却没有找到对应人,

    是奥法之拳的人?

    斯维因眉头微皱,猩红的双瞳亮起微不可察的豪芒,恶魔的力量涌上双目,化作无色无形的波纹电光射向乐芙兰,

    却在靠近她半米处无声消散。

    ‘这样似乎不太礼貌哦?’同一时间,乐芙兰美目轻瞟过来,虽未发声,可那眼神中的暗语却令斯维因精神微震,认可了她的说法。

    确实有奥法之拳的实力。

    斯维因的力量,源自于几年前那场大败,

    在被斩去手臂陷入濒死的间隙,他浑噩间看到了一只飞舞的渡鸦,携着黑暗扑面而来。他凝视渡鸦的眼睛,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只握住了诺克萨斯心脏的手,与一朵精致的黑色玫瑰。

    这让他意识到了帝国的危机,

    若说尤里安的出现拯救了他垂危的生命,那么飞舞的渡鸦则是重新点燃他灵魂之光的火种,

    帝国的审判夺去了斯维因拥有的一切,包括名誉、声望、地位以及财富,但却夺不走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于黑暗中燃烧的恶魔之眼。

    那曾是他的父母费尽心血找到的力量,也曾是被他鄙夷唾弃的东西。可现在,却成为了支撑他生命的支点。

    恶魔的力量改变了他的身体,并试图吞噬他的生命。但斯维因却凭着过人的毅力与它得到了共生,得到了操控他的方式,从普普通通的将军,变成了实力强大的高手。

    恶魔的力量有多强?

    斯维因并不知晓,也从未敢将力量激发到极限。

    但与尤里安的交识,以及行刑日的遭遇,让他确认自己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

    而对乐芙兰的试探,则是让他对于奥法之拳,这个帝国自建国以来便一直存在的神秘魔法组织,有了更多的认识————

    他们,确实无疑是帝国高端力量的柱石!

    凝视着乐芙兰浅绿色的双眸,斯维因沉声开口:“对于远道而来的贵客,斯维因自有美酒佳肴奉上,而对于一见面便出言不逊的‘恶客’,主人的任何试探都并不为过。”

    “呵呵~是恶客还是贵客,将军又何必这么快得到结论,不妨先听一听我来此的目的在做打算?”

    “请。”

    迎着乐芙兰微笑的眼眸,斯维因挑挑眉,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围着乐芙兰的一众侍卫立刻收起武器行礼退回到远处站定,

    而乐芙兰一身白袍,脚下莲步轻启,缓缓踱步至长桌旁,

    立刻长桌上的所有人,除去斯维因与奎列塔外尽数站起了身,退到了斯维因身后,而乐芙兰就在这么多人眼神的注视下施施然坐到了与斯维因相对的位子上,一双素手轻轻搭在了桌面柔软的绒布上。

    “这样看,是不是更加和谐一些呢?”目光扫过虎视眈眈的奎列塔,又看向投过目光的斯维因,乐芙兰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吐出带着些许妩媚的声音:

    “若是为了帝国百姓,欲要推翻达克威尔,只凭二位将军的力量,可是远远无法与帝国相抗衡,但若是有了在下,那么…”

    “你是如何得知秘社之所在的?”斯维因突然开口,眼神严肃道:“或许在夸耀自己之前,你应该先解答我们的疑惑。”

    “呵呵~”被打断了发言,乐芙兰轻笑一声,眼神好似不经意般瞥了一眼尤里安,

    这一眼让在场的许多人心头一凛,但对面主位上的斯维因却半点不改颜色,目光炯炯。

    “有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位将军与贵社之前的确实手段非凡,行事隐秘异常,但我在帝国中却也并非毫无根系之人。更何况,既然一个秘密能被第二个人知道,就自然可以被第三、第四个人知道。”

    一旁的奎列塔心中一凛,与斯维因对视了一眼,乐芙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却从侧面告诉了两人问题的根源,便是那些被拉拢的人。

    虽然两人都知联盟事重,每一个被拉进秘密联盟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但是仍旧是人心隔肚皮,

    防的了背叛,却防不了透风的墙。

    当斯维因奎列塔两人为了联盟开始扩张时,就注定秘密无法得到完美的保全,

    这也是乐芙兰可以得到风声找上门来的原因,

    但令二人警惕的却不是乐芙兰的出现,

    而是既然可以有一个乐芙兰得知消息,那么就可能会有喜芙兰,怒芙兰同样得到消息,

    甚至那位高坐于帝国御座上的大统领,也会在某一时刻得知这一消息,

    到那时,别说是密谋起事推翻达克威尔,可能先等来的便是来自帝国的镇压与通缉。

    “看来起事的事情要提前了。”

    斯维因心中暗忖,

    其实最近,他一直在考虑推翻达克威尔的秘密行动,

    在得到奎列塔的加入后,秘社的力量有了长足的增长,

    不再是之前只靠着秘社几百人、与斯维因过往家族关系的单薄联盟,而是有了更多更庞大的关系触角,成为了不朽堡垒庞大黑暗面上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虽然这股力量远不足以与帝国对抗,但却有了撼动帝国根基的可能。

    尤其是眼下正逢大婚将近,不朽堡垒涌进了大量的人流,帝国的警备力量因此被抽调,针对秘社的追查史无前例的降低,

    这在斯维因心中着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若能好好筹谋一番,然后卡着婚典前后的关节期突然发难,联盟未尝不能以小博大,推翻那位暴君的统治!

    只不过,那些计划还尚且停留在脑中,乐芙兰就先一步急急造访,为斯维因带来了全新的思量。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光与暗的两面

    累了吧

    只是短短三个字,不知为何,从乐芙兰口中轻声说出,却让尤里安有一种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灰色的短发被轻轻撩起,柔软的指腹带着些许力道轻轻的刺激着额头两侧的穴位,缓解着终日的疲惫。

    尤里安闭着双眼,没有答话,但乐芙兰看的分明,那眼角旁隐隐有晶莹闪烁。

    “唉。”女人轻叹口气,缓缓弯下了上身,一根手指轻轻用力,尤里安便像那乖巧的宠物一般依偎在了主人的怀抱中,

    乐芙兰轻按,尤里安抿着嘴角,

    时间,就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无声的流逝,

    一阵轻柔的歌声响起,带着对过往童年睡前的回忆,尤里安沉醉在似梦似醒的宁静中,

    在这里,他忘掉了所有的不快乐,

    忘掉了一路走来的辛苦与疲惫,忘掉了黑与白之间反复纠缠的挣扎,忘掉了与求而不得的苦闷,甚至忘掉了记忆中那一个个刻骨铭心的影子,直到————

    “醒了?”

    不知何时,尤里安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半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一袭薄毯,脑海中,悠扬的歌儿在静静的回荡,而对面,那位他尊敬的女士则倚着沙发的靠背,静静的望着窗外灯火闪烁。

    感受到尤里安投来的视线,乐芙兰唇角轻启问道。

    “嗯。”没有了面纱的束缚,乐芙兰容颜在星辉斑斓的倒影中美艳动人,而最令尤里安悸动的却是那一抹不经意间闪过的温柔,

    坐起身,低下头,尤里安轻声开口道:“在您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了,对不起,女士。”

    “你这孩子!”转头望来,夜风撩动了乐芙兰紫色的发,她探手将它拨至耳后,轻轻将一杯早已备好的茶水推到了尤里安的面前,“多大的人了,既然累了,为什么不知道停下脚歇一歇呢?”

    尤里安接过茶端在手中,低头不语。

    乐芙兰看他一副闷闷的样子,摇摇头道:“这世间有千万般的不如意,却并不只有你一人在负重前行。尤里安,倔强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最大的缺点。”

    “您教育的是。”目光望着小小茶盏中摇摆的叶片,尤里安的低姿态让原本打算说些什么的乐芙兰一时竟有些语塞,片刻后,乐芙兰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是否愿意…”

    “女士!”尤里安打断了乐芙兰未说出口的话,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看着他这副样子,乐芙兰心中有气,却在漫长的沉默中化作了一声轻叹,

    “孩子长大咯!”不知是自嘲还是叹息的话语,乐芙兰站起了身子,面向窗外双手按在了白玉的窗台上。

    “既然说不动你,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人就是这样,要么被困难压倒沦落平凡,要么就只有咬牙支撑,直到再也走不动或者走到终点的一天。”

    “尤里安,你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我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于我却如家人一般。你既要一心向前,我又劝说不了,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可你要知道,人力有穷尽,如果累了,就来这里。不管外面风雨如何大,这里,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知道了么?”

    “女士!”尤里安垂头,死死咬住了牙关,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滴咽下,重重一点头“…是!”

    “但不能是现在,知道么?”眼看尤里安状态慢慢回升,乐芙兰脸上的温柔一点一点被幽深的平静取代:

    “如今诺克萨斯政局动荡,正是急需力量的时候。”

    “斯维因的那个联盟我很看好,有我的帮忙,他们必然可以拯救这个日益艰难的帝国,我会尽快促成他们发动一次针对达克威尔的行动,尤里安,我需要你的力量。”

    乐芙兰转过身,迈步站到尤里安的面前,长发飘飘,眼中满是严肃,

    “我…会尽力。”尤里安轻声开口,却被乐芙兰打断道:

    “不是尽力,是拼命,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能用出十二分的力量来对待它。”单手按在尤里安的肩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男人,乐芙兰语调前所未有的严厉认真:

    “这不是小孩子童年时过家家的游戏,”

    “针对达克威尔的计划,不止关乎着我们,更关乎着整个帝国千千万人的命运!”

    “在不朽堡垒,达克威尔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我的敌人…也同样强大到足以令人绝望!”

    “一旦计划失败,他们一定不会给我们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届时,不只是你,我,还有斯维因、奎列塔,就连你远在特里威尔的父母,都注定难逃一死,你知道么!?”

    乐芙兰的声音有些大,而她说出口的话,也让尤里安有些失神“父…母…?”

    “对。尤里安,入了联盟。即使你什么事情也没做,那些人也会在你失败后一拥而上,将一切与你有关的痕迹都一一抹去,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父母的朋友,他们都会因为你而死。”

    尤里安神情微微恍惚,就听乐芙兰的声音缓缓流入耳中:“不要抱有侥幸,更不要心有犹豫。”

    “帝国不会容忍敌人的存在,而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也注定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或许可以选择在这时候离开,但,‘我’绝对不会退出!我看到了帝国将要面临的危机,看到了这片土地上即将燃起的战火,”

    “身为一个诺克萨斯人,我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放弃的!因为…我们在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正确的事?”尤里安双眼微微失神,低声喃喃着重复。

    “对!正确的事情!所以,要么现在就选择退出,以我的力量,可以护佑你一时的安宁。要么,就坚定下来,将那些叨扰的事先放在一边,为了正确的事拼上你的性命!”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

    “…”

    夜已深,尤里安离开了乐芙兰的城堡,带着犹豫,与恍惚,消失在了夜幕笼罩之中。

    而站在窗台旁望着他背影的乐芙兰,却在他身影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猛然间冷下了脸。

    回头,转身,

    熠熠着星辉的脸庞被屋内的幽暗笼罩,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苔原冻土的冷厉吹灭了壁炉中的炭火:

    “不够…还是不够…”

    “看来…要加上一把火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成长与改变

    锥勒死了,

    死的并不光彩,但至少外表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倒在战场上的士兵模样,身上沾染着自己与许多其他人的血,这是尤里安对他的‘惩罚’,

    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但让尤里安没想到的是,在锥勒死后,雷瑟守备也‘死’了。

    “诺克萨斯,永世长存!”那是千年前第一批诺克希人对这个帝国最美好的愿景,而在今夜呜咽的风雨中却只有萧瑟——有人自杀了…

    以战士的方式,用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武器划过脖颈,将鲜血洒向生养他的土地,在那一刻,莫名的悲壮在空气中蔓延。

    尤里安回过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第一、第二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狂风吹动满头乱发,雨水叩打着血色之刃艳红的剑身,

    短短一分钟,‘雷瑟守备’这个名字就真真正正成为了过去,

    来的如此突兀,消失的却又如此平静,只有尤里安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古语“君辱臣死”,放到民间,则是另一句俗语:“你无法阻止一个男儿赴死的决心。”

    当一个人即无力保护应该保护的人,又无力挑起肩头担负的尊严与荣耀,兑现曾经誓言的时候,

    也许,死亡就成了仅有的能够证明忠诚的手段。

    他们是雷瑟守备,可以英勇的战死,却不能屈辱的活着。

    只是…不知怎么会事,看着他们的倒下,尤里安心中却有着近乎相同的悲楚,

    他在心中问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走到这样的末路?

    到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心中又是何等的复杂?

    也许就像是今天这般,在那他曾经梦想过的房间中,看着鲜血染红洁白的嫁纱,而心爱的人却沉睡不醒。

    自己能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懊悔,心碎,哭泣…

    他不过是一遍遍的说着无用且自责的话,赌咒发誓下着诺言,

    却无力将事情挽回。

    而最让尤里安恐惧的,是这一切并不是结束,更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他…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有那么多想要实现的梦想、理想,

    如果有一天真要看着她们一个个倒下或离去,看着梦想筑起的高楼坍塌,一直到身边有且仅有自己。

    那样的未来,只是想一想都让他手脚发凉,浑身冰冷。

    我真的能保护好我所有的‘在意’么?我真的已经做好了保护好他们的准备么?

    尤里安在心中这般问自己,却久久给不出个答案,

    轻轻将血色之刃插入地面,尤里安脚步有些踉跄,走到了倒下的人身边,

    轻轻拥起其中的一个,闭上了双眼,

    不远的庄园外,魔能在咆哮,

    更远处的天空,闷雷般的声响伴随着喊杀声、哭闹声纷纷入耳,

    但这一切却都不能影响尤里安分毫。

    一直到许久、许久以后……

    当尤里安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在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我在意的人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罪恶有千万种,若我愿能成真,我情愿背负这世间一切的罪孽,

    赞也好,骂也罢…

    直到生命的尽头,直至灵魂坠入冥域深渊永世无**回。

    “愿天地庇佑我吧!”缓缓站起身,望了一眼远处天空中弥漫的魔法能量,尤里安平静的并起手指,将它们深深插入地面,

    “沙...沙…”那是手指亲吻大地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足以容纳许多人的大坑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街道的正中央,

    望着那些早已没有了生息的人,尤里安一个一个将他们的身体抱起,放入到了大坑之中,

    而后填上了砖土,又以空间之力将其牢牢锁住。

    “请原谅,”单膝压在地面,尤里安说着只有自己与那些逝去之人才能听到的话:“现在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我要立刻赶去战场的另一边,为了理想,更为了这片土地的人战斗。”

    “但请放心,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一定会重新回来这里。请上最好的石匠,为你们修建一座新的坟墓,现在,就请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吧。”

    “再见了,勇士们,祈愿你们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拔出插在一旁的长剑,尤里安手臂轻摆,锋锐的剑气在地面上留下了几个大字,而后起身,以诺克萨斯军人的方式行了捶胸礼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这片街道又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血水被雨水冲刷,只有那一行尤里安亲手刻下的字,在那里闪耀————

    “这里躺着帝国最好的士兵,他们用生命践行了忠诚。”

    诺克萨斯,永世长存!

    …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电光,而后是震得天摇地动的雷声,

    数十位平日难得一见的顶尖魔法师们,在这座被冠以了‘达克威尔’之名的庄园上空交手厮杀,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这个帝国最精致华贵的权杖法杖,

    动辄丢出的魔法宝石,更是百万金难得一见的绝品。

    但在这里,却被不要钱似的抛洒着,只是为了换取一点点的优势。

    “哗————”雨声更急了,

    然而这一切却不能影响到数百米外的塔楼,

    这本是一座拱卫庄园的哨塔,但如今却已落入敌手,成为了远眺庄园最好的位置。

    而乐芙兰就在这里,注视着远处的一切。

    暴雨拍打着塔楼的穹顶,噼噼啪啪的雨花被风卷着灌入塔楼,但却无法侵入乐芙兰身边一步,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却在某一个瞬间被打破了。

    也许是看累了那些交手的画面,乐芙兰轻轻转过了头,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她猛地发现有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而她竟一无所知!

    他安静的就像一缕吹起鬓发的风,却惊得乐芙兰心中一跳:

    “尤里安…?”

    有些愕然的叫出了那个刚刚还被她念起过的名字,果不其然,当那身影抬起头时,露出的正是一张熟悉的脸:“女士,我来晚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从皇宫到庄园的战斗

    “回来了?”黑暗中,乐芙兰注视着尤里安半身鲜血半身雨的模样很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是。”而在乐芙兰面前,尤里安的回答永远很干练。这份干练是乐芙兰最喜欢他的地方,因此,也就没有纠结方才突然出现的事,转而目光落在了他右侧腰间挂着的那柄通体血红的长剑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血色之刃,不错,任务完成了?”

    女人本以为会从男人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可没想到却是一句“抱歉。”

    乐芙兰微微一愣,就听尤里安声音平静的解释道:“大统领并没有出现在雷瑟守备护卫的车驾中,在那里的是他的大儿子,锥勒·达克威尔。”

    “这不怪你,是我的情报出现了疏漏,辛苦了。”眉头皱了皱,片刻后重新舒缓,乐芙兰上前一步,抬手为他拨开了被雨水浸湿遮住了半边脸庞的灰发。

    “勃朗既然没有在马车中,那么他现在最有可能依旧还留在大皇宫中,又或是……早就回到了庄园。”瞥了一眼远处激战的战场,乐芙兰认真分析道:“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进行就好,”

    “但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斯维因的计划有可能提前遭到了泄露,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待在大皇宫里。但这样就意味着,城中的行动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的变故,你认为…会是哪一个?”

    “庄园。”

    “哦?这么确定?”尤里安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乐芙兰挑了挑眉,而后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庄园里找到他吧,把他带回到我的面前,因达莉队长,”

    “女士。”乐芙兰一声命令,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尤里安瞥了一眼,一副女军官模样的打扮,

    乐芙兰看尤里安对因达莉略感兴趣的模样,不由为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她是我信任的得力干将,之前一直在庄园中潜伏。尤里安,她会为你指引道路,而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达克威尔,抓住他,并将他带回我的面前。”

    “而因达莉,你的任务只是负责为他指路,其他的事情,一切以尤里安为主,知道了么?”

    “是!”身为乐芙兰下属的因达莉毫不犹豫的应声,转头就要离开,

    然而脚步都踏出了塔楼,回头却看见尤里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女士,黑魔法的事如何解决?”因达莉听到尤里安的问声,眉头一皱便要开口斥责这个男人,告诉他,在秘社中乐芙兰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权威,当她命令下达,你需要做的只有给出肯定的答案,然后转身执行;

    可因达莉话没说出,却被乐芙兰以眼神制止了,而后就惊奇的看见这位平日总是一脸严肃的女士在面对尤里安时竟然没有开口呵斥,反而满面温和,甚至还伸手为他整理了衣襟!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是属于奥法之拳内部的斗争,邪恶与正义,在奥法之拳已经丢失了太久太久,现在也是时候端本正源了。”

    瞥了一眼尤里安,乐芙兰在为他整理好衣襟后,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左胸口:“我也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战斗结束后,我会将那些人中的一部分交给你,由你处置,如何?现在是否可以去执行任务了?”

    “是。”在得到了乐芙兰肯定的答复后,尤里安心中的顾虑尽去,低头应声后,便随着因达莉一起消失在了塔楼,

    两人离开后,塔楼上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只有乐芙兰一人向西远眺着庄园,望着那好似焰火一般绚烂的景象,脸上露出了莫名的嘲弄,

    “勃朗,几十年的恩怨,今天也应该有个了结了…我会告诉你,既然我可以将你推上那个位置,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统领,那么也同样可以将你推下去…让你万劫不复!”

    缓缓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手掌中,一个面具就静静躺在乐芙兰的掌心中,

    望着那白色面具眼角处血红色的泪痕,乐芙兰轻轻扯下纱巾,将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绝美容颜,

    在带上面具的瞬间,那好似北地冬风一般刻骨冰寒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有人可以背叛黑色玫瑰,更没有人可以背叛我,”

    “没有人!”

    话音落下,

    乐芙兰飞身跃出了塔楼,向着庄园疾奔而去。

    “这边走。”

    另一边,有了因达莉的带路,尤里安顺利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越过外墙进入了庄园之中。

    此刻的达克威尔庄园,已成为了双方势力角逐的战场,以天地为界泾渭分明。

    天空中,索菲亚等一众奥法之拳与乐芙兰口中的黑魔法师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魔法战斗,绚烂的光芒驱散了暴雨、耀白了夜空,不时便有威能强大的法术落向地面,发生剧烈的爆炸。

    而在地面上,一支人数不下两百人的队伍正在向着庄园挺进,与保卫庄园的家丁们绞在了一起,

    尤里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两百人不是斯维因的手下,

    但仔细观看片刻,尤里安却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比那群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兵差上分毫,其中甚至不乏有许多修行者,

    也多亏了能被招纳入达克威尔庄园的也都是精英中人,才能抵挡住这拨人气势凶猛的冲击,没有被攻破了防线,侵入到更深的地方,不然或许都用不到尤里安,就能将大统领擒获了。

    “这就是女士的底牌吗?”

    尤里安深深望了战场一眼,没有再做逗留,一个瞬身追向了因达莉,

    那些被派遣进攻庄园的都是精英,这个能被女士派遣在庄园内潜伏的女军官,又有着怎样的实力呢?

    单从外表,尤里安无法分辨,

    但是他却从对方来去的举止与行动上,辨出一些相似的气息,

    ‘一样擅长特殊行动么?’

    真是同行啊!

    尤里安心中感叹一声,随着因达莉入了庄园深处。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因达莉

    入了庄园,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里与外面楼台林立、房屋鳞次栉比的诺克萨斯式建筑不同,

    许多地方现在看来都并不符合诺克萨斯人的审美观感,但尤里安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这庄园的特殊。

    它是上代帝国君主曾经居住过的行宫,也是诺克希人攻入不朽堡垒后面对最后抵抗的地方。在被武力攻取后,这里的小部分被最初的魔法师们选作了修行的落脚点,而大部分地区却一直被封存着,一直到达克威尔将其选出作为居所,这里才有了新的名字。

    然而,即便是入住,那位大统领也并没有改变这里的环境,甚至于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将其还原成千年前的模样,

    花草木石,楼台亭舆,

    尤里安在千年后得以窥探那上代帝国繁华鼎盛的一角。

    不过毕竟是任务在身,尤里安也只是稍微感叹了一番这里与外面迥异的建筑风格,便随着因达莉一起继续向庄园内深入,

    有这位在里面潜伏了不知多少年的女军官带路,两人避开了沿途所有的明卡暗哨,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但如果你就这样以为是庄园疏于防范戒备,那一定会吃个大亏。

    只消稍稍感知一番,尤里安就察觉到隐蔽角落里藏着不少气息不俗的暗哨,

    这座‘达克威尔庄园’,不论是明面还是暗地都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简单,那一层叠一层的胸墙、营垒,还有棱堡上到处都布置着抵御攻击的巨弩,

    一路看过来,比起‘庄园’这种人畜无害的称呼,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座机器,一座专门用来战争的机器。

    尤里安自问,若非有因达莉指引,只靠他自己孤身潜入,想要从头到尾不引起任何动静,唯一的办法就是全程以感知开路,同时靠着自己超凡的反应力,抹杀沿路一切机关暗卡。

    这样自然可以做到全程无人知晓,但与之对应的却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与心力,远没有如今这般有人指路来的安逸。

    单就这点,就足以让尤里安对因达莉高看一眼,

    一个追随苍白女士的女军官,是如何进入达克威尔庄园潜伏的?又是如何取信于人的?

    要知道,一般人可没法清楚知道庄园的机关与防务布置,

    想要得到这些情报,若非长时间的水磨工夫,就必然在庄园内有着不低的职位,而且一定是深得主家的信任,

    若这一切真是因达莉独自完成的,那么即使她的实力对比尤里安不值一提,也足以得到他的尊重。

    短短时间,尤里安就想了很多,

    但最终却都变成了对乐芙兰的钦佩与尊敬,

    ‘女士…真的很强!’尤里安心中暗叹,

    她在刚见面的一开始就给尤里安留下了神秘、高贵而强大的印象,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种印象非但没有随着自身实力增长而褪去,反而日益增长,

    不论是在权力、智计还是自身的魔法造诣上,乐芙兰都无疑是他见过最深不可测的那位!

    尤其是在‘修为造诣’这一尤里安最自信的领域上,

    先不提行刑日那天的短暂交手,单说不久前女士发怒时那惊鸿一现的骇人气势,就让尤里安心中确信:

    也许就算没有联盟的存在,女士想要完成自己的‘复仇’也依旧并非不可能之事,

    尤其是庄园外那支两百余人的精英部队,天晓得女士还有多少这样的‘底牌’,

    尤里安尽管认识对方已有十年,但依旧不敢说了解了这位女士,

    甚至于他在心底还会因为尊敬而主动与她保持疏远,这也是他之前数次推却了女士邀请的原因所在,

    但这一切却随着尤里安经历的事情增加而慢慢被化解,

    现在,对于为女士效命,尤里安心中也没有那般抵触了,

    毕竟那是一位愿意为他而临时改变自己计划的人,

    “她又怎么会害我呢?”心中晒笑一声,尤里安将那些心思放在脑后,重新关注起了眼前,

    因达莉确实不愧是尤里安的‘同行’,

    有她的带路,两人从庄园外进到庄园里,一路畅通无阻的避开了所有的机关暗哨,而用时却不过短短一刻钟,

    不过,到了哨塔堡垒遍布的内园区,就很难再像之前那般横行了。

    两人挤着倚靠在了一处屋顶拐角的小阁层后,尤里安探出目光打眼一扫,就看到了不下十处暗岗,

    那些人与庄园里巡逻的卫兵相互配合,补全了所有的视野死角,这意味着想要无声潜入展开一场惊天的刺杀,已是不可能之事,

    尤里安都能看出的事情,因达莉自然更是清楚,而她也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屋顶的阁层很小,容纳一人尚且勉强,又何况尤里安与因达莉都是体型较为‘健壮’的类型,但因达莉还是努力的转过了头,将目光落在了那双近在眼前的灰瞳上,压低声音开口道:

    “尤里安是吧?我之前听人说起过,女士有一个十分看好的年轻人,实力强大远超我手下那支特别行动团里的精锐战士,深得女士器重,想来就是你了?”

    “…”尤里安沉默的打量着四周,大脑快速的记忆着每一个地点,见他这般模样,因达莉心中暗暗道:

    “这性子,与小莎真不一样,要是她在这儿听到夸奖,早就忍不住兴奋的要站起来了!这人却能专心的记忆眼前,果然不愧是杜克卡奥那种大刺客世家出来的人吗?”

    对于在不朽堡垒传的沸沸扬扬的‘爱情故事’,因达莉自然不会没有听过,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见尤里安没有回应,因达莉便将精力放到了为尤里安讲解上来,毕竟从这里开始,后面就不再是她的战场了,

    对于情报搜集,她有着别人没有的自信,但在武力解决问题的方面上,还是得看小莎和眼前这种‘怪物’:

    “这座庄园分成内外园区,外园区你已经看到了,而内园区防御严密远胜那边,常年有一支数量至少五百人的小型战团负责着这里的防务,那些人都是第一军团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有他们负责守御,再配合庄园那迥异于帝国风格的防御体系,想要无声潜入断不可能,留给我们的只有强闯这一条路……!”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无情的战斗

    “哦,你知道这里的建筑是沿袭千年前上代帝国遗留下的风格吗?”似乎是生怕尤里安会掉以轻心,因达莉补充道:

    “据说那是一个被黑暗统治的年代,有着各种邪恶的黑魔法术。这里几乎依旧沿用着那时代的防御体系,许多地方也许看似平常,实则满是危机。而你的目标————”冲着远处努努嘴,因达莉继续说道:

    “看到那里最高的阁楼了么?那便是达克威尔的居所,以我这些年的了解,如果他在庄园中,一定会去那里。”

    因达莉语速飞快,目光还在小心的来回巡视着下方地面,却没有看到尤里安在听到他提起黑魔法术后瞬间变得冷峻异常的眼神,只是一个劲儿自顾自的说着:

    “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可没法穿过封锁抵达那里,不过我想女士既然只派你一人来这儿,就是绝对信任你的实力,如果你真有我的那些同僚们私下里说的一半的实力,那或许你真可以干成一件前无古人的事儿来,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一条相对可行的路线的,只要你小心的从……呃?”

    因达莉的话音中断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就在刚刚,她突然发现那股拥挤的感觉消失了,猛一回头,才发现原本应该在她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方的庄园内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轰——隆隆————”

    因达莉回头去看,就看到了两座正在坍塌的塔楼,烟尘弥漫,而造成那一切的人,此刻正光明正大的飘浮在半空中,将一身能量波动毫不顾忌的肆意展现————

    “这**的!太猛了吧!”因达莉惊呆了,下意识的爆了句粗口,就听见骤然响起的刺耳警报声,

    “敌袭!”第一个发现……嗯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是被尤里安的主动引来来了目光的侍卫喊叫着按响了警戒的机关,刹那间刺耳的鸣镝声便回荡在了庄园上空,

    七八个修行者从藏身的阁楼处出现,面对着好似凌空漫步一般从天空落到地面的尤里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使出了最强的攻击,

    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士兵则架起盾墙阻隔了来去的道路,占据着高地的守卫们则架起了弓弩,对准了人群中央的身影。

    这一幕,让刚刚被尤里安大胆举动震惊的因达莉,转眼间就揪起了心来,

    “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行啊!?”因达莉自然不会认为被苍白女士看重的人会是个无脑的蠢蛋,

    但这庄园的守卫,明显比外面的实力更强、训练也更加有素。

    要知道,群战可不比单挑,

    当人数足够多的时候,技巧什么的就没有了施展的空间,

    而内园如今已经被尤里安惊动,若是尤里安战败被杀,那么因达莉孤身一人也注定难逃悲剧的命运,

    所以此刻担心尤里安,就是在担心自己的命。

    因达莉虽然在军旅中混迹了二十年,但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去了冥域,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起了与尤里安一道了。

    “这么多人,即使是小莎也不会莽撞的正面迎击吧?这家伙,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呃?”

    心中的悲愤还没倾吐完,远处发生的事情就惊掉了她的下巴:“这…”

    愣愣的张大了嘴巴,因达莉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骇,

    深陷‘重围’中的那个男人,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脸上始终没有半点慌乱的神色,

    左手拍向腰间,一柄血色的长剑骤然飞出,锋锐的剑锋直至向前,剑柄在飞出三尺两寸后猛地被一只大手握住,而后在刹那间猛地刺出八下,

    每一下,都指向了一位修行者,

    下一秒,因达莉就看到八道冲天而起的血光,

    “一招!?”

    因达莉震惊了,

    以她的实力自然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尤里安究竟做了什么,

    但她却能看到八道同时倒地的身影,那飞溅的血花总是做不得假。

    “不愧是最得女士看重的男人!”因达莉必须要承认,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

    以往她带领的特别行动战团小队虽然也是精锐,但面对敌人却总还是要反复商讨战术,选择战场,而后在最佳的时间出现,予以敌人痛击,

    后来战团虽然加入了一个恕瑞玛女孩,借着她强悍的实力和凶猛的性格,让因达莉在许多时候都会选择为她改变,

    但即使是她,也绝对做不到尤里安这般震撼的场面。

    “真爽!真够劲!”看着下方屠杀一般的画面,有一瞬间因达莉突然就爱上了这种能令她热血喷涌的战斗方式,

    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最器重的小莎会如此钟爱这种进攻手段,

    也是,看到自家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处理敌人,又有谁会不爱这种既震撼又鼓舞士气的手段呢?

    因达莉心跳的飞快,一双眼眸死死的锁定了下方的战场,

    她的目光无法捕捉尤里安超高速移动下的落脚点,但却能看到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身影,

    这种场面令她这个二十年经历的‘老兵’一颗心跳的飞快,甚至没有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藏身的地方站起了身子,将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

    当因达莉反应过来本能的想要更换掩体时,发现四周已经变得异常的安静,

    血色之刃的剑光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而不断激荡的空间之力,则化作致命的‘火炮’,撕碎了每一座坚固的墙垒,

    那其中魔法与魔法的对抗,因达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力量啊!”眼睁睁看着尤里安肃清了面前后回头望向自己,那一瞬间,因达莉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变成了桃心,

    诺克萨斯崇拜强者,而尤里安又是强者中的强者,再兼顾那耀眼的灰眸与灰发,因达莉只觉得自己奔向对方时的脚步都泥泞了许多。

    “等等我!”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黎明前夜

    不过,

    因达莉此刻心思如何尤里安完全没有理会,他甚至在这一刻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匆匆从掩体后跃下,追着他过来的人。

    迈步向前,尤里安的步子看着就像是晚饭后街边散步的孩童一般,但事实却让因达莉憋足了劲儿也无法追赶,

    而他每向前一步,身形都仿佛穿梭了空间,而落脚点则是不多不少的二十米,

    每一步都是二十米!

    尤里安异常精准的把握着这种距离,同时也能感知到为了知晓这种精准而变得极端凝聚的精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凭空冒出这样的念头,而念头又在出现的瞬间消弥,

    尤里安得出了答案:

    似乎就是在从哪个人口中听到了一句‘黑魔法’之后,他便发生了改变

    由愤怒起,又归于平静的专注。

    只是,心的平静却不意味着尤里安变得‘人畜无害’,恰相反,一路上的敌人还未接近,就被他以空间之力雷霆之势震杀,

    而他则在那迈出的一步又一步中,逐渐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脉搏的跳动为他带来兴奋,可精神的凝聚又让他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是只为杀戮而存在的绝对专注!

    尤里安心中无波无澜,

    尽管他知道,这种状态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甚至若是仔细追究,他也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的进入过这种专注之中来;

    他的心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牵绊着,就像曾经有人问过他:“(想的太多)不累么?”

    尤里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实在太贪心了!

    想要成为将军、成为名扬四海的大英雄,又想要保护每一个他在意又在意他的人,还想要做到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现实并不是一梦到天明的幻想,

    当过多的无奈斑驳了灵魂时,有的只有疲惫。

    就好像尤里安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的放松过自己了。

    睡觉在修行,

    冥想在修行,

    进食在修行,

    就连走路的时候,也要默默的感悟着迅猛增长的力量,将它们从失控的边缘拖回。

    所以,似乎总是沉默也有了理由:

    便是因为一直不满足,因为总觉得自己太过于‘弱小’,即便他早已拥有了无数人想也不敢想的绝世珍宝。

    ‘那种简简单单的日子…有多久没有过了?’

    回忆起曾经的,尤里安以最朴素的手法平着刺出一剑,崩碎了一座塔楼——这是他第一次修行时学会的第一个招式。

    想起当初初次接触修行时,尽管一个姿势便要蹲上半天,尽管一个招式从早练习到晚,一连要习练小半月,可他依旧兴致勃勃,

    现在看来,当时的他是那么的简单又纯粹,

    每一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

    每一天都可以在夕阳下憧憬着更好的明天,

    那种简单的快乐如今已与他有了深深的鸿沟,就像曾经横亘在他与‘更强’之间的天堑一般。

    圣树之心给了他无穷的潜力,而世界符文又给了他无尽的可能,

    可对于‘对岸’,他与它的距离却没有改变过。

    因为,

    “掌控力量的从来不是力量本身,而是人。”

    有了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不,那只会让你变成力量的俘虏,直到反噬的那天。

    这个道理,尤里安在随泰隆进行第一次修行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知道归知道,想要做到却总是千难万难。

    试问:

    ‘世间能从一而终者有几人?’

    又有几人,能拥有如易与泰隆那般不懈的专注?

    尤里安没有那样的天赋,却拥有他们无可企及的幸运。

    这幸运给了他寻常人无法追逐的起点,却将他通向终点的道路变得满是荆棘。

    一直到今天尤里安才真正清楚,那位伊法大师为何甘愿笑着赴死。

    只不过,他可能要对那位老人说一声‘抱歉’了

    因为就在今天,他终于穿过了荆棘,找到了通向彼岸的船舟:

    他知道了路在脚下,

    也知道终点在前方,

    而他需要的只是一路向前,不悲不欢,无喜无怒,坚实而稳重的向前踏步。

    “踏——”

    这是靴子溅落水花的声音,

    这一刻却响落在了庄园里、天地间,每一个人的心中。

    这一刻,任凭风高雨急,却只被一眼一念平息。

    “雨…停了?”

    追逐不上的因达莉猛的停住了脚步,目光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头顶的天空。

    西垂之边,一轮明月高悬,

    月空之下,数十道斑斓光华似繁星熠熠生辉。

    因达莉认得出那是法师才有的辉光,

    只不过,这本应绞缠在一起不死不休的双方,在这一刻竟出奇的停下了攻击,齐目望向庄园深处的方向,

    “是谁!?”纵横的黑色虚影中,一个深沉的声音低低的质问,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而唯一能给他答案的‘死敌’,此刻眼中却写满了复杂。

    “是你,”

    尤里安。

    乐芙兰的心中凭空显现一抹惊惧,这一刹那的安静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波翻浪涌中,每一朵浪儿,都是带着回忆的花朵,追溯着过往的故事。

    黑暗、痛苦、绝望,直至…

    “啊!”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那是海妖的吟诵还是死神的话语?

    从带着血泪的白色面具下响起,强烈的魔法音波瞬间驱散了恍惚的画面,也打破了维持的安宁。

    男人目光看去,就见乐芙兰掌中原本透发着粉光的星月法杖上,突兀的划过了一抹妖异的幽蓝,这令他心中一惊。

    “卢登的法杖?”男人脱口而出,而后双眼陡然亮起,直勾勾的落在了对面之人的身上:“没想到它竟是在你手中。”

    “呵,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呢!”乐芙兰心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糟糕,这份糟糕显化在外,就是那白色面具露出了无声的痛苦表情,而那垂在眼睑下的泪滴,则变得更加血红鲜艳,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了灵魂的颤抖。

    “这张面具果然也在你的手中。”主动回避了视线,男人说话的语气变得复杂了起来,目光中警惕、畏惧也有毫不掩饰的贪婪,

    包裹着身躯的黑色魔焰不自觉的向外发散,迫开了卢登法杖上耀起的光芒,

    在皎洁的月色下,将天幕分成黑蓝两边。

    “这就是你背叛的原因么,苍白?”

    “呵!几百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愚蠢。”男人的质问换来了无情的讥讽,被幽蓝色光芒照耀,女人面具下的双眸浸染了一抹妖冶的光晕,连带着声音也多了一分朦胧的不真实:“不过也无妨,今天之后,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你们这群臭虫的脸了。”

    “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而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我会摘下你们的头颅,然后用你们的血,作为交易的祭品!”

    “杀!”

    一声带着森寒杀气的命令落下,

    天空之上,战斗再次开启。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直面

    “呼——”

    大门一开一合,将风雨挡在了宫殿外。

    这是一座安静的行宫,坐落在达克威尔庄园的深处,宫中灯火昏暗,暖意融融,让走进来的老仆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交替的冷与热,

    他佝偻着身子,轻轻的扣上门扉,关门时带起的风摇曳了烛灯,映在立柱上,又倒映在墙上脱出长长的影子。

    老仆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宫中,可踏上了柔软的地毯后,脚步却又变得极轻极柔,就像是在担心行走的风会惊扰到墙上的影子一般。

    他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一直走到了宫殿深处,在那九级台阶上镶着金玉,铺着狐裘的座椅上一个耄耋老人正在闭目休息,老仆轻轻探了眼他熟睡的面庞,目光转向一旁摇着轻扇的侍女,冲她使了个眼色,侍女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老仆顿时心中了然:

    ‘眼下早已是夜深之时,主人正在睡眠,作为下仆自然是不论如何都不能打扰。可宫外发生的事情眼下却是十万火急,又必须禀明主人知道……’

    这一刻,焦急的老仆在台阶下犯了难,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暗自着急。

    不过,也许是关门的声音惊了深宫的宁静,又似乎是轻挠的风儿扰了梦的安宁,

    很快这种焦躁便得到了解决。

    “怎么了?”深宫之中,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带着几分苍老,同样还有被扰醒的不耐烦,

    但听到这个声音的老仆却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熟练的一个跪身伏倒在地上,语速飞快的说道:“尊贵的主人,一伙儿叛徒闯入了庄园中,他们来势汹汹,已经冲破了内园的防御,距离寝宫的距离已经不足千米,您忠勇的侍卫统领威斯汀请示您暂去地下密道,他会带领您忠诚的仆人们一至战斗到危险彻底解除。

    老仆的身子伏的很低,即便说了很长一串,他也依旧只敢用额头贴着地板,半点不敢抬头迎接阶上老人的注视。

    “废物!”一声带着轻怒的声音响起,令老仆的身子猛地一颤,头贴的更紧了,

    而王座上的老人则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灰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惺忪的浑浊,但当他视线缓缓凝聚后,却有一股浩瀚威严不自觉散发,令殿中的烛灯不自觉晃了晃,一时间明暗交替,好似有鬼影憧憧,就听老人呵斥道:

    “这里是达克威尔庄园,整个帝国最安全的地方,有奥法之拳和侍卫们的保护,那个蠢货还想让我去哪儿?他难道不清楚,让帝国的至尊逃跑,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情?!”

    “我哪儿也不会去…就在这里!等着他,等他将敌人肃清,将叛臣的头颅带到我的阶下!”

    老人的声音并不急促,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老仆尽管心中早已急上了天,却只敢不停的磕头,请求自家主人撤离,却被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告诉他,如果十五位奥法之拳与五百名死士都无法阻挡敌人的侵入,那么,就让他们自裁,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吧!”

    “是!”眼见劝说无果,老仆无奈的爬起身,倒退着到了宫殿的门口,费力的推开大门,

    沉重的大门发出低低的吱呀声,这位侍候了主人几十年的老仆抬眼望了眼天边高悬的明月,还未感叹就在这短短时间里天空便突然云销雨霁,就看到一团黑影由远及近的冲他而来,在眼前极速放大,

    “啊!”在这关头,老仆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的呐喊,就被黑影正面击中,声音戛然而止。

    而宫殿的大门也在这一刻被猛地撞开,

    外面的风裹挟着喧嚣灌入安静的宫殿,一旁的侍女本能的发出了尖叫,这刺耳的声音令座上老人眼中寒光浮现,只不过还来不及发作,就先一步看到倒飞着撞上了座下台阶的影子————

    ‘那是个人?’老人心中刚刚浮现出这般念头,便见那一身黑衣被染红的人抬起了七窍流血的脸庞,奋进最后的一丝力气对着他开口

    “大……大统领,快…跑…!”

    这人正是半分钟前他才刚刚斥骂过的侍卫统领威斯汀,

    只不过眼下的他已是万分凄惨,黑衣被撕裂,襟下的甲胄崩出无数碎片,一柄断了的长剑斜斜的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了铺着地毯的九级台阶上,

    刺眼的鲜红涂满了身躯,又一路向上洒遍了台阶,血液飞溅最近之处甚至就在他的座椅前,

    刺鼻的味道蔓开,令老人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望向了宫殿的大门口,借着殿内的烛影与殿外的月光,

    他看到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口处,黑衣灰发、耀眼的灰瞳,而最醒目的莫过于那柄被他提在手中的长剑,血红色的剑身透发着妖冶的光晕,令人不寒而栗。

    “血色之刃,原来希姆莱已经死在你手里了么?”老人一口便叫破了这武器的名字,望着那明显来者不善的身影,却是没有半点的畏惧与恐慌,依旧倚在高高的王座上,平静的等待着回答,

    他,是这片土地的王,唯一的王,没有人胆敢不回应他的发问。

    这是数十年来早已刻入了他灵魂中的答案,然而却在这一刻被悄然打破,老人的发问没有得到回答,

    宫外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一般,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是抬脚跨过了宫殿的门槛,从倒地老仆的身上迈过,一路向他走来,

    一直到站到了侍卫统领威斯汀那还在抽搐的躯体前才停止了脚步,反手一剑,赐予了他死亡。

    这一幕,在老人眼中无异于挑衅!然而他早已不再是年轻人,平静的忽略掉了那玷污了他靴子的血渍,再度沉声发问:

    “为何不说话?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这片土地及人民的统治者,尊贵无双的至尊,诺克萨斯帝国的大统领!难道你不是诺克萨斯的子民?”

    “是。”男人终于开口了,回答的声音却没有半点的情绪波澜,却令老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对方平静的回答好似不带一点情绪,却激起了老人的愤怒:“既然如此,那为何你非但不屈膝下跪奉上你的忠诚,反而提着赐予雷瑟守备的武器,面向你的主人?”

    老人的目光自上而下,缓缓扫过对方,魁梧、匀称,沉默而干练,‘这一定是一个好兵。’下意识的,他心中便给出了这样的判断,然而很快,当他的目光落至对方衣服前襟的些微破口处,看到那一抹无可遮掩的黑与红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锐了起来:

    “是血色精锐的衣甲制式,你…是帝国的士兵?!”

    “回答我!”这一次,老人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慵懒,却是猛地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目光变得清醒,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而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一瞬间,被注视的男人只感觉时光好似倒流回到了十年前的农场,他是犯了错的小孩,而对面却是愤怒的父亲。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想要低下头去,但只是一瞬间后,那种感觉便随着他重新抬起的头而烟消云散。

    他依旧是他,是尤里安,

    而面前站着的却是诺克萨斯帝国大统领,勃朗·达克威尔。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正与邪,对与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尤里安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打量这位诺克萨斯的大统领,

    灰白的头发,爬满褶皱的脸庞,单从外表看,他似乎与那些耄耋老人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苍老,

    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面前的老人比起其他人来,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

    ‘居移气养移体。’那是常年居于高处才能蕴养出的威严,

    却不是华丽的绸衫,贵重的首饰就能够弥补的,

    尤里安心想,那也许就像是他曾经第一次面见杜克卡奥将军时的印象一般,

    ‘不怒自威’,

    大抵如此了。

    这样的大统领,确实很符合自己心中对于大统领的期望,

    若是几年前能这么近的见到对方,自己也许会激动到说不出话来,而现在——

    那个被自己宣誓过要效忠至死的人,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而自己手里握着的长剑,或许几分钟后就要刺破他的喉咙,

    到那个时候,他还依旧会如现在这般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么?

    “…!”微微一愣,尤里安为自己这一刻脑海中冒出的想法感到了惊讶,那种撕碎血肉、等待生命一点点消逝的画面只是想想,就令他莫名感觉到兴奋,

    可他很清楚自己并非是酷爱杀戮的恶魔,而眼前之人更是他尊敬…至少是曾经在心中奉为神明的存在,所以他很快便压抑了这份冲动,选择了最诚实的回答:

    “曾经是,而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一刻,尤里安清楚的看到了达克威尔脸上神色的变化,那宛若暴怒雄狮一般的模样,正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

    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对话,在漫长到几乎快要窒息的沉默里,王座旁的侍女正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一幕,作为此刻唯一的‘见证人’,她想逃,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一双眼睛悄然不觉间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

    而在距离她几米外,那个闯入寝宫的男人手中的剑,正散发着同样的光芒,

    一缕鲜血从死去的侍卫统领身上流出,淌过冰冷的地板,缓缓聚集在剑尖指着的地方,化为其力量的一部分,

    侍女害怕下一个变成那样的人是她,可极度的恐惧早已令她丧失了力气。

    “是么?看来,是我这个大统领做的不够好。”漫长的沉默过后,尤里安惊讶的抬起头,注视着那张满是褶皱的脸,试图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一丝虚假的伪装,

    但那双眼睛中,有的却只有平静的坦然。

    这让尤里安原本波澜不惊的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原来,大统领也会向我这样的无名小卒道歉么?’

    需要承认的是,尤里安之前从没有真正见过这位传说中将帝国变得‘伟大’的大统领阁下,对于他的印象,更多的是存在于悠悠之口的述说以及儿时的斑点记忆——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好奇的向伊沙老爹问起:“大统领是怎样的人?”,

    老爹说:“他是诺克萨斯人的英雄,敌人眼中的恶魔。”

    尤里安就说:“那我要成为英雄!”

    他还记得,那是老爹第一次那么高兴,摸着他的头连说了几声“好!”

    而如今,

    冷酷、残暴、无情,

    似乎那个记忆中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大英雄早已不存于世,活在人心里的,只是一头被人恐惧与唾弃的‘恶魔’。

    事实真的如此么?

    尤里安不敢妄下论断,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他真实接触到的老人,只用一句话,便让他在心中改了观。

    “您...无须道歉!您对帝国的奉献,是每一个诺克萨斯人愿意付出生命守护这片土地的动力。曾经我也站在军旗之下向您宣誓效忠,只不过是我……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面对这位百岁老人,恐吓没有做到的事情,言语却轻易的做到了:

    尤里安低头抚胸,身子笔挺,行了一个标准的诺克萨斯军礼。

    “是么?”他的态度转变令座上的老人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片刻的沉默过后,那坐直的身躯缓缓的向后重新靠上了冰冷的椅背,望着阶下的男人,半自嘲半询问道:“原来我的付出并没有被遗忘,真是一件值得快慰的事。只是既便如此,你依旧出现在了这里,握着我赐予雷瑟守备卫队的武器,向着它守卫的主人,你,要杀死我么?”

    “杀死你心目中这个为了帝国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在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时刻?”

    “…”尤里安无言以对,沉默的低下了头,他并不擅长与人对谈,而达克威尔的话却直中了他的不愿面对的心,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羞愧。

    作为一名‘曾经’的帝国士兵,尤里安的父亲伊沙,就曾为了眼前这位老人战斗;

    而他,作为老伊沙的儿子,也接过父亲的责任继续选择为帝国效命。

    回想当初,尤里安第一次走进军营,和一群同龄人共同站在军旗下,听着台上的教官们说着大统领率领下的帝国征伐四方、开疆拓土的往事,那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热血与激情,恨不能马上就踏上战场,为那位大统领奉献生命。

    而如今,还有数不尽的敌人在窥伺着帝国的基业,他却已经调转身形,用正义与未来粉饰心灵,拿起本应挥向敌人的武器指向自家的大英雄,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正义的么?

    在很久以前,尤里安曾幻想过这一天的来到,那时的他告诉自己,为了帝国的未来一定要毫不犹豫。

    可当他真的站到这里,站到达克威尔大统领的面前时,才发现想要做到是多么的艰难。

    我,是‘为了’帝国,

    可这位老人,却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写在了帝国的历史书上。

    从而立到期颐(百岁),

    从偏安一隅的边陲之国到如今疆域遍及四海的伟大帝国,谁能否认‘勃朗·达克威尔’这个名字为帝国做出的贡献?

    而如今,即使是他老了、昏聩了,做了‘一点点’不应该做的错事,

    可自己以为的错,就是真的错么?

    甚至…他真的做错了么?

    尤里安动摇了。

    当他的心开始变得不自信的时候,落在达克威尔眼中,这个不久前还锋芒毕露的刺客,就变得异常的沉默。

    那副模样,让老人的心中有些许恍惚,仿佛突然忆起了曾经————

    “像…太像了!”老人心中无端的感叹,却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不要相信他!别被他的话骗了尤里安!杀死他!尤里安,杀死他!”寝宫敞开的大门外,突兀的撞进了一个身影,

    黑色的裙甲,滴血的刀刃,尤里安没有回头,就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之前与他同行的因达莉。

    这位女特工一步跨过了宫殿的门槛,踩着死去老仆的身体冲进了殿中,一边大声的提醒着尤里安,一边则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台阶上的老人举起了屠刀。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故友重逢八十载

    因达莉的出手毫不犹豫,从宫殿门槛,到最深处台阶上的御座,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因达莉就已经可以看清眼前老人脸上堆积的褶皱,而她手中的刀,穿透空气发出透体的森寒,更是在悄然不觉间熄灭了一排烛灯。

    然而,即便是这样,达克威尔也依旧没有动弹一下,

    ‘他是已经老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还是...有足够自信的后手?’

    这一刻,眼眸对上达克威尔锋锐的目光,因达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这般念头,手中的刀下意识有了迟钝,也就在这一刹那,尖锐的脆鸣声在耳畔响起,

    “乒——!”

    因达莉止步在了九级台阶的最上一层,手中的刀,也在距离达克威尔心口不足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住,

    她眼睁睁看着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武器从刀刃的中间折断,断掉的那截刀剑直挺挺没入了王座一旁侍女的心口正中,

    这位服侍了大统领多年的侍女连一句遗言也没有说出,就一头闷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出,染红了地面,又顺着台阶滴在了因达莉的靴子上,然而这位女特工却无暇在意,一双带着煞气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刀刃的断口,在那里,有一抹还未散去的光晕,光芒散去,是平整而光滑的切面,像是被锻造师傅精心打磨过的一般,透着令因达莉心悸的寒意。

    而那颜色她更是熟悉,

    灰色,

    恰好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见过。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台阶的下方响起:

    “你不能杀他。”

    就是这简单的五个字,令因达莉心中的恐惧散去,化作了炙热的火焰燃烧——

    “为什么!”女特工愤怒的转头,望向了平静说出这句话的人,那个身影,之前给了她多大的惊叹,现在就有多大的愤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你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还是想要背叛女士的信任?!”

    转过身形直面尤里安,因达莉手握断刀遥遥指向了台阶下几步远处站着的人,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无比,

    如果是忘记,她会用刀锋的冰冷令他清醒,而如果是背叛...那么决不饶恕!

    ‘即使是死!’

    因达莉心中异常坚定,

    而与之相对的,尤里安却是诡异的平静与沉默,良久,才在因达莉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道出一句话来:

    “因为他是诺克萨斯的英雄。”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

    敞开的宫门,与随着洒入门扉的月色一起,倒映在了因达莉那张不敢置信的脸庞上,

    “你…说…什……么?”出离的愤怒在心中翻涌,只是还未等她将其化为刺向敌人的刀刃,就被突然响起的鼓掌声压下:

    “说的好!”

    清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分之一个呼吸后,因达莉看着一道虚色的影子突兀的现身在了尤里安的身侧:

    “说的很对!既是英雄…就不应死在一个小人物的手中,他应该有一个更加体面的死法,不是么?”因达莉看到了苍白女士的身影,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那带着滴血面具的脸庞,正微微侧着,似是在向身边的男人询问一般,可她的目光却穿过了因达莉,直指台阶的上端。

    因达莉敏锐的发现,这一刹那,周遭的气氛好像凝固了,

    宫殿敞开的大门外没有了风声与喊杀声,而殿内,连飘扬的火烛也好似停止了摇摆。

    原本沉默的人,变得更沉默了,

    而原本扬起笑意的脸庞,却在微不可察的空挡里僵硬了一瞬,后又化作深邃的平静:“苍白女士…”

    座椅上的老人缓缓道出了这个名字,只是那声音,在旁边两人听来,却似乎有着几分唏嘘与感怀:

    “您…终于还是来了,那些人果然无法阻拦您的脚步。”老人的目光望向了那窈窕纤瘦的人儿,滴血的面具似乎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那倒映在黑水银里的两丸绿水银,还是当年的模样。

    “是啊!”出乎意料又彷佛并没有半点意外,乐芙兰平静的响应了达克威尔的话语,法袍的裙摆随着这句话的响起微微轻摇,将无意间探出的一抹粉色的靴角隐藏。

    “您的美丽,一如当初!”望着望着,锋锐的眼神就变得柔和,而后又多了几分痴缠,达克威尔这位帝国的大统领全然没有了面对尤里安时凛然在上的威严,反倒像见着了钦慕女孩的男孩,有着几分莫名的拘谨与紧张,让身处两人间的因达莉大跌眼镜。

    然而更令她大跌眼镜的,或许还有乐芙兰的回答:“可你却已经要死了,老死,又或者是先死在我的手里。你我毕竟相熟多年,我可允你择选其一。”

    “呵呵…”乐芙兰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酷,而座椅上的老人却并没有因此动怒,堆满褶子的脸庞努力的翘起,挤出了一抹略带苦味的笑容,轻声道:“您还是如从前那般不近人情呢!说来,距离上一次见面,似乎并没有过去多远。却不想再见面时,却是刀釜相对,不由得令人感叹物是人非!”

    “呵,如果没有背叛,那么你永远都会是帝国大统领,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只可惜,你的愚蠢葬送了这一切。而你的荣光已经到此止步,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将会随着你罪恶的背叛一起,跌下无底的深渊。”乐芙兰缓缓转过头,目光正视着达克威尔。可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尤里安却觉得女士的注视彷佛并没有离开,而那些话也似乎是在对自己讲述一般。

    这使得他变得更加沉默,低着头有意无意的躲开了一切的目光,而宫殿内的对话还在进行。

    “是么?如果是你的话,确实可以做到这一切。就像......许多年前你将我送上帝国王座的时候做的那样,没有一个人相信,帝国会被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掌控,一直到今天;也没有人知道,在他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位可以轻易左右大局的人。女士,那么…...”

    “他就是您选定用来接替我的继承人么?”达克威尔语气平和又温柔,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点评道:“倒是个不错的小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事来。”

    达克威尔语调轻松,而一旁听着对话的因达莉心中却泛起了波澜:‘八十年前?’

    ‘还有……这个男人!?’不管因达莉此刻心中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对话的二人始终目光中只有对方,尤其是乐芙兰,白色的滴血面具让她好似黑夜降临的魔女,带着冰冷的气息:

    “不,帝国未来的大统领早早便已定好,是杰里柯,斯维因家仅存的血脉。”

    “是……么?”得知了乐芙兰的心中所想,达克威尔也并没有半点意外,彷佛认可一般点了点头:

    “也好。那个小子...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有着一颗无与伦比的心。帝国若能在他掌握之中,我也就放心了。至少…比起你身旁的这个小家伙,杰里柯要成熟太多太多。”

    “那么,你现在来到这里,是为了见我一面,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亲手杀死我,来偿还曾经欠你的那个位置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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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隆的半个师弟,卡特琳娜的男朋友,锐雯的竹马青梅,以及…令符文之地所有女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