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全文阅读

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全文阅读

前言

    在写这本书之前,我曾经很犹豫,因为作为读者,我喜欢阅读,喜欢发现新奇的世界,喜欢品尝不同的味道。

    但是如果真的成为作者,又会面临许多的问题,比如毕业,比如现实压力,比如身体精神的考验。

    但是当我真的找不到书的时候,我才决定自己写。

    ...

    这是写作的初衷。

    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目的。

    我也喜欢写作,也想自己写的文有人看,有人喜欢。每一天看到新的评论与新的朋友,都是我写书时最开心的事情。

    所以对于每一个为我评论的书友,我都真的无比的感激。

    往昔我一直对很多书看不上眼,这里有毒点,那里写的比较尬,但是真的到自己开始动笔,才发觉一切事情不亲自去经历一遍,就永远也不会懂。

    经历了最初的干劲十足,到第一次的卡文,第一次偷懒吃存稿,到第二次卡文后文思泉涌,三小时写一万二的快感,至少我对写小说有了最基本的一丝认知。

    而且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了评估。

    写小说没那么容易,这是事实,除了大纲的构思,在每一个细小的细节串联,铺垫,伏笔,都会让我感觉痛苦,有些剧情前面写了,过不了几天就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了,而有些剧情到该用的时候还要回头一章章的找,有时候找一个小时就为了找一个前面写过的设定。这就很累。

    说实话,这本书其实没有大纲。

    或许是源于自己的自负,又或者源于对记忆的自信,我只是大概的将剧情走向过了一遍,就开始落笔了,而不得不说,存在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合理的。

    所以写了一些章节后我又被迫回头补大纲去了...

    在写作最初,我一直在想,如果读完书,用一句话来说明全书的主旨,应该用哪一句话才最好。

    我开始想了很多,高大上的东西,而到最后,我的思路也清晰了很多,一句话脱颖而出。

    那还是我在看金先生武侠小说时的一句话,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这句话给了我很深的思考。

    我开始思索,然后突然发现,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在我设定的剧情里,菲奥娜如果没有毁掉自己的婚礼,会有一个平静而美好的未来,可是她偏偏不喜欢。

    卡特琳娜如果谨守着贵族平民的界限,那么她与尤里安将没有未来,可是她偏偏不喜欢,偏偏想要靠自己来改变。

    薇恩,如果不是家族的变故,那么她真的会永远都天真过一辈子吗?也不一定。

    拉克丝,如果真的毅然决然逃走了,那么她还会一误终生吗?

    决定人未来的永远是人的本性。

    这是我越来越觉得正确的话,善良的人即使作恶仍然良心未泯,邪恶的人本性难移。

    一个人如果性格不变,那么有些事情,有些结局就是注定的。

    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在为了偏不喜欢的理由而努力着,抗争着。这也是我想表述的。

    而思考到深处,渐渐的延伸出了另一种思想,

    “求而不得。”

    人生没有完全的一帆风顺,也不会永远坎坷,只要你想要改变,就必然会有所改变,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是在某些方面,比如感情,许多事情是不讲道理的,求的再多,现实也会给你一个真实的结局。

    但是真的在小说里,如果求而不得,又不是我的本愿。

    所以在思考了很久之后,我下定了决心,现实已经有诸多的残忍,在自己构想的世界中,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好的结局。

    这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当然了,我个人笔力还很稚嫩,极力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往往写了之后再次浏览仍然会有很多不满,只是希望每一天我都能有所进步,不仅是我的文笔,还有我的人。

    每一个字落在键盘上,都好似清泉一般,洗涤心灵,我也在文字中整理自己,谋求思想的进步。

    所以这本书既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自己。这一点,是我的自私,对不起。

    ...

    前言说了很多,但是其实终归还是要看文字,而我达不到签约的标准也证明了我的文字有许多的不足,在未来的日子里,希望我能坚持住,然后努力提高自己,做一个更好的人。

    我更追逐精神的进化,而对物质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这并不是虚伪的自谦,也不是阴暗的嘲讽,而是我真切对自己的要求。

    我无法容忍自己沦落,即使我在过去的年月里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自己的下限,但是如果有一样东西能够得以存留的话,我希望是我的精神得到永生。

    而且我也在努力的进步,尽管这种进步微小而缓慢。

    但是我深深的感觉,想要改变自己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学会坚持,而现在,我就走在学会坚持的正确道路上。

    写完书,我希望我能有所改变,变成一个固执而坚持的人。

    现实是我的人生,而文字的世界就是另一段。

    希望在每一段人生,都能更好!

    写于2019年1月26日

第一章 特里威尔城的发如雪

    “咚,咚,咚...”

    一辆宽大的马车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前方拉车的,是一头体型约有三四米大的龙蜥,而车的两侧,护卫者各五名穿着半覆身铁甲卫兵。

    马车的装潢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有一个幽蓝色的拳头徽章悬挂在车的门帘上,车头坐着一名身着胸甲头盔的车夫,身后宽大的帘子,随着马车的前行左右颠簸。

    一行人沉默的向前行进,只有龙蜥踩踏着地面的声音向着四周扩散,沿途路上的行人,看到却赶忙让开在路旁,用羡慕与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们,直到通过自己的身边。

    “吼——!”

    前行了数十米,走过了山路,仿佛豁然开朗一般,前方是井然有序的田野。田野上能看到许多辛苦劳作的人们,而此时拉车的龙蜥突然打了个响鼻,紧接着扬起硕大的头颅长吼一声,停下了脚步,

    这一声吼叫仿佛是号令一般,两边随车前行的士兵纷纷举起左手把持着的宽大的盾,左右呈半包围状,身子向外背对马车,将其牢牢的围在了中央,覆面头盔下的双眸冰冷的环视着四周,警惕的看着道路两旁的行人。

    驾车的车夫轻跃下车,紧接着转过身体,身子微微半躬,侧过头,恭敬的问道:“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马车中迟迟没有人答复,可是车夫仍然躬着身子,耐心的等待,就在道路两旁的人们甚至以为车里并没有人的时候,车中传来女声慵懒的发问:

    “到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声音,两旁的行人都纷纷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有的人甚至手上的包裹掉在了地上,都仍然恍若未觉。

    一对扛着大包小包的老夫妻,妻子用肩膀顶了顶身上背着的包裹,然后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掐在了丈夫的腰间,痛的他一声惨叫。

    只是还没有叫喊几声,转瞬间又仿佛突然惊醒了一般,在士兵们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灿灿的干笑两声,手上一使劲,迈开步子赶忙向前走。

    只是那时不时悄悄投来的视线,似乎仍然在渴望着听到那诱人的声音一般。

    而驾车的车夫则仿佛没有半点情感一般,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想也没想的回答到:“女士,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炼银山口,顺着道路再向西行进十五里,就到特里威尔了,是否需要提前告知特里威尔代长官塞勒斯阁下。”

    车夫的话说完,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车厢左侧正对着车夫的小窗窗帘被轻轻的撩起,而后在光线阴影的交织处,一张带着白色全覆式面具的脸出现在了窗口,目光穿过了面具上的小小孔洞,将视线投射到了远方田野上劳作的人身上

    空气好像陷入了凝结,没过一会,窗帘被再次放下,遮住了车内的光线,慵懒的声音再次传出车厢:“这里是哪里?”

    虽然好像和刚才的问题一样,但是车夫却一瞬间就明白了车内女士的意思,他微微后退一步,直起身子,解开腰间的系带,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册子,低头翻找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而后又小心的将册子收好,然后再度上前躬身答道:“女士,这里是帝国所属,特里威尔城治下,伊沙农场,编号零一三三,农场主伊沙,系前帝国第一兵团重装步兵集群下辖中尉官,于...”

    “好了。”

    “是。”滔滔不绝的讲述被车内女士打断了,而车夫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停了下来,仍然是静静的站立着,等待车内女士的命令。

    许久,车内传来的声音:“今晚就在伊沙农场过夜吧。”

    “遵命,女士。”车夫微微行了一礼,转过身子,眼神看向身侧的士兵,紧接着就有两名士兵解除了警戒,出列在道路左侧站好,而后离开了车队,向前方不远处的农场房跑去。

    车夫再次坐上了马车,两旁的士兵将武器插回了鞘中,车队再次缓缓的向前前行,道路两旁围观的行人也背起了行囊各自前行。而在那宽大的马车中,伴着龙蜥兽咚咚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的传来了一声呢喃:“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些有趣的...人。”

    ...

    犁头的铧刃割开了地表的硬土,在春季的天空下翻开了大地冬日的私藏。一头白发的少女扶着犁架,跟在耕牛身后走在一小片农地上。她一只手专心地握着前梁把手,另一只手轻轻的上下挥舞着,时不时停下手,蹙着眉,偏头想了想,而后又再次重复着,挥舞着手。

    小牛踱着步子,沿着田地缓慢的行走着,时不时的歪歪脑袋,却半点也没有吸引到少女的注意力。

    偷偷的瞥了一眼,看少女专注的神情,小牛眼睛微微一转,步子悄悄放缓,可是还没等它偷懒,白发少女挥在空中的手就猛的加重,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响,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了半空中。

    感受到臀部传来的微微刺痛感,小牛甩甩脑袋,无奈的“哞”了一声,加快了步伐。而少女却仍然恍若未觉一般,专注的挥舞着手臂。

    下午二三时,正是阳光猛烈的时刻,汗水将她白色的头发打湿,凝结成了一缕又一缕,然后顺着发梢淌下,滴在了灰布衬衫上,浸透了一大片。犁头带起的泥土夹杂着几块碎石,磕在了她的脚背上,她却仍然浑不在意。

    待到终于走到了田边,她才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手臂,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小牛的耳朵,引得小牛晃了晃脑袋,轻轻的在她身上蹭了蹭。

    她抬起头,看了看刚过正午,向西偏移的日头,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山,微微的叹了口气,站在田边发起了呆。

    “吼——!”

    远处传来的吼叫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到在田野的尽头,沿着崎岖的小道,来了一辆马车。

    拉车的是一头三四米长的龙蜥,而紧随在马车两边的,是十名身着铠甲,手拿刀盾的士兵。看着在阳光下,乌黑光亮的铠甲,但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手中的犁,如同其他人一般,走进了围观,只是有些艳羡的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口中轻轻的呢喃着:“要是我也能穿上这么好的铠甲该有多好啊!”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两名士兵从队列中出列,然后沿着田边的路列着队,整齐的跑过她的身边,而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农场里。

    她微微的皱了皱眉,这些人好像去到了农场?

    是有事?还是暂留?

    少女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手中的犁也不觉的微微松开了。而小牛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女,见她呆呆的站在一旁,转过身子用硕大的脑袋拱着她的腰间。

    少女被小牛的动作拉回了神,她看着一脸讨好般的小牛,轻轻将一缕垂下的发梢挽在耳后,笑骂一声“贪吃鬼。”

    紧接着微微推开紧贴着自己的牛头,从腰间系着的布袋里抓出一小把新鲜的牧草,摊放在手心,任凭小牛不断的拱着自己的手,视线又放到了远处的马车上。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少女白发下的小耳朵微微一抖,而后继续装作没有发觉一般,直到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上

    “嗨,锐雯!”

    这个做锐雯的少女收回了视线,微微翘了翘嘴角,然后一脸无奈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脸笑意的男孩,略显干涸的嘴唇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尤里安,你来这里做什么。伊沙老爹说过最近不要到处跑”

    尤里安听到锐雯回应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亮,眼角都高兴的微微上扬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了,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和水。”尤里安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腰间的水囊,顺带拿出来的,还有一个包着一块面包的小包裹,

    “快尝尝,这是妈妈刚刚做好的。”尤里安一脸期待的看着锐雯松开了犁头,接过了面包和水。

    “怎么样?”

    锐雯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又拿起了水囊轻轻咽了两口,而后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尤里安,开口说道:“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你今天的活做完了吗?”

    看着尤里安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锐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双眼睛变的认真而有神:“尤里安,如果你没有完成今天的活儿,就出来这里,伊沙老爹会不高兴的。”

    看着尤里安闪闪烁烁的眼神,锐雯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一双眼神直直的看着尤里安的脸,仿佛也变得锐利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些生气的继续发问:

    “那,这面包...难道?”

    “不不不,这面包可真的是妈妈刚刚做好的。”听到锐雯紧接着的问题,尤里安仿佛一下子找到自信一般,赶忙打断,可是没说两句,声音又不由得低了下来:“我已经被老爹教训过了,锐雯你就别再说我了呗...”

    听着尤里安语气里的委屈和不情愿,锐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酥饼放到了嘴边,再次咬了一口。

    “怎么样?”

    尤里安一脸的期待,看着他的表情,锐雯的心仿佛也软化了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吃,阿兰妈妈的手艺最好了!”

    听到锐雯的表扬,尤里安骄傲的扬起了脑袋,表情得意的开口说道:“那是,妈妈的手艺最棒了!”

    “呃...”说道一半,尤里安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收住了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锐雯,见她微微垂下眼睑,自顾自的发起了呆,尤里安心中暗暗责骂了自己几句,怎么又不小心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锐雯的父亲,和尤里安的父亲一样,同是帝国的一名光荣的士兵,只是却在一场不知名的战役里牺牲了,而她的母亲,更是在生她的时候,就因难产死了。所幸母亲的坚毅让锐雯的母亲坚持到生下了锐雯。只是这样一来,刚刚出生的锐雯,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而此时,因为一场战争而身体残疾的尤里安的父亲伊沙,收养了小锐雯,并带着她和自己怀胎三月的妻子,在向帝国申请了之后,回到了位于炼银山脉下的特里威尔老家。

    这一过,就是十二年。

第二章 少年少女的烦恼

    只是这对锐雯来说,却是无比残酷的。

    “锐雯...”

    仿佛感觉到了尤里安目光里的不安和歉意,锐雯不在意的冲着他笑了笑,尽管一出生就没有见到过父母,但是这么多年下来,锐雯也早已经习惯了,将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当做自己的亲父母,而尤里安,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对于家人,又怎么能让他们伤心呢?

    而尤里安看到锐雯对自己笑,这才放下了心来,心思跳脱的他,像是怀揣了一个大宝贝一般的小心的左顾右看了,然后凑到了锐雯耳边,悄悄的开口说道:“锐雯...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呼呼的热气从耳边传来,让锐雯的耳朵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了两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一些。

    可是尤里安却恍若未觉一般一边不依不饶的凑到她的耳边,一边用“你问我呀!”的眼神偏过脑袋与锐雯近距离对视着。

    这么近的距离让锐雯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看着尤里安明亮的眼睛写满了“你快问呀!我等不及要告诉你了!”,她还是好笑的摆出一副不太想听的表情说道:“说——!”

    看到锐雯似乎对自己的秘密不太在意的样子,尤里安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锐雯的手,也不在意她因为耕作,手上沾了一些泥土,反而凑的更近了。

    “我给你说...”

    看着锐雯装作不经意却竖起了耳朵的样子,尤里安眼珠微微一转,脸上挂上了一抹奸笑,

    “你看到刚刚过去的马车车队了吗?”

    锐雯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心思又不知不觉的跑偏了,嘴上却是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想起心中刚刚想到的主意,不由得憋住笑,继续说道:“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队吗?”

    听到尤里安的问话,锐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远远望见的,悬挂在车帘上的那幽蓝色的拳头徽章,眼睛微微一亮,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奥法之拳,帝国内有谁会不知道它的徽章呢!”

    看到自己的发问并没有难倒锐雯,尤里安也不在意,而是继续循循善诱一般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听到尤里安如此发问,锐雯有些迟疑,但是聪明的她看了看憋笑的尤里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睛里有些意外。被尤里安抓住的手反过来握住了他,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

    尤里安看着锐雯有些惊喜的表情,本来想要告诉她实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时候的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想要做的恶作剧了,他知道锐雯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刚才却脑子一热的想要开一个玩笑。

    面对着锐雯此时一脸期待的表情,尤里安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看着锐雯明亮的双眸,尤里安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是、的。”

    听到尤里安的答复,锐雯惊喜的微微张开了怀抱,将比她矮小一些的尤里安紧紧搂在了怀里,然后在他发呆不知所措的时候,轻轻的在他的额头盖下一个印章。

    紧接着,突然醒悟过来的锐雯着急忙慌的松开了双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转过了身子背对尤里安,然后用惊喜的语气说道:“那,我就先回去看看啦,小青就麻烦你帮忙带回牛圈啦!嗯...就作为你今天没有干完活的惩罚!”

    看着锐雯明亮的仿佛有一团火焰一般的眼眸,尤里安只能假装生气的回了一个撅嘴的表情,却换来锐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之上。

    看着锐雯飞快的跑向农场的身影,尤里安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耕牛小青打了个响鼻,然后往他的怀里拱,只是此时心中有事的尤里安却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它的脑袋,然后踉踉跄跄的向着北边跑开了。

    ...

    锐雯离开田地,一阵风似的一路小跑,看着越来越近的农场大房子,她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期盼回家。

    自从她从伊沙老爹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的心里,就被想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士兵的愿望所占满了,她想要像父亲那般,为了他们所爱的帝国战斗,直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从那一刻起,她抛开了玩乐的念头,一门心思的想要锻炼自己,为此她苦苦的恳求了伊沙老爹许久,还小小的拉上了当时还懵懂的尤里安一起,这才让伊沙老爹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而从那之后的每一天,她从来没有觉得,每一天过得是如此的快,每天从清晨睁开双眼,看到东方刚刚越过山顶的红日的那一刻起,不管事耕田,放牛,搬稻谷,还是晚上和阿兰妈妈一起学针织修补衣服,学厨艺,她的心思都被强烈的的冲动占满了。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每天繁多的活计让她只能像挤海绵一样,一点一点的拼凑时间进行自己的修炼,但是终归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她也想过在每年的春季征兵官来到特里威尔的时候去报名,可是她能感觉到伊沙老爹似乎对她这样的想法始终不是很高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还是只能默默的将自己的梦想藏在了心里。

    而当今天尤里安与自己说,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有可能让自己实现梦想的时候,她真的开心的不得了。

    所以她急不可耐的跑向农场,甚至连小牛都来不及赶回家。

    “就麻烦一下尤里安喽!”锐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农场大大的厂房近在眼前,看着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锐雯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她能感觉到平时被自己压下去的那种强烈的**,在今天见到这队士兵之后,就已经疯狂生长了。

    忍着冲动,锐雯在士兵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并没有直接闯进去——她知道那是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如果不小心冒犯了她,也许她就只能一辈子呆在伊沙农场,整日和农田大山为伴了。

    所以她悄悄的对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笑了笑之后,一溜烟的转身,进了旁边的厨房。

    “锐雯,锐雯,你来的正好。”

    刚进门的锐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正好转过头的人发现了

    “阿兰妈妈。”锐雯迈步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被阿兰打断了,她一手拿着厨铲,一手拉过锐雯,指了指放在灶台旁的两盘已经铲好的菜,开口说道:

    “今天可要忙坏我了,也不知道尤里安那个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幸好有你。”阿兰挥动着厨铲,另一只手轻轻的撩起了低头时垂下的一缕发丝,将它别在了耳后,然后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不动的锐雯,笑了笑,又开口道:“不过我不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想要偷懒,所以跑去把你找了回来,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吧?”

    锐雯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阿兰却没有看见,而是自顾自的转头,继续说道:“哎不管他了,有他老爹教训他。快别站在那了,今天可来了一位大人物,还有好几位士兵,可忙坏我了!你帮我把大锅里焖的米挖(wǎ)出来盛好,然后先把这几盘菜先端上桌,托盘我放在进门左手边的柜子上了。”

    锐雯看着阿兰妈妈自顾自的一边唠叨着一边炒着菜,微微侧头,想想现在大家都这么忙,可能也不是问问题的最好时机,所以先到进门的水桶旁边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手,然后走到旁边的大锅灶旁掀开,拿起铲子开始盛米。可是又耐不住心中的**,所以只能一边盛米,一边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阿兰妈妈。”

    “呲——!”阿兰此时刚刚将新的菜叶放进锅中,菜叶浸润了油脂,响起了呲呲的声响,不过她还是听到了锐雯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表示听到了。

    锐雯一边平复情绪,一边开口:“奥法之拳的大人们来咱们这里干什么呀?”

    “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伊沙说,好像是为了最近城里发生的事儿吧?”

    最近...发生的事儿?锐雯心跳好像突然停了半拍,拿着米铲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抖,她咬了咬嘴唇,怎么不是参军的事儿。

    锐雯默默的发起了呆,不过阿兰可不知道此时锐雯心中的想法,她见锐雯问了一句后就不在问了,以为她也对这事儿不感兴趣,可是锐雯的心中,此时却是五味杂陈。

    她听邻家的大叔说了,最近可不太安宁。

    起初是特里威尔城西的一座农场的场主家的小儿子莫名其妙的死了,被刀刃砍的血肉模糊,可是前去探查的军士官们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仿佛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然后将他杀掉了一般。

    没有线索,事情就只能拖着,可是没等这件事过去几天,第二起事件又发生了,这次,是特里威尔城里一个铁匠铺的二儿子,也是同样的方式死了。

    这个铁匠铺的老板与军队的一些人交好,这就不得不引起城里的大人物们注意了,他们探查来探查去,除了在事发的房间里感觉到温度变得冰冷了以外,再也没有发现半点有用的线索,所以特里威尔地区代长官塞勒斯阁下向帝国首都发起了请求协助的命令。

    这事儿本来也许没有多大,但是因为特里威尔地区加入诺克萨斯版图的时间尚短,所以大人们认为,此事可能是敌国的阴谋,而这个敌国,很大可能是与他们并立的另一个国家——德玛西亚。

    这事儿闹的挺大的,而代长官塞勒斯阁下下达全境的警戒文书,也早已经为大家所知晓...

    难道说...这位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吗。

    想到这里,锐雯不禁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真是被冲昏了头脑,心中对骗了自己的尤里安不禁有些生气。

    只不过她仍然有些不甘心,纠结了一会还是问道:“那...征...”

    只是讷讷了半天,还没有开口说完,就被又炒好了一盘菜的阿兰打断了:“锐雯你把米铲好了吗?如果没有就先把这几盘菜一起端过去吧,别让大人们等得着急了,这样不礼貌。”

    看着阿兰妈妈说完话之后又一次转过头去,好像没听到自己的话,锐雯只能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转身拿起放在灶台旁边的大托盘,不情不愿的将炒好的三盘菜放上去,然后,慢吞吞的转身出了门。

    在向两位在门口站岗的士兵点了点头之后,锐雯怀着纠结的心情走进了大厅。

    第三章苍白与锐雯

    大厅的中央已经摆上了一个大圆桌,可是坐在桌子旁边的,只有她的伊沙老爹,还有那位身着一身宽大的长袍,将全身上下牢牢包裹住,脸上带着全覆式面罩,就连眼睛处也被网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

    此时伊沙穿着一身丝质的正装长袍,锐雯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全家最好的一件衣服,老爹也是倍加珍惜,如果不是面对尊贵的客人,他也是不会穿上的。

    看着伊沙老爹端着酒壶为这位大人倒酒,锐雯心中有了底。

    “大人,这是刚做好的菜,您请先用。”

    锐雯目光与伊沙老爹交错而过,看着老爹轻轻的点了点头,锐雯放下了托盘,将几盘菜摆放在桌上。

    她能感觉到,在她进来之前,两人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当她走进门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伊沙老爹也适时的端起酒壶倒酒。

    对两人说了什么,锐雯没什么兴趣,在经过了刚才的梦想破灭之后,锐雯现在对参军之外的话题不怎么有兴趣。

    看了一眼这位大人端起酒杯后,面罩下自动露出的白皙的下巴和鲜艳的嘴唇,锐雯对伊沙老爹示意了一下,拿起盘子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这位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女士的大人却突然开口了:

    “这位是...?”仅仅只是简短的三个字,锐雯的脑袋却不自觉的懵了一下,这糯糯的声音,让她一个女孩子,听了也不禁有了异样的感觉,锐雯不禁停下了脚步,默默站定,转身看着伊沙老爹,露出了问询的眼神。

    而伊沙却好似一点也没收到影响一般,面色如常的放下酒壶,瞥了一眼锐雯,然后微微低头说道:“苍白女士,这是我的女儿,锐雯。”

    锐雯一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面色不改的伊沙老爹,一边又收束心神,站的笔直的看着这位被老爹称呼为“苍白”的女士。

    女人的视线透过黑色的网孔上下打量了锐雯一番,然后视线落在了锐雯平静的双眼。半晌,女人微微的点了点头,鲜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是个好苗子。”

    然后女人低头轻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有参军的意向嘛?”

    “还是...?”

    听到女人的话,锐雯的心突然砰砰砰猛地跳动了几下,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亮,但是她没有开口,而是用希望的眼神看向伊沙老爹。

    可是伊沙老爹却没有看她,听到苍白女士的问话,伊沙刚刚放下的酒壶的手不由得顿了顿,错开了锐雯的目光,低下头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多谢女士的赞扬,小女年纪还小,而且我这身体,近些年越来越不好了,就指着她和小儿子在家,帮忙干点活呢。”

    “哦?”听到老伊沙推辞的话语,苍白女士饶有兴趣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锐雯此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再次举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借着长袍衣袖的遮掩,一抹笑意悄悄划过,

    “真是有些可惜了,你的女儿天赋真的不错,不过呢,按照帝国的规定,军人家属有免除兵役的名额,既然如此,我就...”

    “不是的!”

    苍白女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锐雯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不过她却没有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脸色憋得通红的,一脸激动的锐雯,轻轻放下了酒杯,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在锐雯开口打断的时候,她的脸就经历了变红,变白,然后再变红的过程,看着伊沙老爹满含愤怒的眼神,锐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只是她又看了看旁边一副饶有兴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女士,她的野心就如同田野里永远也除不完的杂草一般,借着春天的生机,猛然钻破了土壤,然后恣意的生长。

    她知道,也许今天,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她这辈子就要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一辈子离不开这片田地,早起农耕,晚上女红。这样的日子,她真的难以想象要过几十年。

    所以尽管伊沙老爹严肃中带着愤怒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直的刺痛她的眼睛,但是她仍然努力的,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海鸟一般,努力的不想放弃。

    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陷入了沉寂一般。

    锐雯也好似忘记了此时身处的环境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抗一位曾经的诺克萨斯中尉军官的气势的压制中来,而这一切,苍白女士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她却没有半点的不适,反而饶有兴致的轻轻翘起了腿,空着的手也不自觉的轻轻敲打着坐下凳子的一脚。

    在她看来,这样的戏码,真的是十分的有趣。

    良久,就当锐雯在这种气势下苦苦支撑的时候,突然,老伊沙收起了气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而后许久再次睁开,没有多说话,反而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沉默的为放下了酒杯的苍白女士再次斟满酒,这才再次开口说道:

    “女士,让您看笑话了。”

    一出大戏尚未演完,中途主演突然罢演的感觉自然是不怎么好,不过苍白女士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般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此刻喘着气满头大汗的锐雯,开口道:

    “雏鸟总是要经历风暴才能恣意翱翔。”

    “但是雏鸟也可能在学会飞之前就早早的沦为他人的口腹之物。”

    “如果因为害怕就放弃飞翔,那么纵使是鹰隼,也一样会是果腹的食粮。”

    “...”

    锐雯喘着气,看着面前圆桌后坐着的两个人那似是而非的言语,聪明的她已经听出了其中的隐喻,只是经历了刚刚伊沙老爹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之后,她那难以安分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此时再想起刚刚的所作所为,锐雯心中有了一丝歉疚。

    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从小就养育她,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十二年以来,即使她还有的叫尤里安的,这对夫妻的亲生儿子,锐雯也只能诚实的说,他们从未有过区别对待,甚至对比于那个动不动就被伊沙老爹训斥的尤里安,锐雯从小就被两人如同捧在手心里一般对待。

    每次陪着伊沙老爹去城里赶集,见到了熟悉的大叔大伯阿婶,伊沙老爹总是骄傲的说,这是我伊沙的女儿,而换到尤里安身上,则又变成了,我那不听话的儿子。

    这一点锐雯没少听尤里安抱怨,可是就是这样,伊沙夫妇也没有改变自己,尤里安的抱怨终归也只是一种另类的撒娇——针对她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让她温暖舒服的家庭,她却任性的想要逃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伊沙老爹不想让她去参军,也不想让尤里安去,诚如老爹说的那样,他的身子近些年开始慢慢变得不太好了,受伤致残的那条腿每到秋冬时节就开始隐隐的疼痛,

    但是她就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尤里安那个任性的弟弟一般,越是被阻止,就越是想要对抗。最后就演变成了今天这般——第一次,她面对伊沙老爹的怒火。

    如同****袭来一般,前仆后继,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在之前,她还会在心中想着诸多的思绪,甚至是心中也隐隐有着一丝丝的害怕。

    可是直到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她却好似突然觉醒了一般,心中那支撑着她的“野心”,如同一缕烛火,虽然脆弱渺小,仿佛一扑就会被熄灭,但是却顽强的燃烧着,促使着她坚持,再坚持。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很快就变得满身是汗,站立的身姿也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直到伊沙老爹收回了他的气势,那一瞬间,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暴风雨一般,可是她却坚持到了雨后的彩虹。

    看着两人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对话,锐雯没有插嘴,只是默默的平息自己跳的飞快的脉搏。可是老伊沙却似乎被说服了一般,陷入了沉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安静的锐雯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拼命跳动的心跳声。而看着场景再次陷入沉默中,苍白女士轻轻的放下酒杯,纤细的手指掩入宽大的袖袍当中,眼睛透过面具的网孔看着低头喘息的锐雯。

    “你,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士兵,并为此流血奉献直至牺牲吗?”

    “女士...”伊沙被苍白女士的话惊醒了,看着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她一个眼神扫过后,终究是没有开口,转而平静的看着抱着托盘站在圆桌后面的锐雯。

    在两个人目光的直视下,锐雯瞬间陷入了犹豫,她知道,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所以她沉默了。

    内心的天平在不断的左右倾斜,家人与梦想被摆在了两端,年仅十二岁的锐雯就要经历这样的选择。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不甘与渴望,就如同堕落之神的低语一般,萦绕在她的心头,不停的将那份犹豫剥离。终究,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两人,都明白了她的选择。

    “呵呵,呵呵呵。”苍白女士的嘴角翘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而后瞬间被端起酒杯的手遮掩。只是她轻笑之中的得意,恐怕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人听不出来。

    老伊沙在看到他最宠爱的女儿抬起头面对两人的时候,终归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对身边的女士说道:

    “女士,或许您是对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不论要经历怎样的暴风雨。”

    苍白女士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的放下了杯子,脸上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转而轻轻拈起了筷子,静静的夹起来菜来。

    而老伊沙看着仍然站在那里发呆的锐雯,没好气的开口:“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帮你阿兰妈妈做饭,哦对了,顺便把尤里安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我叫他去找你,结果倒好,你回来了,他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哦,哦!”锐雯呆呆的应了两声,才如梦初醒一般红着脸对苍白女士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对伊沙讨好的笑了笑,在老伊沙无奈撇嘴的时候,如同一只轻快的小燕子一般,一溜烟的跑出了大厅。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只是这次,屋里的两个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伊沙的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踉踉跄跄跑进门的锐雯,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话:“尤里安,不见了。”

第三章 苍白与锐雯

    大厅的中央已经摆上了一个大圆桌,可是坐在桌子旁边的,只有她的伊沙老爹,还有那位身着一身宽大的长袍,将全身上下牢牢包裹住,脸上带着全覆式面罩,就连眼睛处也被网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

    此时伊沙穿着一身丝质的正装长袍,锐雯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全家最好的一件衣服,老爹也是倍加珍惜,如果不是面对尊贵的客人,他也是不会穿上的。

    看着伊沙老爹端着酒壶为这位大人倒酒,锐雯心中有了底。

    “大人,这是刚做好的菜,您请先用。”

    锐雯目光与伊沙老爹交错而过,看着老爹轻轻的点了点头,锐雯放下了托盘,将几盘菜摆放在桌上。

    她能感觉到,在她进来之前,两人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当她走进门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伊沙老爹也适时的端起酒壶倒酒。

    对两人说了什么,锐雯没什么兴趣,在经过了刚才的梦想破灭之后,锐雯现在对参军之外的话题不怎么有兴趣。

    看了一眼这位大人端起酒杯后,面罩下自动露出的白皙的下巴和鲜艳的嘴角,锐雯对伊沙老爹示意了一下,拿起盘子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这位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女士的大人却突然开口了:

    “这位是...?”仅仅只是简短的三个字,锐雯的脑袋却不自觉的懵了一下,这糯糯的声音,让她一个女孩子,听了也不禁有了异样的感觉,锐雯不禁停下了脚步,默默站定,转身看着伊沙老爹,露出了问询的眼神。

    而伊沙却好似一点也没收到影响一般,面色如常的放下酒壶,瞥了一眼锐雯,然后微微低头说道:“苍白女士,这是我的女儿,锐雯。”

    锐雯一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面色不改的伊沙老爹,一边又收束心神,站的笔直的看着这位被老爹称呼为“苍白”的女士。

    女人的视线透过黑色的网孔上下打量了锐雯一番,然后视线落在了锐雯平静的双眼。半晌,女人微微的点了点头,鲜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是个好苗子。”

    然后女人低头轻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有参军的意向嘛?”

    “还是...?”

    听到女人的话,锐雯的心突然砰砰砰猛地跳动了几下,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亮,但是她没有开口,而是用希望的眼神看向伊沙老爹。

    可是伊沙老爹却没有看她,听到苍白女士的问话,伊沙刚刚放下的酒壶的手不由得顿了顿,错开了锐雯的目光,低下头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多谢女士的赞扬,小女年纪还小,而且我这身体,近些年越来越不好了,就指着她和小儿子在家,帮忙干点活呢。”

    “哦?”听到老伊沙推辞的话语,苍白女士饶有兴趣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锐雯此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再次举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借着长袍衣袖的遮掩,一抹笑意悄悄划过,

    “真是有些可惜了,你的女儿天赋真的不错,不过呢,按照帝国的规定,军人家属有免除兵役的名额,既然如此,我就...”

    “不是的!”

    苍白女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锐雯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不过她却没有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脸色憋得通红的,一脸激动的锐雯,轻轻放下了酒杯,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在锐雯开口打断的时候,她的脸就经历了变红,变白,然后再变红的过程,看着伊沙老爹满含愤怒的眼神,锐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只是她又看了看旁边一副饶有兴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女士,她的野心就如同田野里永远也除不完的杂草一般,借着春天的生机,猛然钻破了土壤,然后恣意的生长。

    她知道,也许今天,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她这辈子就要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一辈子离不开这片田地,早起农耕,晚上女红。这样的日子,她真的难以想象要过几十年。

    所以尽管伊沙老爹严肃中带着愤怒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直的刺痛她的眼睛,但是她仍然努力的,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海鸟一般,努力的不想放弃。

    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陷入了沉寂一般。

    锐雯也好似忘记了此时身处的环境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抗一位曾经的诺克萨斯中尉军官的气势的压制中来,而这一切,苍白女士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她却没有半点的不适,反而饶有兴致的轻轻翘起了腿,空着的手也不自觉的轻轻敲打着坐下凳子的一脚。

    在她看来,这样的戏码,真的是十分的有趣。

    良久,就当锐雯在这种气势下苦苦支撑的时候,突然,老伊沙收起了气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而后许久再次睁开,没有多说话,反而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沉默的为放下了酒杯的苍白女士再次斟满酒,这才再次开口说道:

    “女士,让您看笑话了。”

    一出大戏尚未演完,中途主演突然罢演的感觉自然是不怎么好,不过苍白女士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般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此刻喘着气满头大汗的锐雯,开口道:

    “雏鸟总是要经历风暴才能恣意翱翔。”

    “但是雏鸟也可能在学会飞之前就早早的沦为他人的口腹之物。”

    “如果因为害怕就放弃飞翔,那么纵使是鹰隼,也一样会是果腹的食粮。”

    “...”

    锐雯喘着气,看着面前圆桌后坐着的两个人那似是而非的言语,聪明的她已经听出了其中的隐喻,只是经历了刚刚伊沙老爹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之后,她那难以安分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此时再想起刚刚的所作所为,锐雯心中有了一丝歉疚。

    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从小就养育她,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十二年以来,即使她还有的叫尤里安的,这对夫妻的亲生儿子,锐雯也只能诚实的说,他们从未有过区别对待,甚至对比于那个动不动就被伊沙老爹训斥的尤里安,锐雯从小就被两人如同捧在手心里一般对待。

    每次陪着伊沙老爹去城里赶集,见到了熟悉的大叔大伯阿婶,伊沙老爹总是骄傲的说,这是我伊沙的女儿,而换到尤里安身上,则又变成了,我那不听话的儿子。

    这一点锐雯没少听尤里安抱怨,可是就是这样,伊沙夫妇也没有改变自己,尤里安的抱怨终归也只是一种另类的撒娇——针对她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让她温暖舒服的家庭,她却任性的想要逃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伊沙老爹不想让她去参军,也不想让尤里安去,诚如老爹说的那样,他的身子近些年开始慢慢变得不太好了,受伤致残的那条腿每到秋冬时节就开始隐隐的疼痛,

    但是她就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尤里安那个任性的弟弟一般,越是被阻止,就越是想要对抗。最后就演变成了今天这般——第一次,她面对伊沙老爹的怒火。

    如同****袭来一般,前仆后继,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在之前,她还会在心中想着诸多的思绪,甚至是心中也隐隐有着一丝丝的害怕。

    可是直到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她却好似突然觉醒了一般,心中那支撑着她的“野心”,如同一缕烛火,虽然脆弱渺小,仿佛一扑就会被熄灭,但是却顽强的燃烧着,促使着她坚持,再坚持。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很快就变得满身是汗,站立的身姿也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直到伊沙老爹收回了他的气势,那一瞬间,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暴风雨一般,可是她却坚持到了雨后的彩虹。

    看着两人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对话,锐雯没有插嘴,只是默默的平息自己跳的飞快的脉搏。可是老伊沙却似乎被说服了一般,陷入了沉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安静的锐雯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拼命跳动的心跳声。而看着场景再次陷入沉默中,苍白女士轻轻的放下酒杯,纤细的手指掩入宽大的袖袍当中,眼睛透过面具的网孔看着低头喘息的锐雯。

    “你,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士兵,并为此流血奉献直至牺牲吗?”

    “女士...”伊沙被苍白女士的话惊醒了,看着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她一个眼神扫过后,终究是没有开口,转而平静的看着抱着托盘站在圆桌后面的锐雯。

    在两个人目光的直视下,锐雯瞬间陷入了犹豫,她知道,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所以她沉默了。

    内心的天平在不断的左右倾斜,家人与梦想被摆在了两端,年仅十二岁的锐雯就要经历这样的选择。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不甘与渴望,就如同堕落之神的低语一般,萦绕在她的心头,不停的将那份犹豫剥离。终究,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两人,都明白了她的选择。

    “呵呵,呵呵呵。”苍白女士的嘴角翘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而后瞬间被端起酒杯的手遮掩。只是她轻笑之中的得意,恐怕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人听不出来。

    老伊沙在看到他最宠爱的女儿抬起头面对两人的时候,终归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对身边的女士说道:

    “女士,或许您是对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不论要经历怎样的暴风雨。”

    苍白女士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的放下了杯子,脸上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转而轻轻拈起了筷子,静静的夹起来菜来。

    而老伊沙看着仍然站在那里发呆的锐雯,没好气的开口:“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帮你阿兰妈妈做饭,哦对了,顺便把尤里安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我叫他去找你,结果倒好,你回来了,他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哦,哦!”锐雯呆呆的应了两声,才如梦初醒一般红着脸对苍白女士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对伊沙讨好的笑了笑,在老伊沙无奈撇嘴的时候,如同一只轻快的小燕子一般,一溜烟的跑出了大厅。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只是这次,屋里的两个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伊沙的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踉踉跄跄跑进门的锐雯,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话:“尤里安,不见了。”

第四章 花非花

    尽管知道自己应该回家了,可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尤里安却不怎么想回去。哦不,他也不是不想回去见一见帝国人民的骄傲,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但是现在他更头疼的,是回去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锐雯。

    他知道锐雯一直以来都很想成为一名诺克萨斯的士兵,自从她懂事,知道了自己父母的遭遇后,她就一直渴望成为一名帝国的士兵,为帝国战斗,就像她的父亲那样。虽然她没见过他,但是仅凭着从伊沙老爹口中讲述的只言片语,就足够了。

    靠着这些,年幼的她臆想出了自己父亲的样子,然后疯狂的迷恋上了有关于士兵的一切。然后,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和锐雯一起玩过游戏——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们两个最喜欢的就是玩过家家的游戏,他当爸爸,她当妈妈,他们两人唯一的礼物——一个小的精致的布娃娃,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而那天之后,锐雯就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变得痴迷起剑术,格斗来。每天干完自己的活就缠着伊沙老爹,让他教自己剑术与格斗。

    一直到现在。

    尽管现在的尤里安,也早已经过了玩布娃娃的年纪,但是他仍然能清晰的记得那段“不怎么好”的时光,更加明白了锐雯的梦想。

    想到这,尤里安有些气馁的踢腾了两下腿,然后无力的向后一躺,抬头仰望天空。

    傍晚的太阳已经没有了正午时分的炽热,换上了橘红色的外衣,映的天空煞是好看,只是这时候的尤里安却是满脑子的思绪缠绕在一起,让他有些疲惫。

    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她失望的眼神。甚至他仅仅只是一想到她会失望,就恐惧的不得了。而如果父亲知道了,恐怕会更加生气。

    就在这样的不安,犹豫,和恐惧中,他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滴答,滴答,滴答...”

    “尤里安,尤里安!”是谁,是谁在叫我?尤里安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终于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与自己脸对脸相隔咫尺的人

    一头短白发的人

    “锐雯...?”

    “懒猪尤里安,该起床啦!阿兰妈妈已经将早饭都做了好一会儿了,你还在睡觉呢!再不起床,我们就玩不了过家家了!”

    看到尤里安迷迷糊糊望着她,却半天也没一点动静,锐雯有些不高兴的直起身子,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刷的一下掀开了。

    尤里安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此时脑子里有些乱,无数的疑问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锐雯怎么变小了?

    还有锐雯不是早就不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吗?

    ...

    很多的疑问让被掀了被子的他仍然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可是锐雯此时却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她看被掀开被子的尤里安,仍然一副不愿意动弹的呆呆表情,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伸出手去揪他的耳朵,不高兴的说道:“你难道不想当爸爸了吗!快起来快起来!晚了可没有时间了,伊沙老爹还要带我们去城里玩呢!”

    “疼疼疼!”感受到自己耳朵的遭遇,尽管仍然有些迷糊,但是尤里安却明智的顺着锐雯的方向坐了起来,然后双手赶忙握住锐雯有些肉肉的小手,在锐雯嘟着嘴不满的表情下,又乖乖的放了下来。

    “好锐雯,你先去叫咱们的女儿起床,我马上就来。”

    “笨蛋尤里安,爱丽早就起床了,而且你还没有吃早饭,妈妈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看着锐雯一脸的不满,尤里安一个翻身跳下了床,然后一边讨好的看着锐雯,一边飞速的扯过床头放的整齐的衣服看也不看的就往身上套。

    看着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锐雯气的跳脚到:“尤里安!!!你又把衣服弄乱啦!”看着尤里安冲她吐吐舌头的表情,锐雯气的转身朝屋外走,“哼”

    看着锐雯出门的背影,腾出手的尤里安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

    “锐雯,锐雯?尤里安!”

    此时正专心的拿着小铲子为心爱的女儿做饭的尤里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屋外传来了老爹那洪亮的大嗓门儿喊着他俩的名字

    “哎,伊沙老爹。”正在正厅旁边的小屋子里玩游戏的锐雯,听到了伊沙老爹的呼喊,小心的将手里握着的娃娃爱丽放到了尤里安手上,然后站起身子跑出了屋子,

    紧接着就听屋外老爹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叫上尤里安,顺便把磨坊里的那袋面粉拖过来,咱们准备出发了。”

    竖起耳朵听着屋外两人说话的尤里安听到出发两个字,眼睛一亮,将娃娃放到小凳子上,急匆匆的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土,转头就要向屋外冲去。

    没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反身冲回来,将娃娃小心的拿起,塞到自己的衣服里,这才又转身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叫着,“来了来了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锐雯费劲的拖着一代重重的面粉,尤里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弯腰托起了面粉袋的另一端,然后两人哼哧哼哧的看着伊沙老爹从门口的大房子里推出一辆板车,然后把绳子连同把手架在早已经在门口站定等待的大牛小白身上。

    将面粉放好之后,又看着伊沙将另外的几个袋子放到马车上,迫不及待的两人在他大手一挥下,兴奋的跳上了牛车。

    “哦,哦!去城里玩喽!”

    牛车缓缓的驶出农场,朝着特里威尔城进发,看着远方的黑影,两人兴奋的举起双手欢呼了起来。

    叫喊了没几下,尤里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的拍拍锐雯的手臂,“锐雯锐雯!”

    “哎?”锐雯有些迷糊的转过头看着尤里安,不解的应了一声。

    尤里安小心的扯开一点衣襟,拽着锐雯的胳膊像献宝似的给锐雯展示:“你看你看!”

    锐雯看着尤里安扯开衣服的样子,突然有些生气的撅起嘴,拍开了尤里安的手,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道:“哼,不看不看!”

    尤里安一脸的懵懂,不知道为什么锐雯突然就生气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放到锐雯的身上了。

    “不是啦,你看,你看!”

    尤里安又一次抓着锐雯的胳膊摇晃了起来,另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摸索着,而被他弄的有些生气的锐雯在尤里安锲而不舍的攻势下无奈的转过头,“这...!”

    “对!当当当当!”

    尤里安献宝似的从怀里将自己偷偷摸摸带出来的娃娃举到锐雯的眼前,看着锐雯一脸惊喜的表情,尤里安开心晃着她的手臂笑道:“锐雯妈妈,我们在车上也继续玩过家家吧!”

    看着尤里安开心的笑脸,锐雯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晃起了手臂。

    “嗯!”

    ...

    傍晚,夕阳西斜。

    赶着牛车的伊沙仍然笔挺的坐在车前,疯了一天的尤里安此时带着甜甜的笑意搂着锐雯睡着了,看了看身后逐渐远去的特里威尔城,不知怎么的,锐雯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她低下头,扯过自己袖子的一角,在尤里安嘴角轻轻的沾了沾,将几滴顺流而下的口水擦拭掉,又轻轻的将耳边一缕调皮的发丝挽在耳后,然后手臂紧了紧,搂着尤里安的胳膊无意识的上下蹭了蹭,锐雯终于咬了咬牙,冲着伊沙的背影轻轻的叫喊着:

    “老爹...伊沙老爹。”

    “嗯?”伊沙没有回头,仍然专注的把着牛车的方向,另一只手上的小木鞭凌空轻挥,只听“啪”的一声响,

    大牛小白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看着伊沙做完这一切的锐雯犹豫了下,讷讷的说道:“嗯...没事儿。”

    伊沙老爹的声音也放的轻了,尽管没有转头,但是锐雯仍然能感觉到他话语间的关切。

    “小锐雯,今天和尤里安一起疯了大半天,累坏了吧。”

    锐雯轻轻的“嗯”了一声,可随即又低声的说道:“不累。”

    听到锐雯的话,伊沙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紧接着说道:“回到家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你们也好好的休息一天吧。”

    锐雯感觉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让她整个人变得暖暖的。不自觉的搂紧了睡熟的尤里安,锐雯声音放的更轻了:“老爹,今天的角斗大赛真的好刺激呢!”

    听到锐雯放轻的声音,伊沙也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声音回答道:“嗯,是还不错。”

    锐雯歪了歪头,有些调皮的问道:“那...老爹是不是比他们都厉害啊!”

    听到锐雯的话,伊沙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哈哈,小锐雯,你老爹比他们厉害的多的多!”

    听着伊沙老爹话语里的自信与自豪,锐雯眼睛亮了亮,有些敬佩的说道:“老爹最厉害了!!!”

    听着锐雯话语里的崇拜,伊沙哈哈的笑了起来,可没笑几声,又戛然而止。

    锐雯转过头,眼睛看着路边广阔的田野,整齐的田垄旁边三三两两的站着劳作了一天后聊天打趣的人,看着他们,锐雯的眼神慢慢的陷入了迷蒙,半晌,就在伊沙以为锐雯睡着了得时候,锐雯的声音又传来了:

    “老爹,能跟我说一说...我父亲的事儿吗?”

    伊沙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有些发呆的看着远方的锐雯,又转过头。许久,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你的父亲...”

    牛车仍在稳步前行,可是锐雯的心里却并非如同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随着伊沙的讲述,锐雯搂着尤里安的手,却慢慢的握紧了。

    也许是逐渐紧握的手让怀中的尤里安感到了疼痛。

    “嗯...”尤里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听到尤里安醒来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听下了交谈,一切又陷入了平静当中。

    一缕微风吹过,借着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一缕余晖,他看到了锐雯随风起舞的白色发丝,还有...那明亮的双眼。

第五章 梦中的魔鬼

    “锐雯,咱们来玩过家家吧!”

    “不玩啦,我要练剑。”

    “锐雯,休息一会陪我玩吧!”

    “你自己玩吧,我今天的五百次挥砍还没有做完。”

    “锐雯妈妈,爱丽宝宝想你了...”

    “...”

    为什么...锐雯突然不跟我玩了呢?

    抱着娃娃站在不远处的田埂旁,尤里安歪着头疑惑不解,他跑去问母亲,母亲说锐雯已经长大了;他又跑去问父亲,父亲却问他今天的活儿干完了没有,他只能苦恼的一溜烟跑掉了。

    悄悄的躲在谷仓的拐角,看着锐雯挥动着自制的木剑左右劈砍,上下翻飞,挥汗如雨的样子,尤里安的心里充满渐渐充满了怨愤。

    尤里安举起娃娃放到眼前,看着娃娃的笑脸“是不是锐雯讨厌我了呢?”

    “我该怎么办呢?”

    他开始生锐雯的气了。

    如果锐雯早上早早的来叫他起床,他就一定要假装听不见一般,蒙着头呼呼大睡,甚至是被掀被子也要坚决的赖床,直到气的锐雯转头走掉。如果锐雯来帮他干活,他就一定要梗着脖子,大声的说不要你的帮忙,我自己也可以。锐雯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菜,他要么二话不说全部挑走,要么在被妈妈训斥后,悄悄的剩在碗底。

    而伊沙老爹教锐雯练剑的时候要顺带也带上他,他就一定要三天两头的假装身子不舒服,如果老爹板起脸来,尤里安就气鼓鼓的跑去妈妈那里寻找帮助,而从小身体有些瘦弱的尤里安得到了妈妈的撑腰,又能反过来气的伊沙无可奈何。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尤里安和锐雯闹了矛盾——包括锐雯自己。

    只是遇到这种事儿,锐雯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心底有了追求的她,既不愿自己因此浪费掉宝贵的练剑时间,也不想看到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尤里安从此势如水火,只是这一次尤里安生气的时间似乎有点长,长的让锐雯有些头疼。

    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作出一点改变。

    一个天阴的下午,早早忙完农活的锐雯难得的没有分秒必争的赶着去练剑,站在农场门口,锐雯犹豫了半晌,转头走进了两人经常玩耍的屋子里,从堆放着玩具的角落,把好久都没有触碰的娃娃爱丽拿了出来。

    娃娃已经好久没有人碰过了,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锐雯小心的拿起娃娃,轻轻的吹着气,把表面的灰尘吹散,然后低头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为娃娃换上,又拿起小梳子,把它的头发整理好,然后拿着娃娃,走出了门。

    她知道尤里安在哪里,所以径直出了农场大门。

    沿着田地间的小路,向东走了一二里地,翻过一个小矮坡,锐雯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枕着胳膊躺在草坡上发呆的尤里安。

    犹豫了半天,锐雯放慢了脚步,又对着盯着她看的大牛小白轻轻的比了个手势,然后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前。

    此时的尤里安双眼无神的看着天上的云朵,嘴巴微微鼓起,看起来不太开心。看到这一幕,锐雯顿时有些犹豫,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因为练剑的事儿对他太忽视了?

    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仅仅转了个弯儿,就被她心底的斗志撵的没了影儿。锐雯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尤里安爸爸,锐雯妈妈想和你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好不好呀?”

    尤里安正在发呆,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还没来得及反应,心中一惊的他就听到了锐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心中顿时涌起想笑的冲动。只是还没来的及露出笑脸,心底更深处的怨愤,就先占据了上风。

    想想了最近一段时间,锐雯的所作所为,又想起了原先坐在一起玩的场景,尤里安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这让他的笑容仅仅在脸上打了个转儿,随后就被冷漠的表情取代。

    抬眼看了一眼在自己头顶上方带着微笑的锐雯,尤里安面无表情的侧过了身子,背对着锐雯。

    锐雯一看,心头一跳,这次好像真的让尤里安伤心了。心中不免对前几天的自己抱怨了一番,转而跪坐了下来,身子前倾,偏着头,将娃娃举在了他的面前,迎着尤里安的脸用小孩子的语调捏着嗓子说道:“那,尤里安爸爸,爱丽想和你一起玩过家家了,好不好呀?”

    看着锐雯努力的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尤里安心里暗暗发笑,只是转瞬间,那个声音又在脑中响起了:如果这样就原谅了她,那她以后一定会更加忽视你的。

    平时忽视我,等我生气了,又想骗我高兴了事...哼!

    越想越觉得气愤的尤里安此时心中的理智好似被水浇灭了,看着锐雯努力摆出一副道歉的表情,尤里安心中的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猛地坐了起来,看着略带一点讨好的锐雯,尤里安一把抢过了她手里抓着的娃娃,在锐雯惊讶的表情中,狠狠地往山坡下面摔了过去,看着娃娃砸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摔的四分五裂,尤里安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只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好似突然醒了过来一般,尤里安惊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感觉着手中还残留的触感,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在娃娃落地四分五裂的时候感觉到一丝快感。但是他知道,他把他和她这么多年以来,两人最喜欢的一个娃娃给摔坏了,他不知道这时候锐雯是怎样的表情,他更没有勇气转头去看。

    我要逃离这里。

    这个想法充斥在他的脑袋里,随即尤里安一个翻身站起,不顾拍打身上沾着的草根,踉跄着步伐朝着山坡下面跑去,此时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无助和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想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再慢慢的想想刚才做了什么。

    只是他也许忘记了这是一个斜坡,一脚踏空的尤里安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顺着斜坡翻滚了下去,脑袋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凸起的石块上。

    鲜血顿时流淌了出来。顺着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眼帘,淌到了地上,又沿着斜坡往下面流。浸润在了被他摔下草坡的娃娃身上。

    一丝诡异的黑雾悄悄涌起。

    “尤里安!”刚才的一幕幕,让锐雯惊呆了,尤里安在一瞬间表现出的暴躁与冷漠,让锐雯感到恐惧,可是更多的却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一般。

    她从没有想过,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一直是那样纯净,天真的尤里安,会如此无情的拒绝了自己的道歉,可是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在那一瞬间,她感觉他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这让她有了片刻的眩晕。

    可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儿却让她迅速的回过神来,顾不得想那么多。

    看着晃悠着身子半撑起胳膊想要坐起来的尤里安,锐雯一声惊呼,慌慌张张的沿着草坡向下跑。

    “不...别过来。”

    撞上了石头的一刹那,尤里安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随后视线变的一片模糊,视野里充斥着血色,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

    他抬头望向锐雯,只是此时这个平时他最亲近的人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斥着黑暗的,巨大的影子。

    “尤里安,尤里安!”

    “不...不,你别过来,你不是锐雯。”锐雯此时快步逼近的身影在尤里安的视野里,却是好似一团黑雾一般。

    锐雯的白发呢?

    “没有...白发”

    尤里安低低的呢喃着,“你不是锐雯...你不是。你是魔鬼,魔鬼,走开啊!!!”

    尤里安晃荡着身子,双脚趋着地面,双手胡乱的摆动,极力的想要远离锐雯。那被鲜血染红的眸子里,写满的恐惧,让锐雯的心如同被千百根针刺进了胸膛一般,痛的难以呼吸。

    可是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极力的搂住尤里安的双肩,任由他发了疯一般的挥动着双手,推拒着她的接触。

    慌乱之中,尤里安的手触碰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爱丽”。

    尤里安突然颤抖了一下。在触碰到娃娃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冷气,从手指末梢的神经中传来,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注入他的心脏。然后又在一瞬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经由心脏流出,蔓延至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好像变化了。

    “冷...冷...”

    尤里安不自觉的用最低沉的声音重复着,流着泪满目哀伤的锐雯听到了尤里安的话,毫不顾忌的将他紧紧的拥入了怀中,用含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尤里安,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只是锐雯看不到的,尤里安此时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魔鬼...魔鬼出现了...快离开。”

    尽管被搂在了怀里,但是尤里安的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什么东西,好像围绕在他们的身边,那种感觉,冰冷,无情。

    让他充满了恐惧...

    他想大声的喊叫出来,只是话到嘴边却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一般,只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感觉,如同影子一般,将他们逐渐包围。

    紧接着,那种冰冷化为一阵黑雾,逐渐蔓延,升腾,可是此时的锐雯却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一般,听着尤里安不断的重复着“魔鬼,魔鬼...”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溅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或许是眼泪冲散了鲜血,尤里安的鲜红突然仿佛被冲淡了一些似的,那被压在喉咙里无法喊出来的话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从他的体内发出

    “锐雯快走——!!!”

第六章 古老传说的生物

    “啊——!”

    “噶啊,噶啊,噶啊,噶啊——”林间的乌鸦被一声大叫惊得四散飞起。

    “尤里安,尤里安!”

    一个翻身,尤里安猛地坐了起来,将此时轻轻呼唤着他的锐雯撞了个趔趄,皱着眉头捂住了心口。

    不过看到尤里安醒了过来,锐雯还是高兴的上前扶住了他,看着他大梦初醒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锐雯心中的担忧化慢慢变成了生气。

    “尤里安!你怎么偷偷跑出来,还这么晚都不回家。”看着惊魂未定的尤里安,锐雯本想多说两句,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或许是这一下,让尤里安原本模糊的双眼终于对准了焦距,他看清了一脸关切又带着些许责怪的人。

    “锐...雯?”

    尤里安试探性的轻声呼喊了一声。听到尤里安小心翼翼的声音,锐雯有点好气又好笑的用手背轻轻的在他额头擦了擦汗,然后说道:“对,尤里安大少爷,这里不仅有您的锐雯小侍女,还有你最最最敬爱的伊沙老爹,还有奥法之拳的苍白大人。为了找你,我们可是全部出动,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啊。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一会你该怎么跟伊沙老爹还有在家担心的要死的阿兰妈妈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么?”看着尤里安懵懵的表情说着这句话,锐雯没好气的顺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还没睡醒啊!看看周围吧!”

    懵懵的尤里安听到锐雯的话,顺从的转头左右环顾了一下,结果就这一下,他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啊...”尤里安张大着嘴巴,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一脸面无表情的伊沙,还有他旁边束手而立的那个戴着一个白色面具的人,不远处还有几个带着火把的士兵,尤里安惊愕的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只能“啊啊”几声。

    惹得锐雯憋着笑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放开了他站了起来。

    尤里安此时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老爹一脸的不爽,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腰有点疼。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结果可能是躺的久了,身子有点乏力,结果一个没撑住,又一下子坐了下去。

    “哎呦...”尤里安痛叫一声,叫到一半,看着老爹仿佛更黑了的脸,他强忍着将剩下的半声吞进了喉咙,结果卡在嗓子里变了调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人都笑了,就连老爹也抽动着嘴角偏过了头,转身对身边的苍白女士行了个礼:“女士,我管教不严,劳烦您出手帮助,真是倍感愧疚。”

    苍白女士负手而立,听到伊沙的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却透过面具的网孔若有若无的看着尤里安,让尤里安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过人家帮了自己,他也不能多说什么,随意的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当空,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啊。

    尤里安定了定神,慢慢的站了起来。

    “啪嗒。”

    也许是站起身时,衣服的下摆蹭到了什么,一声轻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咦?尤里安,你怎么出来放牛还带着爱丽呀?”借着皎洁的明月,锐雯看到了顺着石头被扫落到地上的东西,正是他们的娃娃。

    可是她的话却没有得到尤里安的回答,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弯下身子就要捡起娃娃。

    爱...丽?娃娃?我出门怎么会带上它?我明明不是把它放在了...

    想到这里,尤里安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刚才梦中的一切,如同幻灯片放映一般轮番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就在锐雯要碰到娃娃的时候,尤里安突然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锐雯伸出的手臂。

    迎着锐雯略带疑问的眼神,尤里安又想起了刚才梦中,那黑漆似浓墨一般的黑雾,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颤抖着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跑...”

    “快跑!!!”

    尤里安大喊一声,可是身子却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僵硬在那里。锐雯直起身子,用手碰了碰尤里安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疑惑的问道:“跑?跑什么?尤里安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

    反手握住尤里安的手,锐雯突然感觉到,手指冰凉。

    尤里安却没有在意锐雯的举动,此时的他,只感觉一股凉意围绕在他的身边,然后浸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就像...梦中那样!

    锐雯有些关切的看着打着颤的尤里安:“是在外面睡着不小心着凉了吗?赶快回到农场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话刚说到一半,她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下了头,看着仍然静静的躺在地上的娃娃。

    月光下,原本平凡无奇的娃娃,此刻却散发着一缕又一缕的黑烟,如同被点燃了一般。

    锐雯脸色一白,猛地扯住尤里安的手臂,向众人身边退去。

    “哗啦,哗啦。”

    伊沙已经默默的握上了佩戴的铁剑,攥着剑柄的手上,露出了青筋,而旁边的苍白女士则仍然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只不过透过狭小的网孔,锐雯好像看到了那微微亮起的目光。

    她的动作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伴着钢铁摩擦碰撞的声音,周围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举起了盾,拿起了刀剑。

    明亮的月光将银白色的光辉洒满人间,只是月亮却无法穿过那黑烟形成的阴影。随着黑烟的逐渐攀升,在众人警戒的视线中,黑烟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影子。而后影子迅速的成型。

    那是一个好似人一般的生物,一团有生命的黑影,从黑雾中伸出了两只手一样的东西,紧接着,两柄散发着黑气的利刃出现在它的手中。

    而随着雾气升腾,黑影变得愈发的高大,黑雾的下端,仿佛抽丝剥茧一般,逐渐变成了细小而微不可查的黑线。

    怪物的身体在微微的摇曳,伴着微凉的夜风,一双眼睛自黑雾中央形成,冷峻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那刺人的视线,仿佛看穿了人的灵魂。

    “魔...魔...!!!”

    被拉到身后的尤里安看着这个怪物,突然就与梦中的黑影对上了号,而后控制不住的大喊了起来。

    而这一声喊叫,仿佛是战争的冲锋号一般,一瞬间,黑影手中的利刃脱手而出,目标直指锐雯。

    伊沙猛地抽出腰间的铁剑,拖着一条残腿,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面色大变的锐雯还有来不及反应的尤里安

    “站到后面去!”伊沙大喝一声,惊醒了两人,锐雯连忙拖着尤里安,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后面跑。

    而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向着这团黑雾发起了冲锋,口中高喊着“诺克萨斯,死战不休。”

    而处在众人围攻中央的生物,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一双冰冷的眼睛泛着幽蓝色的微光,直直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锐雯和尤里安两人。

    下一刻,黑影的双眼猛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而后鬼魅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的时候,已经跨过了向着它冲锋的诺克萨斯士兵。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定在了两人的身上,一柄利刃陡然飞出。

    “嗖——!”

    利刃带着破风般的咆哮让伊沙的脸色大变,只见他一个急停半转身,手中的铁剑亮起了淡绿色的光芒,而后,剑刃卷起狂风,带着嘶鸣声,险之又险的将划过空中的黑气利刃磕飞。

    而后,数名诺克萨斯士兵身上纷纷腾起了巨大的气势,周身卷动的风压吹开了脚边的灰尘,

    随着领头的士兵一声大喝:“结阵,御敌。”

    两名士兵一个交错步,挺盾持剑脚下弓步,挡在了锐雯和尤里安两人的身后,也隔住了黑影前进的去路。

    然后,另外两名士兵从左右方冲了上来,利剑带着尖锐的鸣叫声,狠狠的砍向了瞬息而至的黑影。

    面对眼前瞬间形成的狙击,黑影冰冷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的波动,那柄黑气缭绕的利刃在被伊沙磕飞的瞬间,就重新出现在了它的手中,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躲开了伊沙紧随而至的挥砍,而后,面对交叉而至的利剑,黑气仿佛视而不见般,直挺挺的冲着两面巨盾撞去。

    “呜——!”

    两名持盾士兵已经做好的迎接撞击的准备,可是出乎意料的,那黑影在交击的一瞬间仿佛虚化了一般,两人只感觉一声呜鸣,黑影对他们视而不见,它的目标仿佛只有一个,那就是此时拼命后撤的锐雯和尤里安!

    “小心!”

    在感觉到黑影越过自己的那一刹那,伊沙老爹就面色大变的回头大喊,这声喊叫,也让后撤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回过头。

    而看到那黑气缭绕的利刃刺破空气带来的如鬼泣一般的声响,锐雯面色大变,而后她下意识的将尤里安推到了身前,闭上双眼,准备用后背迎接那势不可挡的一击。

    “哧——!”

    预想当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这让紧张的锐雯不由得转过了头,只是下一秒,她却惊愕的不知所言。

    只见那黑影双刃齐挥,却出乎意料的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地面上,划下了一道交叉的十字形痕迹,利刃接触到的地面上,十字形的黑气缓缓上升,距离两人仅仅只有几十公分!

    这一幕,让锐雯惊愕万分,而这时候的尤里安,却似乎清醒了过来一般,尽管被锐雯拥在怀中,但是全程看到这诡异的画面,却没有让他有半点的迟疑,在利刃挥下的瞬间,尤里安抱着锐雯向后摔倒,而后,更是在锐雯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使劲拉起了她向后跑。

    只是没跑两步远,感觉后方似乎没有动静的尤里安,也不自觉的停下的脚步,转头看去。

    不只是两人,甚至场中的其他人,包括用出这一击的黑影,也同样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中,黑影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动静,仿佛消失了一般的苍白女士。

    士兵们缓缓的后撤些许,然后围绕着黑影站立,将它牢牢的围在了中央。而后,众人的视线随着黑影缓缓的看向了苍白女士。

    而苍白女士则如同一尊伫立的雕像一般,身形不动,透过面具的视线,与这黑色的生物的双眼对视。

    许久,苍白女士终于好似苏醒了一般,缓缓的迈出了第一步,“很意外么?”

    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在整个森林中响彻,看似不大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而苍白女士仿佛丝毫没有在意一般,缓缓的走到了伊沙的旁边站定,在伊沙略带复杂的目光中,面具下再次传来了那勾人心魄的声音:“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话音刚落,众人中央的黑影凭空的向后挪移了一米,让围着的士兵先是一惊,然后迅速的调整好了站位。

    尽管是这样,黑影却是没有半点的意外,而是用它那冰冷的双眼,与白色面具下的双眼对视着。

    “你是谁。”

第七章 镜花水月的游戏

    “你是谁。”

    突然,黑影双眼的下端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粗哑低沉的,仿佛打磨砂纸一般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心底响彻。

    听到这种声音,所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仿佛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适。

    “呵呵呵呵...”清脆诱人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将众人的不适感消除,而那悦耳的声线,仿佛山涧流淌的溪水一般,让人舒服。

    虽然还很年幼,虽然这个始终未曾露出真面目的女人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尤里安对她刚才救了自己两人的事儿,却是分外感激,而此时苍白女士又开口了:“我是谁?”

    仿佛在自己问自己一般,苍白女士话语间的调笑,让众人不由得一阵放松,只是下一刻,众人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魔腾?”

    仿佛随意的询问一般,苍白女士吐出了两个字,可是就是这两个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哗啦,哗啦。”

    一阵铁甲摩擦的声音响起,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并非是这个名字有多么的特殊,而是魔腾这个名字下面蕴含的意义,早就在无数人的口口相传中,被所有人所熟知。

    那是一个禁忌的生物。

    从符文战争后期开始,暗影魔法的魔法战士秘密社团为了胜利,抛弃了真实的血肉存在,不择手段的踏入了那禁忌的灵魂领域,展开了一场灵魂的刺杀。无数的人,受到了他们的攻击瞬间死于非命。而令人恐怖的是,你根本无从发现那些来自灵魂的刺客。

    没有了物质现实法则的束缚,他们的战斗方式令所有人为之恐惧。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主宰,将一切的不从者,送入墓地。

    这造成了巨大的恐惧。

    不知从那一天起,也不知道究竟是暗影魔法,还是源于人们的恐惧,造就了一个新的存在,它生活在人们的意念当中,以人类的思想与情绪为食,猎杀一切踏入这个领域的其他存在。

    而那些原本在灵魂领域中自由猎杀的人们,受到了它的无情攻击。

    这个恶魔般的生物在灵魂领域嚎叫着,扑向了那些离经叛道的愚蠢法师,那些曾经给予它生命的人,它不顾一切地鞭笞,希望能够终结自己的苦难。它始终忍受着痛苦,而这种痛苦让它残酷,但它很快就喜欢上了凡人恐惧的味道。在它的领域,时间几乎没有意义,但魔腾会尽可能延长每一次追逐,细细品味猎物的剧痛,然后再顷刻间切断他们的最后一线生命。很快,已经没人敢再进入魔腾的领域了。

    但是后来,暗影魔法成为了禁忌,也不再有多少人胆敢闯入这个领域,这也让这位恐惧的化身变得饥渴无比。而魔腾,渐渐的找到了新的食粮,

    那与恐惧相近的,来自人的梦中无意识产生的思绪,而那些看似平和的梦境,在魔法流的划分下,变成了人们不敢触及的梦魇,而这也是魔腾最好的食粮。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面无血色的尤里安。

    甚至包括锐雯,都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不...不是的,我...”迎着众人的目光,尤里安讷讷的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他的手却紧紧的攥着锐雯的手,不愿意松开分毫。

    感受到尤里安心中的情绪,锐雯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轻轻的反手将尤里安揽入怀中,锐雯用无声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坚定。

    而就在这时,苍白女士开口了,声音中透漏出一种自信,与警告:“离开这里,这里是诺克萨斯。”

    仅仅一句话,随着清凉的晚风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顿时众人变幻了心思,收回视线,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坚定。

    不知是谁的声音率先响起:“诺克萨斯,死战不休!”而后众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伴着这仿佛是吟唱一般的坚定声音,锐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而后瞬间变得坚定,随着众人低沉的声音,共同念出了这句话:“诺克萨斯,死战不休”尤里安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在这句话的影响下,他也不再惊惶。

    感激的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苍白女士,而仿佛是凑巧一般的,苍白女士的视线汇聚到了尤里安的脸上,看着他感激的神色,面具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容。

    而在众人中间的魔腾,此时却仿佛受到了影响一般。他的力量源自于人的思想与情绪,尤其是那些负面的情绪,而此刻,众人的情绪在苍白女士的一句话之下,仿佛凝结成了一股绳,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它。

    尽管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它知道它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放跑了这来之不易的美食,它也许会变得更加的饥饿。

    冰冷的眼睛泛起幽蓝色的光芒,下一秒,魔腾挥动着手中的利刃,猛地化作一团黑烟,黑烟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士兵组成包围圈,只是下一刻,伊沙泛着淡绿色光芒的剑刃一个斜方向的挥砍,卷着狂风的剑刃迅疾的拦在了魔腾前进的路径上,下一秒,魔腾身影显化,黑气缭绕的利刃与淡绿色的剑刃碰撞到了一起

    “乒——!”

    仅此一击,魔腾的身影没有半点停留,而伊沙却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推动一般,剑刃被磕的向一边飞去,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倾倒。

    只是伊沙却面色不变的脚下连踏三步,强行稳住了身形,而后被磕飞的剑刃在半空中化了一道圆弧后,再次向魔腾的身上攻去。

    而同一时刻,苍白女士出手了。

    宽大的长袍下,伸出了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也没见如何动作,一柄法杖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纤细的杖身上,几枚符文印记组成半月形的杖头,下一秒,杖头上漂浮的三颗水晶散发出迷人的粉色。

    在锐雯和尤里安两人眼中,只见一条近乎透明的锁链,一头扎入虚空,在距离魔腾毫厘处显现,下一秒,链在了它的身上。

    魔腾的身影瞬间如同被禁锢一般停在原地,而趁此机会,伊沙的剑刃卷着风狠狠的砍在魔腾的身侧。

    “哧。”

    仅仅只是一瞬间,绿色的符文魔法便带走了魔腾的一缕黑烟,而下一秒,魔腾冰冷的眼睛光芒一闪,一瞬间身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流体所笼罩,紧接着魔腾恢复的行动,面对着紧随而至的诺克萨斯士兵的刀剑攻击,魔腾却视若无物般,手中的利刃黑光大盛,先是在伊沙的剑刃上一闪而过,而后面对脸色大变的伊沙,另一柄利刃无情的刺向他。

    “老爹!”看到这一幕,在远处围观的尤里安一声惊呼,就要冲过去,却被锐雯死死的搂住。她知道,这不是属于他们能参与的战斗,如果不知深浅的就进入其中,恐怕还会成为其他人的拖累。

    所以尽管看到黑气利刃仅仅一瞬间就将依附着符文魔法的铁剑削断,锐雯仍然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担忧。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诺克萨斯的军队,相信奥法之拳的苍白女士了。

    而看着这一击似乎再无阻碍,面具下,苍白女士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疑,面具下的目光微微扫过站在最远处的两人,苍白女士的法杖再次亮起了迷离的粉色光芒。

    “叮——!”

    近乎透明的锁链再次在间不容发之际,刺破虚空,将魔腾的攻击阻隔。

    而这个间隙伊沙那原本不利索的腿仿佛豪无窒碍得陡然发力,一个矮身向着侧后方翻滚,躲开了再次恢复行动的魔腾的利刃攻击。

    而这时候,诺克萨斯士兵的攻击也终于到了,五六柄带着风压的剑刃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划过魔腾的黑烟。

    只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攻击仿佛击打在了空气中一般,只听“嗤嗤”声音响起,被这一突发情况带的身体失了重心的几人,刀剑砍在了地上,将泥土卷起。

    而这时失去了攻击伊沙最佳时机的魔腾似乎终于发现了围在它身边的人,

    “黑暗——”伴着魔腾粗哑低沉的嗓音,围在周围的几名士兵只觉得一道迅疾无比的黑光在眼前逐渐的放大,而后,“呲”的一声响,再次恢复了视觉的众人,只看见,胸前深深的刻痕,近乎将身上的铠甲一分为二。

    这可是帝国最好的黑钢甲啊!

    处在震惊中的士兵惊魂未定,新的变故就又发生了。

    只听见黑钢甲上,利刃划过的破口处,传来了“嗤嗤嗤”的声音,紧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缕缕的黑烟缓缓飘起。

    这看似是气体的黑烟,竟然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铠甲!!!

    这一幕让士兵们纷纷震惊,而后后退几步,在旁边士兵的帮助下试图扑灭这些“火苗”。

    这一幕也看在了伊沙的眼里,此时的他这才庆幸万分,刚才没有直接接触到利刃黑气的本身,不然,此时身上仅有一套皮衣的他,恐怕面对的结果,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比拟的了。

    如此大好的时机,可是处在众人目光焦点的魔腾却没有趁机继续攻击,而是将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位置较远的苍白女士身上。一双冰冷的目光中,透露着谨慎,还有一点...思索?

    两人仿佛在一瞬间成为了对立的雕像一般,视周围的其他人于无物,魔腾的利刃没有再次举起,而苍白女士的法杖,仍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良久,魔腾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似明悟了什么一般,魔腾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你!”

    这一声“是你”说的周围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稍微知晓一些什么的伊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苍白女士。

    只是好像苍白女士却没有回应魔腾的打算,只见她闲庭信步一般,向前走了两步,一边用那诱人的声音说道:“魔腾的身体介于虚实之间,对于不擅魔法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你们各自保护好自己。”苍白女士的眼睛扫视一周,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专注了起来。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锐雯和尤里安。

    锐雯微微的皱了皱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心底里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信任的感觉,而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她心头警铃大作。

    微微侧了侧身把尤里安挡在了身后,回避了她的视线。尤里安则是没这么多的想法,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大人,他充满了感激,不论是一开始救了自己,亦或是后面又救了他的父亲,这几件事让他对这个女人充满了莫名的信任。

    而有意无意的一瞥看到两人各异的神态表情,面具下的女人,无声的笑了笑。而后,当视线再次转回魔腾处,苍白女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魔腾的双眼陡然亮起,周身的黑气漫卷,周身瞬间形成了一股黑色气旋,以魔腾为中心,如同无形的薄膜一般。

    而苍白女士法杖从虚空中穿梭而出,正正好撞到了这黑色的薄膜上,光芒一暗,薄膜与锁链双双消失于空气中。

    可是苍白女士的身影却好似彻底消失了一般,没有显露出半点的迹象。举着双刃的魔腾立在场中,下一刻,它身后的某一片空气发生了不经意的扭曲,一双利刃如同早就在此处等待一般猛地转身挥击。

    “呵呵呵”

    魔腾的双刃挥了个空,女人魅惑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好似嘲笑一般。下一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法球凭空出现在魔腾的身后,然后在触碰到它身体的前一刻爆裂开来。

    “轰——”

    在众人的目光中,魔腾黑气组成的身体被肉眼可见的炸出了一个缺口。只是缺口处的黑气却发出了“呜呜”的诡异声音,并迅速的愈合。

    只是仿佛剧情重演一般,魔腾的身体在愈合的前一瞬,同样的一个法球分毫不差的穿透了利刃的挥阻,猛然间爆裂开来。

    这一次,黑气形成的创口,好像变得更大了!

    尤里安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转了转头,却迎面碰上了锐雯有些责怪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于这个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生物,他是真的十分害怕,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这样一个恐怖的生物出现在这里,他更加的愧疚。而万幸的是这位神秘的苍白女士实力强大,看现在的样子,恐怕要不了一会,这个恐怖的生物就要彻底的被打败了。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禁带着崇拜的眼光看向了场中。

    而此时此刻的魔腾,却仿佛对自己身体上受到的创伤丝毫不在意似的。甚至在下一颗法球出现的时候,它连举刃阻挡的动作都没有,难道是放弃了?

    怎么可能?

    就在空间再次产生波动的瞬间,魔腾冰冷的双眼陡然明亮了起来,沙哑的嗓子再次发声:

    “恐惧!”

    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无形的波纹产生,而后,在尤里安的惊呼中,两条无形的,黑气组成的锁链产生了。

    它们一出现,就插入了虚空,仿佛与未知的空间链接,而后,原本无影无形的苍白女士仿佛受到了限制一般,所有人都能在这时看到那穿梭于空间中的半透明的身影。

    身影或远或近,上一秒在魔腾的身前,下一瞬突然跳跃至它的身后。然而无论如何,那锁链仿佛从根本上植入了她的体内一般,如影随形。

    似乎链接的时间越长,受到的阻碍越大一般。在接连跳跃了几次之后,苍白女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今夜的月光,分外明亮,照在她的身上,让所有人为之一惊:那无形的锁链似乎直接穿过了面具,插入了她的大脑一般!

    “黑暗——!”

    就在她身体凭空出现的一刹那,魔腾陡然化作一团黑烟,一时间,黑雾漫天,所有人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双眼。

    种种惊呼传来,而当视力恢复,银白色的月光再次洒在所有人的身上,惊魂未定的众人,才愕然的发现,魔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场中唯一站立着的,是苍白女士。

    “哦!!!”当迎着众人目光的苍白女士轻轻的点了点头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

第八章 月亮,星星与风的梦想与爱情

    是夜。

    在回到农场后,尽管今天经历了很多的事,感觉到有些疲惫,但是锐雯还是等到众人都睡下之后,悄悄的拿着自制的剑溜出了房间。

    今夜的月光着实美丽,锐雯抬起头,目光陷入了迷离。或许不是月光美丽,而是经过了很多的事,还能站在这里,享受着夜晚的风划过田垄,翻过山丘,撩动树叶;还能在这静悄悄的夜晚,独自提着自制的木剑,挥洒着汗水,所以才会感觉到一种惬意吧。

    这是属于锐雯自己独有的快乐,甚至这种手臂挥砍之间,感受着独属于剑刃搅动的风儿,锐雯仿佛能听见风儿在歌唱。

    它们在为自己的舞蹈伴唱吗?还是我在应和着它们的歌声?锐雯并不知道,不过恰恰是这样的情景,让她感觉到一种自在,无拘无束。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所以她才会想要离开家,去加入军队。即使是面对母亲的念叨,即使是面对父亲的不满,甚至是因此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些尤里安的感受。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好,作为一个自小就没了父母的人,尽管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对自己十分的好,甚至可能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在,也不一定能更好,甚至还有那个从小到现在,一直是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的尤里安。他们给予她的关爱,她都知道,也一直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心底,但是她的心里仍然,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

    而原先,在她还小的时候,这一切可能并不明显,甚至这所谓的小心思,可能脆弱的还不如今天怎么样才能悄悄的偷一偷懒来的强烈。

    但是,当她随着伊沙老爹进入特里威尔城,当她第一次看到了独属于诺克萨斯士兵的威严,当她第一次看到了角斗场那汗水肆意的搏杀,她能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那仿佛是沉睡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里,那传自血脉里的不甘,觉醒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望着平整的田地,望着闲下来站在路边聊天的农民,她不禁问自己,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吗?

    尽管那时候的她只有八岁,但是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就要如同他们一般,每日,当太阳还未升起,天地刚蒙蒙亮,她就要穿戴好衣物,起床为自己的家人做饭——就像阿兰妈妈一样。

    当太阳翻过炼银山的峰顶,她要收拾家里做不完的家务,甚至还要在最热的时候,顶着日头,去田里劳作。当夕阳西斜,她又要急匆匆的赶回家,赶在家人归家之前做好饭。

    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循环往复,不知今夕何年。

    曾经她也想过这些事儿,可是看着阿兰妈妈每日甘之如饴的样子,她只能在心底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可能自己还小,还不明白她的快乐。

    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自己就这样的长大,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终于发现了这种生活的快乐,然后从此甘之如饴呢?

    她不知道。

    可是,当她见到那伫立在城门口,披坚执锐,目不斜视的诺克萨斯士兵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告诉她,我想要更美丽的生活。

    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她不知道,甚至是如果真正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在未来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像现在渴望着改变一样,渴望着重归于平静,她更加不知道。

    未来是未知的,可是...如果真的后悔,她也不想在没有体会过之前,就这样遗憾的过下去。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在牛车上,尽管仍然有些迷茫,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问了伊沙老爹。

    而这,却更加坚定了她的心。

    只是这样做,却要让自己丢掉很多很多。

    但是,她有过愧疚,但是并不后悔。

    “对...我,不,后,悔!”随着剑刃的舞动,伊沙老爹教给自己的剑术在这一刻仿佛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一般,木剑上闪耀起淡淡的翠绿色光芒,而就在光芒亮起了一刹那,锐雯感觉到自己仿佛融入进了整个世界一般。

    风儿,在随着自己的身姿翩翩起舞,月光照耀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舞台。随着身形的舞动,那一点一点积蓄的威势,仿佛真的如同百川到海一般,在某一个节点,产生了质的飞跃,而她也仿佛孤独的精灵一般,舞动着无人问津的舞蹈。

    在某一个瞬间,当威势达到了顶峰,仿佛福灵心至一般,锐雯的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而舞剑的手臂,在那个刹那,不由自主的向着前方横扫而出。

    “哈——!”

    一声清脆而低沉的怒喝,木剑上汇聚的力量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猛地离剑而出,射向前方的地面。

    “轰——!”低沉的声音让锐雯吓了一跳,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眼前一片乱遭的田地。

    而此时喘着粗气的锐雯,脑中的第一想法却是:“完了...明天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而这一幕,却恰好被尤里安看到了。

    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尤里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尽管那位神秘强大的女士似乎已经把它打败了,但是一想起那传说中的恐怖生物,他就有些不敢入睡。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泛着黑气的利刃,穿过虚空的锁链,还有那飘忽不定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尤里安极力的想将那些画面删除,却反而让它们更加鲜活的萦绕在脑海中。

    而一幕幕的画面流转到最后,却幻变成带着白色面具的脸。尽管看不见真容,但是闭上眼睛,他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面具,与她的目光缠绕在了一起。

    那是怎样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仿佛在倾诉。好像是勾人的女妖,一点一点的,让他陷入沉迷的漩涡。

    “呼——”尤里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着到最后那越挣扎越沉迷的漩涡,暗暗心惊。

    抹了一把脖颈后的汗,尤里安感觉身上仿佛淋了雨一般,湿漉漉的,这让他感觉有点难受。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借着照进屋子里的月光,信步走到窗前。

    微微一用力,将窗子推开一个小口,一瞬间,夜风吹了进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正当他准备回到被窝里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一点声响。

    “是什么?”尤里安嘟囔着,将头凑近了。紧接着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尤里安瞪大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到外面好像有影子在动?

    尤里安有些好奇,但是想起今天的事儿,又有些莫名的畏惧,是那个魔鬼又回来了吗?尤里安后退两步,差点就要跌坐到地上,可是转念一想,那位女士实力如此强大,如果魔鬼回来了,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她发现吧?

    想到这里,尤里安定了定神,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裹在身上,悄悄的推开了屋门。

    “吱——”

    屋门的声响,让尤里安心头一惊,赶忙停下了动作,这大半夜的,要是吵醒了老爹,又要被骂了。

    一点一点的蹭开了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合上,尤里安沿着声响的来源,蹑手蹑脚的凑到了房子的拐角。

    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结果眼前的场景,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那在屋外田地上舞剑的身影是...

    是锐雯!尤里安赶忙捂住了嘴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堵了回去,待到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才慢慢的松开手,可是这时,疑问却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这么晚了,为什么锐雯不睡觉?在这里练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了心头,让尤里安有一种冲出去问个究竟的冲动。只是他强行压住了。

    只是越看,越觉得惊讶。

    那身影,在月下孤独的舞动,好似在跳舞一般,只是随着她手臂的挥摆,木剑辗转挪移却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好似将空气都搅动了一般。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她的身上逐渐被一股淡绿色的光芒笼罩,而那柄木剑,更是变得绿意盈盈。

    是魔法!尤里安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情景,他今天见到过,可是那是在他老爹身上啊!锐雯什么时候也...

    尤里安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嘴角,看着在月光下,仿佛女神降临一般的场景,皎洁的月光与淡绿色的光芒相融合,让尤里安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丝嫉妒。

    只是很快,他就突然醒悟过来,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能嫉妒呢!只是尽管嫉妒之情被压下,但是那股子羡慕之情,却是难以克制。

    锐雯...这么有天赋,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吧?

    而且她一直想要成为一名军人,如果离开了家,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很多年之后,她会不会忘了我,然后和另一个大英雄走到一起,结婚生子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的嘴里突然变得苦涩,她以后是不是就不再对我笑了呢,她是不是不再需要我给她拿面包,为她递水了?

    想想也是...尤里安的视线看着锐雯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以后会有别的人对她好,而她可以对其他所有的人好,可是...除了我。

    一时间,尤里安想了很多很多,可越是想下去,他就越是有些难以自抑。

    他害怕了。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尤里安喜欢和她一起玩,看着她笑,看着她温柔的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着她用手指轻轻的擦拭自己额头的汗水,看着她撩起被风吹动的白发。

    一幕又一幕,最后却猛然间变成了她穿着普通的衣服,幸福的依偎在一个有着高高发髻的阴影身旁。

    不...不可以

    “哐当!”用身上的魔力释放出超乎想象一击的锐雯正在纠结该怎么处理这被破坏掉的田地,却在这时,听到从身后的农场里传来的声响。

    失魂落魄的尤里安一个不小心,碰倒了靠在墙角的水桶,在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可是这时的尤里安却顾不上将他扶起,踉踉跄跄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夜风吹过,尤里安觉得今晚的风儿格外的冷冽。

    他想要赶快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发现今晚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尤里安的脑海中全是锐雯最后幸福依偎的表情,那个黑暗的看不到脸庞的身影,让他嫉妒,甚至是恨。他甚至完全不在乎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存在,更不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想逃走,想要回去。

    直到屋子的门再度关上,一个身影,才悄悄的出现在了尤里安刚才站着的地方。看着那关上的屋门,锐雯轻轻的蹲下身子将水桶扶正,复杂的眼神慢慢变得飘忽不定。

    许久,当风中的精灵轻轻的将她唤醒,她才发现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摸着那有些湿润的脸,锐雯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这就是改变的代价吗?”

    轻轻的将门打开,又关上,锐雯走进了屋子。

    而在无人的屋顶,一抹黑影悄悄闪过,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夜晚再次变得平静。只有那月亮、星星、和风,仿佛在诉说看到的一切。

    “呵呵呵。”

第九章 她会是帝国的雄鹰

    第二天早上,尤里安难得起了个早,早早的坐在饭桌上,吃了早饭,然后默默的走进谷仓,牵着小白出了农场。这让阿兰妈妈和扑了个空的锐雯有些惊奇。不过锐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完了早饭,然后出门。这接连的情况让阿兰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在旁边一副讳莫如深样子的伊沙,阿兰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端走了碗筷。

    而日头快到正午,坐在大树下乘凉的伊沙果不其然的等到了尤里安。

    顶着满头大汗,尤里安有些低沉的坐到了伊沙身旁。

    田间,还有不少劳作的人,而伊沙却和尤里安两人并肩坐着,一言不发。

    许久,尤里安忍不住开口了,

    “老爹...锐雯是不是要去当兵了啊...”

    伊沙瞥了一眼儿子,没有说话。而许久等不来回答的尤里安,忍不住抬头,却见老爹仿佛没听见一般,惬意的乘着微风,看着远方。

    尤里安有些埋怨的推了推他,然后再次开口问道:“锐雯是不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伊沙一副完全不想回答的表情,但是在尤里安锲而不舍的目光中,还是点了点头:“嗯”可是末了却又加了一句“你小子可别想跟着一起去。”

    “为什么!?”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尤里安有些激动的挺直了身体。

    伊沙却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从腰间掏出水壶,拧开灌了一口,砸吧几下嘴,说道:“你老爹我拖着这条腿还能干个几年?等过几年走不动了就指着你给我养老了。”

    “可是...可是!”听到这话尤里安先是平静了一些,随即又有些激动说道:“老爹,那为什么锐雯能去我不能!?难道你没把锐雯当成你的亲女儿吗?”说道最后,尤里安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伊沙眼睛一瞪:“坐下!你是想翻天了不成?”

    看着老爹怒气冲冲的表情,尤里安想要梗着脖子硬撑,可是打心底里却实在有些害怕老爹这些年的“谆谆父爱。”犹豫了再三,有些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可是坐下了,老爹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这就是锐雯能去而你不能的原因。”

    “?”尤里安心里竖起了问号,他有些不明白老爹的意思,可是伊沙却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任凭尤里安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许久,尤里安慢慢陷入了沉思,伊沙突然开口说道:“锐雯想要成为一名军人,为此她可以当着我和苍白女士的面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选择,而你,你想跟着她一起去当兵,不过是没长大的孩子不想和玩伴分开而已。”

    听着老爹略带嘲讽的语调,尤里安的脸涨得通红,“才不是呢,我也想去当兵,我也想成为一名很厉害很厉害的战士!”

    听着尤里安语气,伊沙却哼了一声“平常教你练剑还天天偷懒,进了军营里,难道还让锐雯花费时间照顾你?”

    “再说了,”看着尤里安想要辩驳什么,伊沙却没给他机会,而是继续说着:“进了军队,时刻要面临战争,战场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优待,就你这点水平,难道让我看着你被人抬回家吗?”

    说着说着,伊沙老爹就又要吹胡子瞪眼睛,说的尤里安愣愣的不敢开口,看着他这副表情,伊沙老爹面色一僵,转而低头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然后放缓了语气:“尤里安,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要知道,你刚出生身体就不怎么好,所以这些年,你偷懒,你耍滑,我和你妈也由着你了,但是当兵这事儿不一样,进了军队就是一名军人,时刻都可能会面临战争,战场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一丁点的优待,以你的水平和条件,你难道想让你妈妈伤心痛苦吗?”

    “老爹...”看着尤里安微微泛红的眼角,伊沙轻轻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没有给你一个好的条件,是我们不好,所以只能给你留下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这里——”

    伊沙抬手随意的指了指四周,“这里虽然很贫穷,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但是同样的这里也远离战火。”

    “在这里,只要你勤劳一点,辛苦一点,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而且,老爹我从军十多年,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锐雯会成为帝国的雄鹰,而我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

    尤里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了,只是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有些精神恍惚,脑中满满的是老爹那句话,只是虽然心中感动,但是一想到昨晚那出现在脑中的画面,他就再难平静下来。

    他想要用干活来逃避,可是一个下午,不是弄碎了盘子,就是碰倒了锄头,还差点被划破了脸,看的阿兰是直皱眉头,可是在伊沙跟她说了几句之后,也只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切不断的发生。

    而锐雯,看着尤里安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她却没有走过去安慰,即使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祈求与无助,但是她仍然狠狠心带着农具出了农场,然后把心中的烦闷发泄到了农活中。

    夜晚,昏黄的灯火挂在屋子的拐角处,两名士兵略微有些无聊的环视着左右,不过说是为苍白女士看守大门,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儿,那恐怕女士要比他俩还要先发现。

    所以,听到屋内传出让他们去休息的指令,两人虽然疑惑今天似乎早了一些,不过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特别是见识过这位大人物的实力之后,所有的随行士兵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尊敬。

    而当一切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门口。

    借着昏黄的灯火,映照出一张带着纠结的脸,正是尤里安。

    整整恍惚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尤里安总算是有了一点精气神,不过心中仍然想着事儿的他,早早的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借口不舒服回到了房间。

    可是躺在床上,他却没有睡着,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白天的话,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画面,到了最后,面前却浮现出了一张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呼——”尤里安猛地掀开了被子,坐在了床边,可是在脚趾碰触到鞋子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

    “唉!”等了片刻,一个翻身又躺回了被窝。

    手指死死的捏住被角,紧紧的闭上双眼。可是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了那副画面。而这一次,黑影却仿佛清晰了。

    “呵呵呵?”一双眼睛蔑视的看着尤里安,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而那轻拥着锐雯的手,若有若无的抚在了腰间。

    “不!”这一刻,尤里安感觉自己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了。

    他迅速的穿上了鞋,又披上了外套,悄悄的走出房门,一路无声。可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

    悄悄的猫在墙角向外探出脑袋,看到昏黄的房门口空无一人,尤里安心中的念头如同田地里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般,一瞬间爬满了田地。

    他咬了咬牙,走到了门前。

    伸出手想要敲门,可是手指停在半空中,他又停下来左右看了看,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敲响了苍白女士屋子的房门。

    “嘟嘟嘟...”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尤里安等了片刻,却没有一点动静,他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咚咚咚。”这一次,敲门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晚。让他吓了一跳。可是此时心中燃烧着火焰的他也顾不得可能的后果了,他再次敲响了房门。

    “咚...”

    只刚刚敲了一下,门就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动向外打开,吓的他赶忙缩手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尤里安有些疑惑的左右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不应该吧?”尤里安暗自嘟囔着,不过门打开了,他却没得到请进的声音,只能站在门口看着黑洞发呆。

    过了一会,尤里安猛地回过神来,轻轻锤了锤脑袋,走了进去。

    走进房门的刹那,屋内突然一亮。

    仿佛换了一个场景一般,齐整的地板,精巧的圆桌,摆放在圆桌旁边的靠背椅,还有那房间中央占据了最大面积的,挂着薄纱的床。

    尤里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房间,这让他不禁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还是自己家的屋子吗?回头看了看身后,突然一惊,身后是宽大洁白的墙面,而刚进来时候的屋门,已经不知了去处。

    尤里安瑟缩的后退几步,靠在身后的墙上,可是刚碰到的一瞬间,那堵墙仿佛消失了一般,让他靠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可是下一秒却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而当他惊愕不已的低下头又抬起头的时候,登时又吃了一惊。

    不知何时,原本摆放在屋角的桌椅,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恩~”一声慵懒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尤里安立刻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挂着半透明的薄纱垂帘,而透过那纱帘,尤里安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轻的扬起一支手臂,而后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坐起,透过薄纱,尤里安似乎隐约看到了纤细的身躯。

    “!”心中一惊的尤里安赶忙低下了头,死死的闭上了双眼,任由耳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对年仅十二的他来说,刚才的那一幕简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带来的冲击也是非一般的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原本属于锐雯的画面却被一扫而空,所有的场景都充斥着那似梦似幻的场景。

    尤里安紧紧的闭着眼睛,双手放在大腿的两侧狠狠的掐着,想要用疼痛转移注意力,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来到身旁。

    “好了,睁开眼睛吧!”尤里安有些狼狈,但是仍然不敢睁眼。

    “呵呵~”仿佛带着魅惑的轻笑传入他的耳中,而后尤里安感觉到了一个人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这时候,他才犹犹豫豫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迎面就看到了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看着那裹在长袍下的人,尤里安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遗憾,而看着她表情的女士却轻轻笑了起来,这让尤里安有些窘迫自己刚才的遗憾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许久,笑够了的苍白女士停下了笑声,出口发问:“你是伊沙的儿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尤里安抬起头,迎面看着那白色的面具,迟疑片刻,开口说道:“尊贵的女士,这么晚了冒昧打扰您的休息...”

    “好了。”苍白女士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和你的父亲也算有打过交道,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

    “不!”听到那似乎要送客一般的言辞,尤里安有些急了,只是刚刚脱口而出,他就有些后悔了,他怕这样不礼貌的打断,会让这位女士生气。

    只是他更不想自己鼓足了勇气想要抓到一丝可能的希望,却因为自己的不敢说就被掐灭。

    咬了咬牙的尤里安开口说道:“大人,听说...锐雯是得到了您的帮助,才能成为一名军人的是吗?”

    看着那面罩网孔下若隐若现的目光,尤里安为自己打着气:“能不能...能不能...请您也帮帮我?”

    看着尤里安一副纠结挣扎的样子,苍白女士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直直的看着他,等到尤里安被看的快要信心全无的时候才平静的开口道:

    “这件事,恐怕我不能帮你。”

第十章 勿忘我

    原本听到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尤里安的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可是当他听到后面的话,却不由自主的泄了气,挺直的身子慢慢的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可是他心里却仍然怀有一丝渴望,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女人长袍下的手轻轻抬起,露出了纤纤玉指,而后凭空一拖,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杯泛着热气的茶杯。紧接着,白色的面罩凭空消失了一半,露出了小巧鲜红的嘴唇,就着茶水散发的香气,低头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安静,只有水流划过唇齿的微微响动。这一段时间对尤里安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般,可是他又不敢有一星半点的急躁表现出来,只能干坐着,看着她喝茶。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士终于放下了茶杯,而后茶杯就在尤里安的注视下消失的不见了踪影。而后,在尤里安急切的眼神中,女士开口了:“想必,你也问过你的父亲了吧?”

    尤里安颓丧的垂下了脑袋,点了点头,女士面色不变的继续问道:“那他既然和你说了,你又为何再来找我呢?”

    我是觉得您是尊贵的大人物,说的话老爹可能会听一些嘛。尤里安抬起头,看着白色的面具,有些失望,而且...锐雯不就是因为您的帮忙才让老爹同意的吗?

    想起下午老爹说的话,尤里安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些怨念:如果锐雯能留下该多好...

    而看着尤里安表情变化的女士,却好似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轻轻一笑:“我既然帮那个女孩说过情了,就自然没有再帮你说情的道理,更何况...”说道这,苍白女士突然顿了顿,然后开起了玩笑:“如果我把你也‘拐走’,恐怕你的父亲要到不朽堡垒找达克威尔大将军告状了。”

    话一说完,女人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可是尤里安,却是半点想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更加颓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了。

    而看到这一幕,苍白女士放轻了笑声,然后正色道:“伊沙中尉为帝国效力十余年,我肯定不能让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无法在身边。”

    “而且...”说道这里,面具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你真的确定你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诺克萨斯士兵吗?”

    “还是说,你是在把参军当成儿童的游戏?”说道这里尤里安突然感觉到一股威势传来,让他不由得流出了汗。

    有些惊恐的抬头,可是那股压力却突然间消失了,女士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他:“你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坚定的答案,想要依靠他人的帮助,又怎么会成功呢?”

    愣愣的看着女士一步又一步缓缓的走到床边,下一秒,尤里安猛地出现在了屋子的外面,耳边还残留着苍白女士玩味般的话

    “想要参军?办法有很多,不是么?”

    尤里安一愣。

    ...

    “老爹,老爹!”

    清早,锐雯蹬蹬蹬的跑进大厅,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放慢了脚步。

    一进门,就见伊沙坐在餐桌旁,面带怒色,一言不发,而阿兰则坐在一旁低着头抹着眼泪,这一下,锐雯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老爹...我早上去叫尤里安起床,可是...”说道一半,看着伊沙老爹面色变得难看了些许,锐雯讷讷的住了口,可是听到锐雯的话,阿兰却再次背过身子哭了起来。

    锐雯走过去,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了阿兰身边,轻轻的将阿兰搂在了怀中,阿兰也顺势靠在她的身上。

    “妈妈...尤里安她...”锐雯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似乎是一大早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阿兰靠着锐雯摇摇头不说话,可是旁边的伊沙老爹却坐不住了。

    “砰!”猛地传来一声声响,让锐雯一惊,回头看着老爹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隐约有了点明悟

    “难道...?”

    “哼!”伊沙面色难看的瞥了一眼锐雯,怒气冲冲的说道:“一个两个的都长大了昂?走路都还没走稳呢,就已经想离开地面起飞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狠狠的戳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上摆放的盘子乒乒作响,直到这时,锐雯才看见,老爹手指戳的,好像是一张纸。

    有些复杂的抬眼看了看偏过头的伊沙老爹,锐雯松开一只手,伸手拿起了被戳的有些褶皱的纸。

    字迹显得有些乱,但是感觉还算比较工整,只是...摩挲着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锐雯不禁微微有些发呆。

    尽管还没有看内容,但是她已经猜到了纸上写的大致内容,而这种方法,也是曾经她想到并且准备实施的。

    轻轻吸了口气,又长长的舒出,锐雯定了定神,低头看向了纸面。

    “爸爸妈妈锐雯,

    经过了一天的认真思考,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成为一名军人!

    从小到现在,我在你们的保护下长大,但是今天,请让我做一回自己的决定。

    虽然我力气小,还偷懒不好好的练剑,但是在离开家之后,我会一点一点努力改变自己的,也许未来哪一天,你们会突然听到我的名字呢!

    老爹,你说你曾经为帝国立下了很多很多的功劳,而今天,您的儿子就要沿着您的路走下去,然后再开辟属于我自己的路。

    你说过希望我平安,可是人如果一生都这样过,到了年老的时候,怎么样像您一样跟自己的儿子吹牛呢?

    妈妈,离开家我会想念您烤的面包的,等我成为了将军,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做呀。

    锐雯,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可别偷懒了!不然等哪天我当上了将军,我就要好好的嘲笑你,还要罚你陪我玩过家家,哼哼!

    “就这么多...?”看完了这有些不着调的信,锐雯有些讷讷的转头,对上妈妈略带红肿的眼睛,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伊沙老爹。

    “就这些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气我?”老爹却一把拽过了信,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锐雯说道:“满意了吧?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都想着当上将军回来跟我吹牛的事了,昂?”

    看着锐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伊沙的嘴却如同机关枪一般喷吐着话语:“现在好了,你也要走,那个臭小子甚至直接偷跑了!也好,也好,最好等我们死了再回来,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老爹...”看着伊沙老爹愤怒的甚至说出了死这样的字眼,锐雯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一打断,却让伊沙更加愤怒了起来,阿兰赶忙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塞了几个给锐雯,然后示意锐雯赶快离开,锐雯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好交谈的时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溜了出去。

    直到跑出很远,还能听见伊沙老爹气愤的声音,拿着面包,锐雯不禁叹了口气,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发起了呆。

    说实话,锐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天真活泼爱闹的尤里安,会突然不辞而别,而且还是要跑去当兵,只是想到刚刚阿兰妈妈红着眼睛,伊沙老爹气的捶桌子的样子,锐雯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现在再想说什么都晚了

    默默的将面包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进去,锐雯拍拍手,转身走进了牛棚。

    而当锐雯走出屋子之后,原本生气的伊沙却平静了下来,默默的抓起了一个面包,塞进嘴里。阿兰也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样好么?”突然,阿兰没来由的说了句话,正嚼着面包的伊沙瞥了一眼阿兰,没有说话,反而伸手又拿起一块。

    这一举动却让阿兰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给她看那封信,真的好么?”

    屋内陷入了平静,伊沙依旧平静的吃着面包,阿兰也没有着急,端起了麦粥,端到了伊沙嘴边。

    伊沙默默的咀嚼了很久,然后把面包咽了下去,然后又凑过头去喝了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有什么不好的?让她看这个?”伊沙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是另一封!

    伊沙默默的展开了折叠好的信纸,从头到尾的看了几遍,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信纸放到了阿兰身前,

    “把这个烧了吧。”

    “烧了?”听到这句话,阿兰放下了碗,有些激动的质问:“儿子写给我们的,为什么要烧了?”

    看着阿兰激动的表情,伊沙没好气的说道:“不烧干什么,留着看你儿子对你女儿说一大堆的苦情话么?”

    “什么苦情话?儿子明明也写了很多给我的话好不好?”阿兰不满的反驳,“而且,锐雯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和尤里安在一起怎么了?”

    伊沙烦躁的摆摆手,说道:“总共写给咱俩的加起来没两行字,剩下的全是给她写的,再说了,锐雯既然托付给了我们家,我也当亲女儿养了这么些年,就不能做出让人家看笑话的事。”

    “看什么笑话?”阿兰不满的把伊沙的手打了下去,“尤里安和锐雯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谁敢说闲话?谁敢说闲话我就找克莱尔女士派兵把他抓了。”

    听到这话,伊沙脸不自觉的抽了抽,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情绪说道:“我知道尤里安对锐雯有好感,原先我以为他们只是姐弟之间的那种友谊,可是最近可能是被锐雯参军的事儿闹得,尤里安才闹出这么一出。可是锐雯那边是什么想法你又不知道,总不能做出强嫁强娶的事吧?”

    阿兰沉默了下来,似乎被伊沙说服了,可是没过一会,当伊沙打着嗝拿着信往灶台走的时候,阿兰突然开口道:“尤里安怎么办...”

    伊沙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等明儿苍白女士走之后,我就去特里威尔找塞勒斯将军求求情。”

    听到这话,阿兰也沉默了下来,信纸被投进了柴火中,很快就被火苗烧的灰飞烟灭。伊沙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纸,纸上最后的一行文字,让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锐雯,如果我死了,请忘了我。”

第十一章 红发的不详身影

    “咳咳。”

    一处山坳里,一阵冷风吹过,老洛林打了个哆嗦缩回了脑袋,身子借着泥土滑了下去,把手中的长矛揽在怀中,然后费劲的翻了个身子,咳嗽了两声,从系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根卷烟。

    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拿出打火石打了半天,也没有点燃,气的他把火柴扔在了身旁的地上。

    “老洛林,有没有什么发现?”他刚一缩回脑袋,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士兵伸手拾起了火柴。

    “有个屁的发现。”老洛林“呸”了一声,看着年轻点的士兵冻的青紫的手指不断的尝试着,终于把火柴点燃,面色稍微放缓,凑过脑袋去,把烟点着了,美美的吸上一口,然后眯着眼睛舒服的靠坐着

    “我们这个破地方,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山坳坳,又没啥战争价值,德玛西亚的狗吃饱了撑的从这里过?”

    他刚一说完,身子另外一边坐着的士兵就接过话头,“就是就是,分配到这么个破地方,真是晦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把头盔的面铠网上推了推。

    老洛林睁开眼睛,斜斜的瞥了一眼这个士兵,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小子知足吧。没仗打还不好?非要赶着去战场上送死?”

    那个为他点烟的士兵点了点头调侃着说道:“这样混个几年,然后申请调个好的部队,再混个几年然后被发配回来受冻?”

    “哈哈!”他这话一说完,对面坐着的两个士兵,连同这边的士兵都笑了起来,而老洛林冻得僵硬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挣扎着就要爬坐起来,口中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小年轻,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啊?你洛林大爷我今儿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是吹牛吧?哈哈哈。”他一说完,周围的几个士兵又笑了起来,老洛林气的眉毛都翘了起来,不过过了半晌,还是懒洋洋的躺了下去,美美的吸口烟说道:“哼,我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不是跟你们吹牛,我跟你们这么大那会,也整天想着上战场,结果呢?十几年间换了不知道多少的队伍,一个床睡过的兄弟都死了,就我能活到现在。”

    “那老洛林你有啥独门秘诀啊?”那个打火的小子问道,

    “还能有啥?见势不妙先跑一步呗!”那个嘲讽他的士兵又开口,不过这次,老洛林却没跟他计较,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抬着头看着山坳上方,像是回忆一般说道:“我那会可是跟着塞恩将军混的!”

    “哦——?”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将目光集中了过来,而看到这一幕,老洛林得意的把抽完的烟卷收到另一个袋子中,眼睛一眯,不说了。

    而看到这场景,旁边的小伙子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卷,然后另一个士兵接过火柴,又是忙活了半天,老洛林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悠悠然的开口:

    “看来大家伙都知道塞恩将军呵!”

    “那不是废话,还有谁会不知道塞恩将军的?”那个嘲讽他的士兵又开了腔,可是这次却换来了其他士兵的怒目而视,只好悻悻然的耸了耸肩膀,靠在旁边不说话了,不过耳朵却是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老洛林却有些调侃的转过头:“你还真别说,那个叫尤里安的小娃娃可不就没听说过塞恩将军嘛?”

    此话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叫尤里安的娃娃兵,是三年多以前才入的伍,按理说,这些年轻的士兵都应该被先集中在一起训练个几年再分配到各个队伍中,可是这个小子,身体的条件却不怎么达标,可是最后却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名军人。

    这样的事儿一传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走了后门的,虽然不会恶意的攻击他,但是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练了两年,就被下放到了这支斥候队伍里。

    而最让人好笑的,还是有一次老洛林吹牛皮的时候,说了塞恩将军的名字,可是这娃娃竟然天真的问塞恩将军是谁,这可真是滑稽至极。

    塞恩将军那可是诺克萨斯的最有名气的将军了,他为帝国效力数十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曾经亲自杀死过德玛西亚光盾家族的国王,而且每次战斗都站在最前方冲锋,是所有人敬仰的对象。

    而这个小子竟然说没听说过。

    这让老洛林生气不已,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德玛西亚的间谍。

    不过虽然最终这个小子确实是一个诺克萨斯人,不过却自动被这些士兵当成了偏远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娃子。

    所以在众人围在一起聊天打趣的时候,这小子被派出去侦查了。

    老洛林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开口:“那一次啊,塞恩将军带着我们去抢一个宝贝,你们知道是啥吗?”

    听到“宝贝”这个词,大家伙的头都凑了过来,然后老洛林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冕卫家族的盖伦,你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一个士兵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难道是去抢盖伦吗?塞恩将军能打得过盖伦吗?”

    “笨!”听到这话,老洛林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了起来:“盖伦再厉害,会比塞恩将军厉害嘛?塞恩将军可是亲手杀死过德狗的国王的!国王,你懂不?”

    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皆是把羡慕的目光投了过去,老洛林消了消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去抢盖伦,你们知道盖伦身上的那个铠甲嘛?就是那个振奋铠甲。”

    老洛林环视左右,见这次没人打断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埋伏了一个约德尔铁匠,然后从杀死了他,然后从他手里抢到了这个铠甲。”

    “然后呢?”大家不由自主的发问,老洛林吸了口烟,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黯了黯:“结果我们被一个更小的女约德尔人杀的四散而逃,最后她拿着铠甲跑了。”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士兵问道:“那塞恩将军呢,塞恩将军怎么没出现,难道也...”士兵止住了口,可是大家伙都知道他的意思,转过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看着这些目光,老洛林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塞恩将军可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只不过他被德玛西亚的狗给牵制住了,这才让这个身高还没到我膝盖的小约德尔人跑了去,真该死。”

    老洛林“呸”了一口,众人这才换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之后,我就看懂了,啥军功啊,啥升职啊,到了战场上没有真本事算个屁。”老洛林愤愤的说道:“这些军功都是给那些大贵族出身的人准备的,他们吃肉,我们连肉沫都舔不到。”

    “不是吧?”一个士兵提出了疑问,“也有平民出身的将军啊?就像德莱厄斯将军。”

    一提起这个名字,众人的表情也纷纷变成了崇敬,就连老洛林也收起了愤世嫉俗的表情,点了点头:“德莱厄斯将军就是我们这些人的骄傲,可是整个帝国才有几个平民将军?”

    老洛林的目光环视一周,被看到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老洛林不屑的哼了一声:“而且,德莱厄斯将军也是被塞勒斯将军发现,才成为了新的将军,你们这些人有啥本事能被一个大贵族看上的?你们连长官教的剑术都掌握不了。”

    听到这里,那个嘲讽的士兵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我们这么多人,也总是能出来几个的,就像最近出名的那个叫锐雯的女孩,不是也是平民出身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洛林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能不能成为将军?”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士兵也不由自主的气弱了下去。而看到他这般表情,老洛林也是叹了口气:“所以啊,与其想着怎么成为将军,不如老老实实的混够资历,然后回到家分点地,让家里人不至于饿死。”

    提起这个话题,众人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诺克萨斯土地天生贫瘠,相较于西方的死敌德玛西亚,诺克萨斯的最肥沃的土地的产出加起来可能比德玛西亚最贫瘠的土地还有所不如,所以这才造就了诺克萨斯人对外扩张的道路,因为,你如果不去抢,你就会饿死。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天赋,成为一名顶尖的战士,大多数人还是只能成为一名普通的战士,而这,面对上西方的死敌,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土地肥沃,他们每一个人民从小到大每一餐都能吃到饱,可是诺克萨斯人却只能看着贫瘠的土地流泪。

    每一个诺克萨斯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攻入德玛西亚,抢占他们的土地,然后过上不愁衣食的生活,可是天生的差距很难得到弥补,这一情况,直到几十年前,北方重镇掘沃堡并入了诺克萨斯,才得到了改善。

    那里的铁刺山脉出产一种矿石,这种矿石铸造的铠甲,坚固耐用,虽然仍然比不过德玛西亚最精良的炎阳钢甲,但也改变了诺德的战争天平。

    可是,终究矿石数量有限,珍贵的矿石也被优先供应给了精锐的战团,而不是...他们这些随时可能被抛弃掉的侦察斥候。

    看到众人沉默了下来,老洛林咳嗽了两声:“也别想这些问题了,我老洛林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计较,以后都老实点听我的指令,不然可别怪我把你分配出去给女人洗衣裳!”

    “哈哈哈。”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拄着长矛坐起了身体,指了指刚才嘲讽他的士兵道:“永斯特,去,你爬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嘿,老洛林!”这个叫永斯特的士兵指着老洛林叫了起来“你这是打击报复!”一边说,他一边左右环视,希望找到一些“支援”。

    只是看了半天,刚刚被老洛林洗脑的士兵们都笑嘻嘻的看着他,却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他只能悻悻的翻身站起,沿着山坳的斜坡往上爬出去。

    指派完永斯特,老洛林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环视了一下左右的下属,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旁边给他递火的年轻士兵:“乔伊,那个尤里安呢?”

    “他?”提起尤里安,乔伊不屑的撇撇嘴,说道:“估计是给姑娘洗衣服洗上瘾了吧?”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没笑,而是摆摆手,说道:“嘿,你小子别小瞧这红头发的小姑娘,你看她年纪也不大,就一个人单独出来,指不定是哪家的贵族姑娘来军队里混个资历,说不定等人家回去,那小子就被提拔成你的上司了。”

    “就他?”旁边一个士兵接口道:“升了官会干啥?给全营的人端茶倒水洗衣服嘛?”

    “哈哈”众人再次欢乐的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那个看过你一生的男人

    而这时,众人议论中心的尤里安,却有些无聊的盘坐在帐篷门口。

    “嘿呦,嘿呦。”双腿夹着搓板,双手使劲的把黑红色的短皮衣放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口中还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搓了一会,尤里安停下手,擦了擦热气蒸腾的额头,感受着额头渗出的点点汗珠,不由自主的发起了呆。

    已经快四年了啊。

    尤里安默默的看着山坳“一线天”上方灰暗的天空,自从三年多以前那个春天,从家里仓促的逃了出来,他一路向东走了很久,可是从没有离开过家的尤里安仅凭着出门时临时从厨房里摸走的几个凉面包,能走多远呢?

    所以很快就把面包啃完的尤里安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一路上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脉,走过了险峻的山路,他跑到了格罗夫特城,就再也跑不动了。正赶上春季征兵,他心一横,就去报了名。

    可是还不到十二岁的他又瘦又小,怎么会达标,不过最终却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被录用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锐雯,你们还好吗?

    愣了半晌,尤里安回过了神,搓了搓冰凉的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短皮衣,伸手拿了起来展开在眼前。

    黑色的皮衣只有半截,穿起来连肚脐都遮不住,这样真的不冷吗?尤里安有些疑惑的转头朝里面看了看,看到了躺在帐篷里盖着厚厚的兽皮的红发女人,尤里安摸了摸短皮衣,这薄薄的一层,想想穿在身上,然后走在这寒冷的天气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真搞不懂!

    摇摇头,尤里安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两根长一点的木棍,插在火堆旁边,然后伸手摇了摇木杆,感觉固定住了,于是展开皮衣,沿着两肩的位置,把衣服架在了火堆旁。

    看了一眼周围早已经摆放好的皮裤,还有靴子,尤里安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在家里,从来没洗过衣服的他,今天竟然要给一个女人洗衣服,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真是见了鬼了!

    摇摇头,尤里安端起了火堆上架着的火炉,解下了腰间的水囊,灌了些水进去摇了摇,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朝着帐篷走去。

    低头钻进了帐篷,感觉周围的冷空气一下子变得暖和了不少,尤里安撩开身上穿着的裙甲,抱着水囊,盘腿坐了下去。

    看着面前兽皮布袋里静静躺着的女人,他发起了呆。

    那是昨天傍晚,天气很冷,山外的广阔天地下,北风呜咽,被老洛林派出去例行侦查的尤里安哆哆嗦嗦的沿着周围的山林跑了一大圈,心中对这帮使唤自己的人腹诽了半天,就在太阳即将落山,他也准备转头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借着西边最后一缕光亮,他瞥到了不远处树林旁的一些“异常。”

    “有情况!?”发现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尤里安就默默的记下了位置,准备转头先回去通知老洛林。但是想起这些天跟着他们出来侦查情况,被指派做各式各样的苦力,他就不由得咬了咬牙,放弃了回去再过来的想法。

    “哼!这次我要立一个大功,让他们好看!”这样想着的尤里安,悄摸摸的向那片树林靠近,

    而后,他惊呆了。

    只见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双手握着两柄匕首,艰难的靠着树缓慢的前行,没走两步,就喘着粗气躬下身子休息好一会,她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而最严重的——尤里安看着她左眼睛上那自上而下的深深血痕...这么狠的一刀划在眼睛上,该不会是瞎了吧?

    尤里安谨慎的打量着女人,可是目光刚一看过去,那女人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让尤里安心中一惊,急忙端起手中的剑。

    可是那个女人却好像恰好到了极限一般,无声的看了一眼尤里安身上的铠甲,然后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这让尤里安无语了。

    这红头发的女人是谁啊?她就这样晕倒在这儿,我该怎么办呢...?

    小心的凑上前,看着女人一身黑红色的打扮,小皮衣包裹住傲人的身材,却将大好的腰身裸露在外,下身黑色的皮裤,还有一双过膝长靴...

    这身打扮,好像是诺克萨斯的士兵,轻轻把女人的身子翻了过来,费劲得掀开面罩,然后打量了一会,尤里安稍稍放下了戒心。

    该怎么办呢?

    看着她身上随处可见的血痕,尤里安脱下臂铠,探手到她鼻息之间,感觉到微不可闻的气流流过,尤里安下定决心

    还是把她先带回去吧!

    费劲的将人背在背后,一路上,背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红发女人的尤里安一边走,一边偏过头,看看她死死握在手中不松的一双匕首,又看看那搭在他肩甲上,贴着他带着血迹的脸,打量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这女人的脸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个贵族家的小姐,来军队混资历,如果我救了她,她会不会带我脱离这个地方?

    想到这,尤里安怦然心动了。虽然成为斥候仅仅几个月,但是他却真的有些厌烦这个工作了。

    更有些厌烦队伍里的人。

    就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就瞧不起自己,那个叫永斯特的,每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嘲讽自己,还说自己只配给他们端茶倒水洗衣服,搞得现在所有人都爱叫自己干这些活。

    想到这,尤里安有些无奈,尽管参军已经三年多了,可是真的参了军才知道,参军前的那些美好的幻想,什么战场立功,什么晋升将军,什么荣归故里,全是骗人的。能换到一个好点的部队,那才是真的。可是自己的身体条件...

    有些气馁的再一次偏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人那姣好的容颜,尤里安心中暗下决心,

    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所以这个女人就这样被他背回了山坳里的临时营地。

    本以为会受到另眼看待的尤里安,却在老洛林在她身上翻出诺克萨斯军牌之后,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骂了什么,尤里安不想再回想起来,可是之后,他就在众人戏谑的眼神下,被老洛林一本正经的分配了去照顾这个女人。

    理由?要什么理由?你杂活干的得心应手算不算?

    就这样,怀着一肚子气的尤里安开始了照顾这个红发女人时间。

    一身的血迹,浑身都是创口,眼睛那里看起来吓人的痕迹,这一切都让尤里安不知从何下手,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要做的,

    而且看着时不时还流血的伤口,感受着女人时而急促时而弱不可闻的呼吸,尤里安也知道拖不得。

    可是在费劲半天处理了裸露在外面的伤口,又把军队派发的药粉小心的洒在了她的左眼上下,看着那些刺破衣服的伤口,尤里安犯了难。

    在纠结来纠结去之后,他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把那些碍事的东西全部弄了下来,肩铠?取了,扔水里泡着,臂铠?也扔进去,腰包?扔...呃这个还是我一会再处理吧,靴子?也扔进去泡着。也不知道这样的“贵族小姐”有没有脚臭诶?尤里安一边脱着靴子,还一边恶趣味的想着。

    不过他也不会真的无聊到凑过去闻一下,屋外时不时灌进来的冷风,让他冻得僵硬的鼻头里被风灌的满满的,就算真的贴上去,恐怕也闻不出个什么味道来。

    剩下的,还有这些贴身一些的,什么皮衣皮裤,也给它弄下来,先扔一边,别妨碍我干活。

    最后,看着裸露了大片肌肤的红发女人躺在自己的兽皮睡毯上,尤里安满意的拍拍手,拿起放到一旁的药粉。

    开始上药!

    咳咳,不过想了想,尤里安还是放下药瓶,小心的转身把脑袋探出了帐篷外面,看着到了晚上静悄悄的山坳,还有那飘来荡去的火苗,尤里安心中暗骂一声,又让我守夜了!

    把脑袋缩回了帐篷,小心的拿石头压好,尤里安没有系上睡袋的拉锁,他怕真要是这样,被人悄悄摸上来,连反应的机会估计都没有了。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拿起药粉小心的捧在手心当中,尤里安默念一声,对不住了,开始把药粉往女人的身上撒去。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儿,原来在伊沙农场的时候,有一次锐雯练剑,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焦急的他在旁边看着阿兰妈妈给锐雯上药。

    然后自此之后,再有一些小的不好接触的伤口,尤里安就接替了阿兰妈妈,做起了这个活儿。

    而今天再一次给一个女人上药,尤里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仔细的回响了一番原先给锐雯上药的情形,尤里安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原来我为锐雯上药却没有这种感觉呢?

    偏头想了半天,尤里安突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专心的为这个女人上起了药来。

    费了半天劲,又是清洗伤口,又是涂抹药粉的,最后又是把一些疗伤药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托着她脑袋喂了几口水,还翻出自己的一套衬衣,胡乱的套在了她身上。尤里安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猛的灌了几口水,长舒一口气。

    终于忙完了,这女人可真是麻烦啊。看着她躺在睡袋中安静沉睡的样子,借着昏黄的灯火,尤里安突然有些好奇了,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

    刚才在上药的时候,这个女人四肢就不老实的乱踢腾,嘴里还说着杀,失败,代价,荣耀什么的。难道还真的是一个贵族?

    想了半天,尤里安点点头,经常说什么荣耀的,十有**是个贵族没错。

    想到这里,尤里安就不由得开始幻想着这个女人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救了她,然后感激涕零的想要以身相许,然后自己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要不要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不,这种事儿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那就这么说...我只想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帝国的伟业!”尤里安口中喃喃着,琢磨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高大上的话,然后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了起来,嘿嘿,没人知道我其实才不是为了那个呢!

    想着想着,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白发的身影,尤里安陷入了美好的憧憬。他想着自己立了大功,得到了奖赏,成为了将军,还让锐雯老老实实的跟自己回到了伊沙农场...

    咳咳,尤里安暗自咳嗽两声,打断了这段,可是继续想下去,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今天的这个红发女人的身影。

    她纤细的身子,长而白皙的腿,姣好的脸,还有...那巍峨的...炼银山脉!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使劲儿摇摇头,想把这个女人的影像驱赶出去,哼,我是属于锐雯的,才不会被你们这些花痴女诱惑呢!

    想着这个女人哭着喊着要往自己身上扑的场景,尤里安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红头发,好像也有点好看吔...

    慢慢的,白色的头发,与红色的头发并排站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起质问她,你要选谁,尤里安突然间犯了难。

    “呼——!”身子猛的一个激灵,尤里安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着了,

    “阿嚏,阿嚏!”猛地打了两个喷嚏,尤里安有些怨念的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睡毯,这才想起,那睡毯昨晚上在为这个女人擦洗伤口的时候沾了点水,结果他因为做了个美梦,迷迷糊糊的扯过睡毯睡着了,导致现在头有点懵懵的。

    “啊...”尤里安张大了嘴巴等了半天,只感觉冷气灌进口中,最后只能无奈的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帐篷顶端。

    此时的天空才刚蒙蒙亮,尤里安整了整衣服,颤颤巍巍的钻出了帐篷,一股冷风吹过,他又猛的打了个喷嚏,赶忙回身把女人身上带着血污的衣裤拿了出来,顺手还把泡在门口水桶里的靴子拿了出来。

    回身把帐篷的拉锁拉上,尤里安甩了甩手中的靴子,有些疑惑的想着,泡了一晚上不会臭了吧?

    不过他肯定不会凑上去闻,而是从水桶里拿出一支臂铠,然后凑过去闻了闻,恩...好像没什么味。

    那就这样吧。

    找了几个木柴,费了半天的劲儿把熄灭的火堆弄着了,然后放在门口整齐的码好。尤里安开始搓洗这些沾着血迹的衣裤。

    这一洗,就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不过当天空亮了一些的时候,看着老洛林,永斯特,乔伊等一干士兵依次钻出帐篷,然后围着尤里安开腔,被他们调侃的尤里安只能把气都狠狠的撒到了这些衣服上。

    摇了摇头,尤里安猛地回过了神,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尤里安拿起了放在睡袋旁边的两柄匕首打量了起来。

    细长的匕身,锋锐的刀刃,奇异而玄奥的花纹,还有握在手中那不由自主发寒的感觉,让尤里安有些不舒服的急忙又把匕首放了回去。

    抱起了水囊,尤里安灌了两口,平复了一下急促跳动的心脏,有些害怕的往后靠了靠。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自己靠到了一个绵绵的物体上。

    尤里安心中一惊,刚要转头,却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了冰冷的女声,同时脖子上传来了森森寒意。

    “不许动,否则死。”

    尤里安瞬间懵了,等了三四秒,尤里安才慢慢回过神来,可是脖子上汗毛传来的感应,却让他僵在那里,喉头微微颤动,连大气也不敢喘。

    “你...”嘴唇微微吐出一个字,然后立刻就感觉脖子上的触感更加冰凉,这让他明智的止住了嘴。

    “我问,你答。”冰冷的声音从脑后传出,传进了耳中,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稍稍退去,尤里安眼睛向下一瞥,然后忙不迭的闷声“嗯”了一下。

    “这里是哪儿?”

    “一...一个山坳。”尤里安眼睛扫过面前的睡袋,发现睡袋里原本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也是自己刚刚看过的那把,心下大惊,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强吗?可是却嘴巴却丝毫不敢怠慢的开口。

    “哪里的山坳?”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这个问题尤里安却不太清楚,不过仍然硬着头皮答道:“就...就在那个树林,树林往东南走...走两里地的山坳里,你昏倒了,还流了很多血,是我救得你。”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沉默了半晌,就在尤里安暗暗想着,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起自己救她的事儿,然后准备放开自己,然后感谢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听到这冰冷的语气,尤里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一刻,尤里安突然有些苦涩。

    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女人的手背上,尤里安有些泄气的不说话了。

    “嗯?”女人威逼的声音传来,而后匕首冰冷的气息再次逼近。

    尤里安有些自暴自弃的喃喃自语:“是我的,都是我的...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裤子,鞋子,还有肩铠,臂铠,腰包,什么都是我给你洗的...你满意了吧。”

    说着说着,尤里安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做错了么?我不把这些都除去,怎么给你上药?你眼睛上,那么深的刀疤,不也是我给你上,谁都不愿意做这些,谁都指派我做这些,谁都瞧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被分配到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家?”

    “锐雯...”

    说道最后,尤里安止住了口,抿着嘴唇,他有点想家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父亲为他安排的一切有很多的不满,而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可是即使是后悔,他心中仍然有一丝坚持,是为了那个白发的身影,是为了他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当啷。”

第十三章 你有脚臭

    不知何时,尤里安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就感觉到原本自己靠着的身子,现在却重重的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时一缕发丝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滑过他的脸庞。

    尤里安睁开了眼睛。

    看着掉落在大腿边,将裙甲的一角整齐削落的匕首,尤里安有些悸动的抽噎了起来。

    “呜呜呜...”他死死的压低着声音,把呜咽的声音压在了喉咙的深处,感受着靠在背后的身子,尤里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可能,我真的不是当兵这块料,可能我真的应该听父亲的话,在家老老实实的种一辈子田吧!

    至于锐雯...

    尤里安突然捏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手指和坚固的泥土地磕碰在一起,瞬间就渗出了血花,

    再...再努力一次吧!

    胡乱的揉了揉脸上的泪水,尤里安侧过身,让再次昏迷的女人半倚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尤里安直起身子,把女人柔软的身体再次塞回了睡袋,发了会呆,走出了帐篷。

    等女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这一次,醒了过来的女人,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只是轻轻的侧过头,枕着厚实的睡枕,静静的看着这个男孩,拿着骨制的针,借着微弱的火光,缝补着衣物。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她看出了,那是她的皮衣,而他在缝补的,却好巧不巧是那宏伟的部分。

    她记起了,那是那个无名的,父亲麾下一个二流工会的刺客趁着自己精神涣散的时候划破的。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然后默默的回想着,这些伤口的来源

    这一道划破了肩胛,那一道刻在了背心,这一道差点划过脖颈。这一剑是...是那个人!

    德米特里厄斯!

    “咳咳!”

    想到这个让她耻辱的名字,她突然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这声响也惊动了背对着她盘坐的尤里安,他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转过头,而不知怎么的,女人竟然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突然忍不住咳嗽。

    “醒了么?”

    看到女人直勾勾看着自己,尤里安原本平静的脸骤然间变得冰冷起来。

    女人平静的看着尤里安,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刚刚这个男孩痛哭的情景。他发泄着自己加入军队之后的不满,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可是一想到这个男孩一边为自己洗衣服一边却又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努力的扯动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脸,可是或许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笑过的缘故,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忘记了。努力了半天,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看到这个表情,尤里安的脸变得更加的冰冷。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竟然在嘲笑自己!?

    冷哼一声,尤里安本想起身出去透透气,可是深呼吸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怨气,没好气的指了指睡袋旁边,然后又指了指早上自己坐的位置,然后开口说道:“你的衣服都在这儿,水囊和干粮在那儿,换了衣服记得把我的衣服留下......一定要留下来,这可是别人送我的。”

    “谁?”女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个字却让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眼对眼瞪了半天,女人才再次开口:“是那个锐雯吗?”

    听到这个名字,尤里安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冷笑着说道:“关你什么事儿,别忘了留下就好”说着他就准备起身出帐篷,可是末了又回过头来,看着女人道:“你一个贵族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贪墨我的破衣服吧?”

    看着尤里安有些怀疑的眼神,女人感觉自己应该生气的。出身豪门显贵的她,就从没穿过麻布缝制的衣服,更别说会将它贪墨。可是她偏着头想了半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在尤里安转身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我听说过锐雯的名字。”

    看到随着自己话音落下,那个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女人微微扯动嘴角,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难道不想听听她的情况吗?”

    看着尤里安微微颤抖的手,女人能感觉到他的挣扎。

    “锐雯...好像有危险哦?”

    听到女人这句玩味的话,尤里安转过了身子,坐到了她的身边,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悬在半空中。

    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女人却突然掉转了话头:“这么说...我的衣服都是你洗的?”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尤里安有些懵,看着女人平静的目光许久,尤里安身子向后软了软,没好气的说道:“对,对,对!就是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还是说您一个贵族小姐觉得我这样偏远乡下农村来的土小子连摸一下这样高贵的衣服都不行是吗?”

    女人平静的看着尤里安,尤里安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可是没过一会尤里安却不由自主的弱了气势,侧过身子,伸手把刚才放下的针线和未缝补完的皮裤一股脑的拿了过来,放在腿上

    “那我把这些线头都拆了,你就可以穿着原封不动的衣服回去了。”

    听着尤里安抱怨的语气,女人心中暗笑,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他,终于被看的很不自然的尤里安烦躁的放下了手中拆了一半的线头,转过头,瞪着这个红头发的女人道:“你们贵族都是这样对待他人的吗?还是对待一个救了你的恩人?”

    看着尤里安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女人终于没再沉默,默默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现在...是几时?”

    听着她开了口,尤里安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没好气扯过身后的兽皮睡毯说道:“又该睡觉了。你已经让我连着两天裹着这东西睡地上了!”

    “...”说着说道了一半,尤里安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在女人目光的注视下开口问道:“你说...锐雯有危险?”

    听到他的问话,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再次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拉开:“你有碰到我的身体么?”

    听到这个问题,尤里安心中的火苗就如同被泼了油一般,陡然旺盛了好几丈,他怒视着这个女人说道:“对,就是我,我不止碰了你的身体,还好好的,一寸一寸的摸了个够,你满意了吧...”

    这个“吧”字还没说完,尤里安的两耳侧突然有一抹寒风吹过,而后,尤里安僵硬的低下头,看着掉落在身上的两缕头发,再看着仍然躺在睡袋里,好似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下的女人,尤里安咽了口口水,沉默了下来。

    而女人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容许你再说一次。”

    听着这冰冷的话,再看着女人仿佛带着杀气的眼睛,尤里安不知怎的,心中的脾气突然上来了,可是忍了半天,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要是不碰你,我怎么给你脱得衣服,又怎么给你抹的药粉?还有还有,你身上那么多血迹,我不给你擦,你恐怕就没法拿着匕首杀我了吧。”

    说道最后,尤里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这种人,没什么本事,估计也没希望能活着再看到她了。明天早上你要是没啥事了,就去找老洛林,就是营地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找过他之后就回去当你的贵族小姐吧,别再想着上战场了,战场不是你这小胳膊小腿能玩转的。”

    “哦?”听到尤里安的话,女人变得冰冷,说道:“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来战场上玩的?”

    尤里安抬眼看了一眼女人,然后自顾自的说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想干什么,又要干什么,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斥候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想知道锐雯的消息了吗?”女人突然转过话头

    尤里安脸颊抽动了一下,摆摆手,说道:“我相信她,她不会有事的。”

    女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尤里安以为她想睡觉了,有些无趣的转过身子准备在自己的身下再垫两层衣服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说一句话。”

    “嗯?”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过头看过去,可是女人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再说一句话,能让我生气的,我就...嗯,我就告诉你锐雯的事儿。”

    听到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尤里安狐疑的看向她,偏头想了想,刚想说出口,又有些犹豫的止住了,

    而看着尤里安犹豫的样子,女人坐了身子,平静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自信:“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

    看着尤里安不太相信的表情,女人点了点头说道:“我说道做到,只要你能让我生气,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不会用匕首砍你的。”

    尤里安犹豫的看着女人脸上的自信,认真的想了许久,然后低头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你有脚臭。”

    “滚!”

    下一秒,尤里安被踹出了帐篷,听着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尤里安心想,她是不是又要反悔了啊?

第十四章 成长的代价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借着微弱的火光,尤里安继续补着衣服,裹着毯子的红发的女人看着这个年轻男孩的侧脸,开口问道。

    听到女人问话,尤里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手套用手指当顶针,一次次的把骨针连着线穿进了皮质的裤子里。

    而看到尤里安似乎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女人架不住尴尬,双腿向里缩了缩,再用双手环住,做完了这一套之后再次开口:“问你话呢。”

    尤里安斜睨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我叫什么你知道了有什么用嘛...而且我们是在外面打仗诶,就算你也是诺克萨斯的军人,我也不能随便的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如果我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一告诉你不就泄露了嘛。”

    听到尤里安的回答,女人轻哼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执行的秘密任务是在一个山坳里缩着三四天不动弹的,而且周围别说没有人了,连飞禽走兽也难得见到。”

    “哼!你懂什么?”尤里安有些气鼓鼓的顶了回去:“哪次战争不要我们这些斥候先冒着危险把敌情都探查清楚了,然后那些老爷兵再慢吞吞的走上战场?”

    说完,尤里安又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再说,周围要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你难道是亡灵生物吗?”

    听到尤里安的话,女人却没有生气,而是沉默了下来,一双眼睛直挺挺的看着尤里安手上的动作。

    许久,她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缝补的时候要带铁手套呢?”

    “看不出来?”听到她这么问的尤里安嘲讽到:“贵族家的小姐真好,你小时候除了每天去郊游,是不是就没事干了啊?”

    嘲讽完,看着女人一脸的好奇,尤里安还是撇撇嘴解释到:“这个是用来代替顶针使的,我见我妈妈缝衣服的时候用过,不过那个是一个指环,可是我在这荒郊野岭的,只能用铁手套来代替一下。”

    “哦...”听完尤里安的解释,女人轻轻的点点头,尤里安却瞥了一眼她左眼的疤痕,突然心中有了点好奇:“你好些了没有?”

    “嗯?”听到尤里安的问话,女人抬眼看了一眼好奇的尤里安,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却没管那么多,继续问道“那你...你眼睛上的疤...是不是好不了了啊?”

    听到尤里安这般问,女人愣了愣,抬起左手默默的抚上了左眼,一条细长的疤痕从发际线往下,贯穿了眉毛,也同样穿过了眼睛。

    女人一点一点慢慢的,仔仔细细的抚摸,没有出声,尤里安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也是去执行任务了吗?很危险吧?”

    不等女人回答,尤里安就自顾自的点头道:“嗯...应该很危险,我记得那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真的浑身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流血,而且...”

    尤里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当时还以为你的眼睛保不住了呢,没想到你这么幸运,仅仅被划破了眼睑,没有伤到眼睛。”

    女人无声的低下头陷入了沉静,看到她似乎不想回答,尤里安有些无趣的耸耸肩,继续低下头,

    可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

    “想学吗?”

    “嗯?”尤里安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女人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又问了一次:“想学吗?”

    一边说,一边把手指放在纤细的疤痕上,轻轻划下。“想学这样的刀术吗?”

    “这样?”尤里安疑惑的挑挑眉毛,看着女人点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你行吗?你自己都差点被别人杀死诶?”

    听到他的话,女人冷哼一声,伸出手对着尤里安,没见如何动作,下一秒,尤里安手中的骨针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目瞪口呆的看着女人灵巧的把玩着骨针,让它在手指间飞速的穿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变得越来越快,最后快的只能勉强看到一道黑影,

    “这...!”尤里安有些惊讶的不能自已,“我能学这个?”

    女人冰冷的目光看着尤里安,却不做回答。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可是那根骨针却没了踪影。

    在女人引导的目光下,尤里安缓缓的低下头,看着直挺挺的插在自己铁手套上的骨针,惊愕的说不出来话。

    看到他这般模样,女人终于软化了下来,表情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救了我,我可以找个人教你。”

    “哦。”尤里安有些期待的问道:“那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吗?”

    “不能。”女人平静的话让尤里安有些失望,他默默的拔出了插在手套上的骨针,来回转动着,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你要走了是吗?”

    看着尤里安低下头的样子,女人心中波澜乍起,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默默的点头道:“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或者...是去证明自己。”

    “哦...”尤里安挠挠头,把心中莫名涌起的烦躁驱赶走,看着女人平静的眼神,尤里安叹了口气:“那还是不要学了,你告诉我锐雯现在怎么样了,就当做你对我的回报吧!”

    听到这话,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看着尤里安道:“她对你很重要?”

    “是非常非常的重要。”尤里安认真的纠正了她,可是女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你想和她结婚?”

    “...”听到这突入其来的一句话,尤里安懵了,他不知道为啥话题突然变成了这个,可是女人却不理他,自言自语的喃喃着:“她刚刚立了大功被提升为中尉,更被帝国允许破格提前授予了疾风剑术,是帝国最近几年来最被看好的人,更有望成为继克莱尔女士之后的第二位女将军。”

    女人平静的诉说,每说一句,就让尤里安的头低的更深,可是女人却仿佛完全没看到一般,

    “而你,身体条件太差,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一位中尉。”

    “你们没有一点希望的。”女人的话好似在对尤里安说,又好似不是,只是这些话,听在尤里安的心中,却是如同一根又一根的刺,扎的他心疼,却又无话可说。

    如果说原来在伊沙农场的时候,他还会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真的进入了军队之后,无情的现实却毫不留情的一遍又一遍的打击着他,而今天,在这个不足5平米的帐篷里,这个不知姓名的女人,更是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

    “这样么...”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女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她知道,这是必然注定的结果,早说与晚说,不过是痛与更痛的区别罢了。

    而且,随着这段话说出,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平静,脑中浮现起那个让她耻辱的身影,她握住了匕首

    杀意已决!

    ...

    女人细心的把臂铠戴好,又活动了一下肩膀,最后再把腰包戴好,一切都在无声中有序的进行着,而这一切似乎丝毫不能引起坐在一旁发呆的尤里安的注意,而最后做完了一切的女人轻轻抚摸着肩胛处那有些粗糙的线绳,犹豫了一下,直接走出了帐篷。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该做的,她觉得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做所有的决定,能不能醒悟,之后是奋发图强,还是一蹶不振,只能看他自己。

    一个瞬身,下一秒身影出现在了山坳顶端,低下头借着营地的火堆,看着透过帐篷一动不动的影子,女人轻轻的抬起左手抚摸着眼睛上的疤痕,

    “失去的,我会自己拿回来,得不到的,我会自己去争取,而你呢?”

    寂静的夜空下,尤里安注定是听不到女人低声的呢喃,只是不知过了多久后回过神来的尤里安,直到这时才发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何时,悄悄离去了。

    她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吧?

    尤里安偏头想了想,想起女人平静而自信的眼神,默默的在心里更正到:她是去证明自己了。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证明...呢?

    ...

    巨大的营房里,一张宽大的方桌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而方桌后面的墙上,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挂在上面。

    而桌子的前端,圆形的火炉正燃烧着火焰,而透过火焰的光,将一个身影,打在了背后的地图上。

    这里是诺克萨斯对德玛西亚战争的前线指挥部,而坐在大方桌后面椅子上的,是帝国有名的将军杜克卡奥。

    只不过刚刚换了一个新“家”的杜克卡奥将军,心情可不怎么好,双手交叉拄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冰冷无情的眼睛在身后的地图上游移,一言不发。

    营房外面站着两名贴身侍卫,笔直的身子,目不斜视。只是他们此时却不怎么好。

    前两天刚刚经历了一场突袭,来自德玛西亚的敌人凶猛而狂暴的冲进了营寨,妄图杀死坐在营房中的杜克卡奥将军,在顽强的抵抗之后,他们打退了敌人,可是却损失惨重。

    多个营房被烧毁,数十米士兵被杀死——这其中甚至包括杜克卡奥将军的亲卫随从。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却让他们这些亲卫都讳莫如深,因为那个领头的人,是将军亲自命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少主人——卡特琳娜小姐去杀死的,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不但没有杀死对方,还遭到了对方报复性的攻击。

    这让将军大发雷霆,甚至拒绝正眼看自己的女儿,还在营房里愤怒的宣称,她是他的耻辱,也是家族的耻辱。

    而在小姐羞愤的离去之后的这几天时间里,守卫在门口的亲卫每日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因为自己让将军再度生气。

    可是今天,正当两人警戒般的环视左右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一身冰霜,美目带煞,更让两人心惊的是,那一道仿佛将左眼一分为二的疤痕,在此时此刻,更显得狰狞。

    见到身影的第一时间,两位亲卫行了一个礼,可是这位克卡奥家的小姐,却无视了他们走进了营房。

    两人对视一眼,立正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

    在卡特琳娜走进来的第一时间,屋内的杜克卡奥将军就感应到了。那不加掩饰的冰冷,难以克制的杀意,还有那被她提在手中的血物。

    “砰。”卡特琳娜随手把东西扔在地上,东西滚了两滚,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坐在座椅上转过身子的杜克卡奥,锐利的眼神,如刀割一般,看着站在桌后面的卡特琳娜——他曾经为之骄傲的女儿。

    与之相同的,两人似乎对丢在地上的那团血物——头颅,丝毫不在意,甚至一直到卡特琳娜将头颅扔在了地上,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半点偏移。

    “你回来干什么?”杜克卡奥冰冷的语气仿佛北地的寒风一般,而对面的卡特琳娜也丝毫不示弱。

    透过她的眼神,杜克卡奥感觉到了杀气在蔓延。而不只是他,就连在门口站岗的亲卫,也感觉到了那毫无顾忌的杀气,只是两人却当一切完全不存在一般,连身子也不挪动分毫。

    卡特琳娜静静的看着桌子后面的这个男人,这个生她,养她,教会了她如何使用武器,如何杀人,如何成为最锋锐的,斩绝帝国敌人的利器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冰冷的声音如同北地刺骨的风,刺向了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在之前,我曾经反复的考虑过,在杀死您要求的人之后,是否要顺带取下您的首级,来作为我洗刷耻辱的凭证。”

    听到女儿的话,杜克卡奥面色不改,就连交叉相叠的双手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而现在,在杀死您派出来杀死我的人之后,我却突然改变了我的想法。”

    听到这儿,杜克卡奥眼睛微微一凝,可是卡特琳娜却似乎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着:“我想,您是正确的,不论是作为一名刺客,作为一名诺克萨斯军人,还是作为...您的女儿。”

    “但是,在踏进这里之后,我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杜克卡奥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既然您觉得,我是您,也是家族的耻辱,那么不妨您再从头培养一个人成为刺客,然后...杀死我。”

    “或者被我杀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特琳娜冰冷的眼神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动,而这丝波动,却被杜克卡奥敏锐的感知到了,让他突然有了一些兴趣,

    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事儿?让他的这个女儿,有了这样的变化?

    而卡特琳娜也感觉到了自己那一刹那间心绪的变化,可是很快,那一丝波动就被她彻底的驱逐。她的身上逐渐泛起了更强烈,也更强大的杀意,脸上也仿佛冻了一层寒霜:“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杀了你,还有所有的人。”

    她用手指滑过左眼上深深的伤口,在狰狞的疤痕下,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我已经付出了我的代价,而如果您失败了,您也会付出同样的。”

    下一秒,卡特琳娜的气势突然间杳无踪迹,那股冰冷,那股杀意,仿佛消失了一般,她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许久,转过身去,再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只是回荡在营房里的声音,还有悄然出现在杜克卡奥身前的纸片,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人我已经选好了,五年,你的时间只有五年!”

    低头看着静悄悄躺在桌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纸片,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轻轻一抬手,下一瞬间,一位身穿长风衣,带着兜帽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望着营房的大门,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后,开口说道:“找到这个人,把他带回来。还有...”

    “调查一下卡特琳娜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事。”

    男子默默的行了一个礼,下一秒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营房之中。

    低下头,手指拈起了这张写着一个名字的纸片,杜克卡奥眼中寒光一闪,纸片瞬间从指间消失,切开了火炉的火苗,消失在了炉火深处。

    火炉的火焰烧的更旺了,就像是那难以压抑的,充满杀意的心。

    第十五章无声无息

    当尤里安被带到诺克默奇以北一处隐秘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但是,看着周围军容严肃,防御严密的营地的时候,他仍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两天前的离开那个山坳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的他,正盘坐在炉火旁,处理着老洛林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猎来的鸟肉,而老洛林他们则是围坐在另一个火堆旁,抽着烟吹着牛。

    而突变就在一瞬间降临了,当时尤里安正低着头,用手里锋锐的小刀,刮干净了鸟的毛,然后处理了脏器之后,把能食用的各个部分切好,顺便竖着耳朵偷偷的听老洛林吹嘘自己原来的光荣事迹。

    虽然对这些同伍的士兵感官不好,但是尤里安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老洛林讲故事的水平是真的有一套。

    也许是自身的经历比较丰富,又或者是他加错了点,早已经在多年的军旅生涯里把自己的吹牛能力提升到了满值。总之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但是尤里安还是被他讲的那个杜克卡奥将军偷偷包养了几个小姑娘的事儿弄的浮想联翩。

    今年的他已经快十六岁了,按照瓦罗兰大陆上的标准,如果是生在贵族家庭,即将被准许参加上流的酒会,而如果他还呆在伊沙农场的家里,他的父母可能也会开始为他张罗一桩婚事了。而军队这样的大染缸,也让这个三年多以前还幻想着继续玩过家家游戏的男孩变得“懂事儿”了一些。

    所以听着他们的吹嘘,尤里安也有些羡慕的幻想着,可是他还是很传统的人,他也不敢幻想那些贵族家的小姐能看上他这样的农家土小子,而对那些被这帮人吹嘘的在其他城镇里“天上少有,地下罕见”的红灯女,他心里羡慕归羡慕,但是也有些瞧不上。

    所以他想了这么久,也只敢幻想着有一天,自己成了将军,然后和锐雯一起荣归故里,然后在父母的祝福声里,他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她的脸颊,她也幸福的依偎在他身上。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幻象。

    那个“棉花糖”!

    尤里安捏着小刀,愤愤剃着鸟骨头上的肉渣,他也不是没仔细的想过,那一幕不过是他幻象出来的,他也不觉得有人会弄那么一个又土又蠢的发型,更何况那个人连脸都看不到。

    可是他却害怕那一幕真的会成真,而那个男人不管是头上插着棉花糖,还是头上戴着大兜帽,甚至是一个光头,又或者头上长犄角。

    他只是害怕这一幕成真。所以尽管他自己也知道的身体条件不怎么好,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跑出来,想要逃避掉那份恐惧。

    不过现在...

    无力的停下手中的活儿,尤里安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吹着牛的众人,又默默的低下了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

    可是干着干着,尤里安却突然心中升起了一丝怪异,好像...没音儿了?

    尤里安握紧了小刀,抬起头,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众人围在中间的火堆还在滋滋丫丫的燃烧着,可是坐在周围聊天的五六个人,却都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

    尤里安心头一惊,可是还没等他站起身子,突然耳后传来了微不可查的凉意,而后紧接着就看到长在耳边的两缕头发脱离了他的脑袋,晃晃悠悠的从他眼前飘过,落到了地上。

    “当啷”

    尤里安身子僵住了。

    他感觉到一柄泛着寒意的匕首在不知何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后手上握着的小刀就落到了地面上,紧接着冰冷的男声就在他的脑后响起。

    “姓名。”

    “...”尤里安感受到让脖子上汗毛根根竖起冰冷刀刃,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尤...尤里安。”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男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几天前在这里的红头发女人去哪了?”

    红头发女人?听到背后的人如此发问,尤里安瞬间就想起了那个被他带回来的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姓的女人。

    下意识的想开口,可是立刻又被他打住,想起刚刚这个男人和前不久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手法,尤里安心头猛地一惊

    也是个刺客!难道是为了追杀她的吗?

    想到这里,尤里安脑中不禁飞速的旋转了起来,想起那天傍晚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身鲜血的模样,还有她那坚毅的说着要去证明自己,难道她失败了吗?

    不...应该没有,如果她已经死了,这个刺客就不应该再来这里追寻她的踪迹,那么她可能先去养伤了,嗯...有道理,她受了那么多创伤,在这里也没办法好好的休养。

    她说她去完成任务...那这个人是敌人的刺客。

    尤里安脑中的思绪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儿,也许是到了危机关头,人反而会更有急智的缘故吧,想着被这个刺客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全部的斥候,尤里安心知,自己能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他,她的消息了!

    这一刻,尤里安不由自主的下定了决心,他要做一点点自己能做到的事,然后...希望她能为我报仇吧!

    “...”看着尤里安沉默半晌,仍旧不开口,身后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耐,脖子上的匕首贴的更近了,冰冷的刀锋划破了脖颈处的皮肤,一丝纤细的血痕显现了出来。

    可是这却反而让尤里安更加的无畏,反正怎么都要死了,就死的光荣一点吧!

    可是闭上了双眼,尤里安的心里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一幕幕的画面轮番出现,有那白发女孩给他的甜美回忆,也有那红发女人平静的眼神,还有在伊沙农场陪伴父亲母亲的安逸。

    就在尤里安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时候,那横亘在脖颈处的冰寒触感却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匕首入鞘的声音,这让他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沉默的绕过了自己,盘腿坐到了火堆旁,把他刚切好的鸟肉串到了烤架上。

    尤里安有些发蒙的看着这一切,他搞不懂刚才还要杀了他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自顾自的烤起了鸟肉。

    “一顿饭的时间。”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我给你一顿饭的时间,拿第六个药瓶喂给他们。”

    尤里安讷讷的转头,看了看倒了一圈的人,然后又愣愣的回头看着他,

    或许是尤里安的目光让他觉得烦了,男人再一次开口道:“他们没死。”

    没死?尤里安愣住了,他不是德玛西亚的刺客吗?

    直到这时,尤里安才有时间打量一番这个男人,长风衣,连兜帽,冷峻的脸,黑红色的衣着。

    好像是诺克萨斯人的打扮。尤里安更蒙了,可是他还是乖乖的按照男人的吩咐,从帐篷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了第六个药瓶,然后倒出了几个药丸,挨个喂了过去。

    直到他再次坐回到男人身边,他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是诺克萨斯人吗?他打晕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看着男人自顾自的吃着烤的冒着热气的鸟肉,尤里安无奈的坐到了稍微远离他的地方。

    而喂了药之后,一个一个慢慢醒过来的士兵们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然后慌张的拿起武器,将吃着鸟肉的男人还有尤里安一起围在了中间。

    而围起来之后,老洛林才大着胆子,上前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可是男人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专注的对付着自己的烤肉,这份淡定也震撼到了周围的士兵,他们互相看了看,却没一个人敢先动手。

    没人是傻子,能在他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轻松的“一锅端”了,这样的人拥有的实力显然不会是他们能对付的,可是让这样一个陌生人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这要是传到了军部,他们恐怕都要被抓去问罪。

    老洛林目光上下打量了半天,看着那鲜明的属于诺克萨斯的衣着风格,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将目光投到坐在另一边的尤里安身上,可是看着他问询的眼神,尤里安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老洛林又将目光环视一周,众人视线里都写着“你是队长,听你的”的意思,这让老洛林也犯了难。

    犹豫了许久,老洛林还是把目光投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长风衣,连兜帽,带着尖刺的披风...嗯???

    老洛林突然打了个寒颤,看向男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变了色:“您...您难道,难道是...”老洛林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把是谁说出口,可是看着众人问询的目光,他还是苦着脸挥挥手,解散了众人,然后远远的坐到了另一个火堆旁,给了尤里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男人却对老洛林丝毫不在意,施施然吃完了一整只鸟,起了身,对一旁的尤里安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跟我走。”

    尤里安还没站起身,老洛林就迫不及待的先开腔了:“大人,大人...这不合规矩。”

    可是这个男人却连半点的视线也没有偏转,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过木讷站起身的尤里安,纵身一跃,下一秒,身影出现在了山坳顶上。

    而尤里安只能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站起身拍拍屁股,费劲的沿着斜坡跟了上去。

    而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一刻钟,营地里的众人才松了一大口气,各自瘫坐在了地上。士兵乔伊一边喘着气,一边对旁边左顾右看的老洛林说道:“老洛林,尤里安这次估计是完蛋了。”

    他还没说完,旁边另一个士兵就接口了:“这个男人真的恐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我却感觉只要自己一动,他就会杀了我,尤里安被他带走肯定是活不了了。”

    一旁另一个士兵忙不迭的点点头,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老洛林,你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洛林的身上,可是他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左顾右看了半天,直到看到一柄斜插在帐篷顶端的短匕首,这才如获至宝般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取下来,摩挲了一下,放到了腰兜里。然后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

    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水,老洛林长舒一口气,这才瞥了一圈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有些悻悻的开口道:“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差点就没命了,还想着问问问。”

    老洛林这次的斥骂难得没人回口,可是老洛林也没有半点骄傲的情绪,而是继续说道:“这位大人,你们看他的打扮,像什么?”

    “刺客。”一位士兵想也没想的说道,老洛林点了点头,有些后怕的说道:“这位大人就是杜克卡奥将军的手下。”

    “就是那个包养...?”

    “呸呸呸!”乔伊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半,就被老洛林一把捂住了嘴,然后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看了半天,才转过头,愤怒的骂开了:“你小子想悄无声息的死吗?还是说你想顺带把我们都害死吗!?”

    被捂住嘴的乔伊慌张的摇摇头,看到他惊恐的眼神,老洛林松开了手,然后喘了口气:“这次尤里安这小子不知道干了啥,竟然被这位大人带走了。”

    “是不是前两天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永斯特插了口,老洛林想了想,点点头,“估计就是了。看穿着打扮,还有武器,还有那股冷劲儿。”

    “那尤里安是不是完蛋了?”一个士兵开口问道。他一出口,众人立刻讨论了起来。

    老洛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挥了挥手,众人立刻停止了说话,把目光聚集了过来。老洛林琢磨了半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小子这次估计走狗屎运了。”

    “怎么说?”旁边的乔伊好奇的问道,老洛林又摇了摇头,低头灌了口水,然后才开口道:“我隐约好像听说过,杜克卡奥将军有两个女儿...而其中一个好像就是红头发的。”

    “哦?”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登时变得羡慕起来,“这个土小子真走运。”一个士兵愤愤的低声骂道。

    而更多的人也是各怀心思的骂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不在意的挥挥手,“别想那么多了,在杜克卡奥将军手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你们这帮新兵蛋子,往后都机灵着点儿,下回再被摸到背后,可不一定有现在的好运气了。”

    听到老洛林的话,这帮人此时自然是不敢有半点微词,只能点头称是。

    ...

    尤里安跟着男人奔波了两天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军营。刚一进军营,他就被接受的士兵没有丝毫停歇的带到了这处营房。

    看着身着全身铠甲,一身乌黑色打扮的侍卫,尤里安有些羡慕,这两个人的铠甲一看就是造价不菲,说不定是出自掘沃堡的黑石铠甲也说不定,而自进了这个军营以来,他已经不知道看到过多少个穿着这样铠甲的士兵了。

    这让他心中暗暗的想着,难道这个人不是去杀那个女人的?

    想了半天,尤里安耸了耸肩,进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经过门口两人的搜身之后,尤里安终于走进了营房。

    熊熊燃烧的火炉,宽大占据了一面墙的地图,以及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人。

    尤里安站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可是背身而坐的男人却仿佛不知道一般,只是专心的看着地图,是不是的托着脑袋思索着什么。

    过了很久,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身下的椅子,缓缓的转了过来。同时冷漠的声音传来:“尤里安。”

    “是。”尤里安匆忙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身着常服的男人,大约四十余岁的样子,冰冷的眼神,锋锐的目光,然后微微低下头行了一个礼。

    问了一句的男人却没再看他,而是低下头,拿起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一张纸,一言不发的看了好一会,才再次将目光投到尤里安的身上。

    不过这次,尤里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稍稍变得不那么锐利了:“根底还不错,父母都曾为帝国效力十余年。”

    中年男人平静的开口,从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是表扬还是嘲讽,

    “出生于特里威尔城东,伊沙农场,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锐雯,是帝国的新星。”听到中年男人如数家珍一般说着自己的资料,尤里安心中有些不爽,可是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只能安静的继续往下听:“...入伍三年有余,根基差,天赋...差。”说道这里,男人的语调顿了顿,然后抬起头,锋锐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尤里安,不知为何,尤里安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可是很快的,当男人再次低下头沉默不语的时候,那股寒意就消失不见了,而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尤里安愣了:“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教导你如何杀人,现在你先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男人似乎再没开口的意思,那张写着他情报的纸也被男人丢在了一旁,没再看过一眼,可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士兵“请跟我来”的声音,尤里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可是低下头看着资料的中年男人,却再也没有开口,而尤里安也只能无奈的转身跟在这个士兵身后,走出了营房。

    第十六章你妹让我忘了你

    “手抬高。”

    一块小石子“啪”的一声打在了尤里安的手背上,尤里安一边忙不迭的抬高手,一边看着靠坐在一边树杈上的冷漠男,心中暗自腹诽:“什么嘛...自己坐在树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个上午,我这手刚抬低了一点点,就发现的这么快。”

    可是他也只敢在心中这般腹诽。而更让他怨念的是,那个说好了要教导他的无情中年男,却在那天说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即使有看见,那也是远远瞥见一眼,而他却好像当我不存在似的,把这些事儿统统交给了这个冷漠男。

    “嗯?”冷漠男低沉的嗓音轻吐出一个音符,尤里安心中暗叫不好,身子一个下蹲,可是一柄短飞刀却好似自动定位了一般将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切下,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尤里安急忙停住了腹诽,也没敢跟他争辩什么,只能一边继续重复刚才做了无数遍的动作,一边为自己耳边的头发心疼不已。

    “我以后该不会变成一个秃子吧...我还这么年轻啊!锐雯会喜欢一个秃子吗?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无情中年男好像也有点秃诶,是不是也是...”

    “不过他好像秃在了脑门上啊?”尤里安心中暗自想了想,打了个寒蝉,“嗯,看起来秃在两边还好一点。”

    “嗖——”又是一缕头发被风吹落,尤里安一阵心疼,顿时专心了起来。

    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了,他也知道了这个冷漠男的名字,泰隆,可是对他,还有那个叫杜克卡奥的中年男人,他却用了冷漠男,无情男这样的外号。

    不过,虽然这个冷漠男看似对所有人都冷漠不已,但是对那个杜克卡奥将军却是十分的崇拜,但凡听到一点不好的“微词”,就会施以惩戒,这让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老洛林讲的传言,并对泰隆和杜克卡奥两人的关系抱有怀疑。

    不过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问他,而去问其他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打他走出了杜克卡奥的营地,被泰隆接手之后,那些营地里的人就似乎对他漠不关心了。营地里穿着铠甲的士兵公事公办,那些穿着打扮和泰隆差不多的人,更是只在最开始的那天里对他有点兴趣,而在看过他的身体条件之后,那些人虽然没有明着嘲笑,但是尤里安感觉,那种无视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所以他一直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而说实话,能在泰隆这里感受到自己每天每月的变化,也是他愿意努力的原因之一。尽管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是他也感觉自己对比刚参军在训练营的时候要强了很多。而且,泰隆也曾说起过,自己的天赋未必是不堪一用的。

    也就是说,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

    每每想到这里,尤里安心里就有了动力,这份动力也让他愿意训练,愿意流汗。只是为了能改变悲剧的未来。

    “好了,上午就先到这吧,下午继续,这几天我会不在。”

    就在尤里安斗志满满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匕首,做着动作的时候,靠坐在树上的泰隆,却突然出声结束了早上的训练。尤里安有些疑惑的仰头看向泰隆,可是他却一个轻纵跳下了树枝,看了一眼尤里安之后,头也不回的向着营地奔去。

    哦,忘记说了,两人的训练,大多数时间并不是在营地里。那是自然的,尽管杜克卡奥有说要让他跟在身边,但是现在诺克萨斯人和德玛西亚人在德玛西亚东北部复杂的山脉里反复的明争暗斗已经数个月了,自然不会让一个新人在营地里扰乱秩序。

    而泰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带着他训练的,一个月的时间,有半个多月,他都要出任务,具体出什么任务,尤里安看着泰隆冷漠无表情的脸,不用想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反而可能会遭到“虐待”,自然就更不会去自讨没趣了。

    耸耸肩,跟着泰隆一路跑回了营地,刚进营地不久,就听见将军的营地附近传来了不小的喧哗声。

    “怎么回事?”看着不少的士兵身着不太相同的诺克萨斯铠甲,围列在了营房两旁,尤里安忍不住转头问泰隆,可是泰隆却没有理会他,独自走过去没见如何动作,就让那些士兵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通路,而这一下,也让尤里安看到了关键——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年轻的女人。

    尤里安站在远处,看着这个穿着华美的绸衣,梳妆打扮俨然一副最标准淑女打扮的年轻女人主动迎上了泰隆,心中暗自腹诽,难道与这个冷漠男有什么关系?

    但是很快,泰隆面无表情的向这个女人行了个礼,女人甜美的微笑,与他交谈了几句,而后目光穿过了人群,朝着尤里安看了过来,尽管有些距离,可是尤里安依然感觉那目光中的...不善和审视,就在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朝着她行礼的时候,却又施施然收回了目光。

    然后就见女人与泰隆一起走进了营房,而周围侍卫两旁的士兵也各自散开。

    尤里安摸了摸脖子,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自顾自的去领了一份儿口粮,自顾自的吃完,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了营地。

    ...

    “喝,哈,喝——!”

    半靠在树下的尤里安按着泰隆传授的,一遍遍的练习着一套所谓的“刃武技基础”。可是却始终有些不得其法,按照泰隆所说,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刺客,最基础的要掌控自己的身体,要感知风向的流动,要感知光影的变化,要收敛自身的气息,要...等等有很多的内容需要学习,而现在他首先要学习的,就是掌控自己身体,了解自己身体的极限,能做到什么样的攻击,能做出什么样的姿态,而后要学会感知风向的流动,而尤里安自己理解,就是顺着风,借着风的力量,让自己更快更精准。

    这个所谓的“风刺”之术,听泰隆说还是一门元素武技呢。为此尤里安也曾激动的想过,自己身体条件不好,说不定对元素的亲和力反而非常好呢!

    可是尽管他对这风的元素有一些感知,但是却很难利用,更不像泰隆那般如鱼得水。

    尤里安也只能心中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掌握的时间还短。

    “啪。”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传入了尤里安的耳中,让他心头一惊,刚才自己神思不属,结果竟然忘记了泰隆说的最多的,刺客最重要的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心中暗骂一声“该死”,可是刚刚转过身子,尤里安抬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而后慢慢的放了下来。

    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在营地里看到过的漂亮女人。

    “你已经死了哦!”贵族常服,下身长裙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五步开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也让尤里安不由得脸红。

    似乎是看到了尤里安的窘迫,女人脸上的笑意更加迷人,缓缓的迈出一步,女人的目光带着一些审视,上上下下的打量,让尤里安有些不舒服。

    “女士...”尤里安刚刚开口,就被女人打断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姐姐看上了呢?”

    “???”听到这句话,尤里安一头雾水,这个女人是谁,又为何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尤里安对她的身份有些猜测,在营地里的时候,众人对她如此的尊敬,就连那个总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泰隆都对她行礼,而从刚进营地时候看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好像是从杜克卡奥的营房里走出来的,而看她的年龄,还有他从老洛林那里听说的传闻来看...

    这个女人应该是她的女儿?

    那她的姐姐?难道是...

    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红头发的女人,然后再对比一下这个同样漂亮的脸,

    “看来你想到了吗?很慢哦。”看着尤里安若有所思的眼神,女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上前扯住了尤里安的胳膊,然后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抬起他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这让尤里安浑身的不自在,自己仿佛是拍卖行里待价而沽的奴隶一般?

    可是没等他发作,女人就先行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原先的距离,然后有些疑惑一边打量一边开口道:“嗯...身体条件不怎么好,人也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除了长相看起来还不错,有什么特别的呢?好奇怪啊!”

    “女士,就算你是她的妹妹,也不能...”尤里安有些生气的退开两步,可是还没说完话,又被女人打断了:“难道是天赋秉异?”

    “...”尤里安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对这样一位他顶头上司家的小女儿,他更不能做什么,所以只能用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生气了?”女人打量了一圈之后,仿佛才看到尤里安的表情,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尤里安,看到这样的表情变幻,尤里安心中不是滋味,可是又发作不得,只能沉默的摇了摇头。

    女人恢复了正经的表情,摆出贵族淑女一般的姿态,一双眼睛注视着尤里安,认认真真的说道:“真的感谢你在家姐危难之际出手相助。”

    说完,女人还微微施了一礼,而看到这般作态的尤里安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没有做多少...而且我得到的更多。”

    尤里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有些感慨,如果那天他没有发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没有把她带回营地照料了一番,恐怕此时的他还窝在那个山坳里为一众士兵烤肉呢。怎么会有现在这般,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有一些进步,尽管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尤里安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看到尤里安似是感慨也是真诚的说辞,女人笑颜如花,“那么...你介意跟我说说,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看着女人诚恳而渴望的眼神,尤里安有些犹豫不决,而女人看着他这样,大方的伸一只手,说道:“先认识一下,我叫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有些讷讷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知所措的僵在了半空中,而看到他这样姿态的卡西奥佩娅“噗”的一声忍不住用抬起手臂微微掩住了嘴唇,笑了起来。

    而这一笑,尤里安就更加的不知所措了,还是卡西奥佩娅看不下去了:“你应该亲吻我的手背,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哦。”依言准备照做的尤里安牵起她的手就准备一口亲下去,可是卡西奥佩娅却不露痕迹的抽回了手,笑意莹莹的看着他讷讷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尤里安。”

    “尤里安先生,现在您能告诉我姐姐的事情了吗?自从听说她出了事之后,我一直都很担心她。”

    看着卡西奥佩娅漂亮的脸庞,尤里安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这么说来...姐姐是经历了一场,哦不,可能是不只一场的暗杀吗?”侧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听完了尤里安的讲述,卡西奥佩娅若有所思的说道

    尤里安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左眼被划破的那道伤口,还在流着血,可是当时天色已经黑了,我也急着先带她回去为她上药,就没有进入那片树林寻找。”

    卡西奥佩娅点了点头,然后眼睛微微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给姐姐上药的啊?按照你说的,有一些伤口...”

    卡西奥佩娅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可是尤里安却知道她想说什么,顿时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而看到他这般表现,卡西奥佩娅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带着一丝严肃,看着尤里安,半晌才开口:“忘了她。”

    “嗯?”听到这话,尤里安愣了愣,可是随即卡西奥佩娅就再度开口了:“你和姐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为了你好,从今天起你最好彻底忘记那天发生的事,甚至是忘掉你曾经救过她的事实。”

    看着卡西奥佩娅冷酷中带着一丝无情的眼神,尤里安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在卡西奥佩娅的注视之下,他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呢,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尤里安有些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嘴,可是听到他这样说,卡西奥佩娅却恢复了刚才的笑容,略有兴趣的问道:“是谁呀?”

    尤里安有些失神的愣了半晌,才微微摇摇头。

    “无趣!”得到了想知道的一切的卡西奥佩娅站了身,轻轻拍打了一下裙摆的灰尘,看似准备离开,可是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认真的叮嘱到:“一定要忘了她!”

    看着尤里安再次木楞的点头,卡西奥佩娅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尤里安每次回到营地,都能远远的看到这位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漂亮女人,可是尽管她对所有向她见礼的人都报以微笑,可是对尤里安,却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视线从未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

    这一度让尤里安有些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与这位杜克卡奥家的小姐有过交谈,不过最后他也只能归咎于,身份地位的差异吧。而且,现在的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好好地锻炼提升自己,让自己努力配的上锐雯。

    ...

    昏黄的炉火在熊熊的燃烧,将屋内人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之上。

    “父亲,我已经询问清楚了,那个土小子,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不需要太过担心,具体的经过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您的面前了。而相比起您的承诺,他真的是走了大运气,不过父亲,女儿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您会同意她的条件,把他纳入您的门下,还让泰隆亲自去教导他呢?”

    随着清脆的女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炉火里的木炭,在劈啪作响。

    许久,久的似乎让人以为屋内没人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响起:“既然卡特琳娜想要玩,我这做父亲的自然不会不敢加入。至于那个小子?他可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难道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女人不服气的问道:“三言两语就卸下了防备,把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了。”

    “他有成为刺客的天赋,这一点上,你需要相信卡特琳娜的判断。”

    “哼,姐姐的判断?恐怕她是被软弱的情感冲昏头脑了吧!”借着昏暗的炉火,渐渐的映照出了面无表情的杜克卡奥和面露嘲讽的卡西奥佩娅。“这次姐姐恐怕要尝到真正的苦头了。”

    “你有了解过这个尤里安吗?”

    “我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卡西奥佩娅针锋相对的看着杜克卡奥:“曾经在雷瑟卫队的父亲和曾是克莱尔女士副官的母亲,还有他们收养的那个遗孤,他的青梅竹马。”

    “那么你觉得他们的儿子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么?而且在他参军之前,苍白女士曾经去过他们家。”杜克卡奥低着头,细细的看着卡西奥佩娅写的报告,不肯放过每一个字:“关于这点,你照比你姐姐还差了不少。”

    “您是说他有可能...?哼,即使这样,也不能掩盖他从偏远地方来的事实。他可是连如何跟女士打招呼都不知道的乡下小子。”

    杜克卡奥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看着卡西奥佩娅,让她不由自主的弱了气势,可是很快又硬撑着对视起来。

    “帝国近几年可能会开辟新的战场,是针对艾欧尼亚和恕瑞玛的。”

    “什么?大统领疯了吗?同时对三个国家开战?”卡西奥佩娅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可是杜克卡奥却避重就轻的说道:“卡特琳娜可能会申请调去艾欧尼亚。”

    “那我就去恕瑞玛那边。”卡西奥佩娅毫不犹豫的说道,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跃跃欲试的意味。

    “那就这样吧。”杜克卡奥低下头,再次认真的看起了报告,“还有,收起你的骄傲。”

    “知道了父亲。”卡西奥佩娅嘟囔了一句,站起身,“我会对那个乡下小子好一点的。”

    “我指的是你。”

    “...”

    “哼,我可不会重蹈姐姐的覆辙。”

    第十七章任务与阴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往后的时间里,卡西奥佩娅对尤里安的态度却突然好了许多,在营地里遇见会打个招呼,偶尔还会跑来尤里安训练的地方跟他说说话。而在这样枯燥无味的训练中能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又活泼的小女人聊聊天,尤里安自然是不无不可。

    可是这样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相互侦查,明争暗斗,诺克萨斯甚至因此损失了一位战争石匠以及一条潜伏在德玛西亚里长达五年的暗线。战争终于爆发了。

    帝国统领达克威尔在不朽堡垒下达了战争动员令,召集了十个战团参战,其中不仅有杜克卡奥麾下早已经先行布置好防线的军团,还有驻防在特里威尔城的塞勒斯将军,以及从不朽堡垒出发的以维拉尔将军为军事长官多达七个战团,后续还会有更多的地方战团支援战争。而德玛西亚方面同样是派出了诸多军队,在边境线附近布防,依托德玛西亚独有的禁魔石防线,对抗诺克萨斯。

    战争正式爆发,卡西奥佩娅一个文弱的女人自然不能留在军营里,尤里安也不能肆无忌惮的随意外出军营,而且经过将近半年的训练,尽管他的正面战斗能力没有多大的提升,可是作为一名刺客最基础的执行暗杀任务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看着平日里进进出出军营,执行任务的“同僚”,他却好似真的被遗忘了一般,从未接到过任何的有关战争的指令,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位杜克卡奥将军忘得彻彻底底。为此他还趁着泰隆执行任务回归后的休息时间去找过他,可是得到的却是他无情的嘲讽

    “你这样的菜鸟刺客去执行任务只会坏事,而不能成事。”这样的评价让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着自己的训练,而战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的激烈了起来。

    诺克萨斯军团在广袤的大地上,依托法师与战士的配合,打的德玛西亚人节节败退,无敌的军团打到德玛西亚的边境绿齿峰附近。

    可是到了濒临国境线的位置,却受到了顽强的抵抗,战争也

    进入了僵持阶段。

    “谁?”尤里安低声轻斥,手指瞬间从腰间拈起一柄飞刀,手腕用力,飞刀如同微风一般不偏不倚的划过了来人的耳朵,让他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列兵尤里安...先生!”来人摸着耳垂上细线一般的伤口,心中暗骂,看着还要再出手的尤里安急忙出声高喊了起来。

    而这一声,也让尤里安停下了刺向来人脖颈的匕首,后退了两步,挺直了身子站在原地。

    距离尤里安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而这是第一次,他见到了除了泰隆和卡西奥佩娅以外的人来找他。

    “是。”尤里安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个字,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个熟悉的面孔,尤里安认识他,杜克卡奥将军的传讯官,一个文职中尉,怀特。

    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他进步了不少,就连泰隆也有些惊讶的评价说他有可能真的有成为一名一流刺客的天赋,尽管正面对抗能力依然不强,但是脑子灵活,反应灵敏的他还是勉强能被称为一名刺客。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除了泰隆与卡西奥佩娅之外,几乎时刻独自一人的尤里安也变得沉默了不少,不过这也许是和那个沉默的人待久了的缘故?也说不定。

    “杜克卡奥将军命你即刻前往。”看着尤里安没有再次出手的打算,怀特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不过还是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步,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指令文书。”

    尤里安接了过来,快速的扫了一遍,然后着重的看了看下面盖着的印章,然后行了一个礼,认真的回到:“是。”

    一年多了,终于也能参战了吗?

    沿着山坡快速奔跑的尤里安心中略微有些激动,一年多的不闻不问,一年多的辛苦训练,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自己的成果。

    “报告。”收拾了一下情绪,尤里安平静的走进了杜克卡奥的营房,立正站好,行了军礼。

    “嗖——”没等尤里安放下手臂,眼中的余光就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朝着他飞射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倾斜,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风声划过了他的耳畔

    “噔——”尤里安沉默的看着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的杜克卡奥,转过身子,将插在了门柱右侧的匕首连同纸张一起,扯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杜克卡奥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一份文件,上下扫视着,一边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道:“厄文戴尔以东,有一处岗哨,具体位置地形以及兵力数量都在纸上,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泰隆,剿灭他...泰隆。”

    “将军。”尤里安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泰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你的任务不只是这处岗哨,根据德玛西亚国内的密报,每年的六月,德玛西亚之翼会定期出现在厄文戴尔以北某地”杜克卡奥抬起了头,目光紧盯着沉默的泰隆:“找到她,杀死她,最不济也要让她在今年立冬之前不能再肆无忌惮的飞在我们的头顶上,这是你们两人的任务。”

    泰隆沉默的接过了两个卷轴,打开了其中一个,冰冷的眼睛仔细的扫过每一行字,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中的纸张已经燃着火焰出现在了火炉中。

    “如您所愿。”

    平静的转身,背后的披风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精巧的弧线,泰隆沉默的走出了营房,尤里安赶忙跟了上去。

    ...

    “蛐蛐蛐蛐——”

    “沙——沙——”

    “怎么样?”厄文戴尔以东,某处岗哨外,两个一身黑衣,面罩覆面的人影,一动不动的伏卧在树丛里,看着相隔不到百米的岗哨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来回走动的人影,尤里安有些按捺不住的,轻轻在泰隆手臂上划动了两下,问出一个暗语。

    可是此时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借着影影绰绰的树丛露出的细小缝隙,泰隆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营地里的一切,身子纹丝不动,任由树丛里开始活跃的蚊虫在耳畔鸣叫袭扰。感受到身旁尤里安的触碰,泰隆却不做半点回应,而看他这样,尤里安也只能放弃了继续提问的打算,转过头仔细的盯着。

    当天色渐亮,营地里的灯火熄灭,泰隆与尤里安两人才悄悄的退出了爬伏一夜的树丛,并小心谨慎的将痕迹抹除。

    “怎么样?”

    一处树林,靠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干上,尤里安看着泰隆沉默的盯着地图,再次问了出口。

    这次,泰隆没有再无视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还需要再等等。”

    “等?”尤里安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额头,“我们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两周了,这只是一处几乎无人问津的岗哨,前后营地里不过十个人,有什么要等的呢?”

    泰隆抬起头瞥了尤里安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研究地图,“解决这个岗哨自然不费力,但是难的是如何在不惊动德玛西亚斥候的情况下解决奎因。”

    “怎么说?”尤里安有些不解的问。

    “德玛西亚的补给队,每过四天会来进行一次补给,而明天他们会再来。”泰隆平静的摩挲着地图,可是尤里安却有些不太明白:“这和奎因有什么关系?”

    “有两点,我们是孤军深入,而在这之前最远的暗杀也未靠近厄文戴尔,如果不能在解决掉这处营地之后迅速的赶到厄文戴尔北山,德玛西亚人会提前发现我们的行动,大概率会让我针对德玛西亚之翼的行动失败。”

    尤里安若有所思,“其二”泰隆收起了地图,默默的闭上了双眼“根据情报奎因出现在厄文戴尔北山的时间,是五天后。”

    “这意味着不论针对奎因的任务是成是败,你都会面对德玛西亚人的追杀。”看着尤里安恍然大悟的表情,泰隆冷冰冰的说道:“如何躲过追杀,安全的回到营地,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

    看着尤里安变得凝重的脸色,泰隆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等待着明天晚上的到来。

    ...

    “再重复一遍流程。”

    “是。”在泰隆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尤里安仔仔细细的回响了一番早在几天前就研究确定下来的任务流程,自信的开口:“午夜之后从东北方将门口的岗哨解决,再沿着围栏,依次解决,最后在西北角汇合。”

    泰隆点了点头,“行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708/ 第一时间欣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作者:没有泪的夜晚所写的《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为转载作品,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介绍:
泰隆的半个师弟,卡特琳娜的男朋友,锐雯的竹马青梅,以及…令符文之地所有女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