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陆寒复生
房间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望着那个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的青年，一时间都懵了。
他们的思维，都已经打岔了。
为何在这个最后关头，陆寒突然活了过来。
难道是因为一个局？
可若真是如此，那么房门外牺牲的上万军士，就只是陆寒手中的一颗颗棋子？
这绝不可能！
即便陆寒当真如此，他们也绝不愿意相信。
所以……
众人的脑海中，开始冒出了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
——陆寒回光返照了！
突然之间，一位武侯大吼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了陆寒。
轰！
房间中，突然一声巨响。
只见那个杀向了陆寒的武者，还没有接触到后者，便是猛然炸裂开来。
……
房间中，所有人再一次的懵了。
他们看着那突然死去的武者，满脸的不知所措与恐惧。
若是回光返照。
那么这回光返照……也照的太厉害了。
“咳咳！”
床榻上，陆寒轻微咳嗽了两声。
他下了床，轻轻的将媗公主抱了起来，“放心，我没事了！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杀你，任何人也都休想染指轩辕府！”
随后，陆寒轻轻挥手，托起了拉管家，体内元气离体间，尽数涌入了老管家的体内。
当做完这一切之后，陆寒方才转身，看似平静的望着房间中的众人，轻轻道：“你们是自裁谢罪，还是要本皇动手？”
房间中。
所有人都还在惊疑不定。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自裁的，只要活着，怎么样都比死了好。
而且，陆寒就并非真的好了。否则他为什么早不出现，偏偏等上万军士都已经战死之后才复苏。他一定是使用了某种秘法，让自己短时间的恢复强大。只要时辰一过，他必死无疑！
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陆寒到底使用了怎样的秘法。
他们不确定陆寒还能撑多久。
众人思虑之间，只听见砰的一声。
冲入房间中的武者中，已经有一个人跪了下来。那人以头磕着地面，高声的求饶，“还请轩辕府主饶命！”
随着那人跪下，房间中的众人，也是纷纷跪下。
他们窃喜的低下了头，装模作样的磕着头。因为他们清楚，只要今夜陆寒放过了他们，等到陆寒的秘法时间一过，那么他们依旧可以接着窃居轩辕府。
到时候，连媗公主那个女人，也会是他们的。
房间中，陆寒望着十几位武侯跪在自己的脚下，不禁失望的摇了摇头，大笑了起来，“难道我东灵境的武者的风骨，都这般不堪吗？堂堂武侯，奴颜婢膝，实在是该杀！”
话音落下间，陆寒手臂一招。
房间中的阿秀金枪顿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枪锋过处，一位疯狂磕头的武者直接没了脑袋。
余下的人顿时一愣，而后是愈发疯狂的额头。
“今夜，本皇定会血洗这东灵境中的一切败类。想要得到本皇的饶恕，可以……把你们的头颅磕碎！”
陆寒冷笑着望着众人，手中的阿秀金枪发出丝丝龙吟，滔天的气势铺天盖地而下，让所有人胆寒。
然而……
没有人回陆寒的话。
他们只是拼命的磕头。
陆寒摇了摇头，眉宇间杀气纵横，金枪陡然而出！
……
不过十个呼吸。
陆寒一手抱着媗公主，一手拖曳着阿秀金枪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鲜血快速的流淌而出。
武侯。
在东灵境中，已然属于顶尖的战力了。
却没有一个人，能是陆寒的一枪之敌。
房门外，有着成百上千的人。
原本……
他们都在等待着那进入房间的十几位武侯，能提着陆寒的脑袋出来。
可现在他们失望了。
而且，他们陷入了恐惧！
只在那青年抱着心爱的女子，拖着长枪出现的时候，他们便感受到了后者平静外表之下的滔天怒火与杀气。
那种无言的愤怒，最是让人恐惧。
陆寒横眉扫过前方的江湖武者。
又看向了那些死去的将士。
他轻微的咳嗽了两声，而后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中，有愤怒。
自嘲。
痛恨。
悲哀。
哀恸！
杀机。
……
感受着陆寒那可怕的长啸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恐惧的后退。有的人，已经开始悄悄的逃离此地。
然而！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在那一杆阿秀金枪出手间……任何人难逃生天。
更无丝毫反抗之力。
……
暗夜之下。
未见黎明。
轩辕府中，再起杀伐。
只不过这一次，是单方面的屠杀。
是一位巅峰武皇愤怒后没有任何慈悲，不给他人丝毫悔过机会的屠杀！
……
而当那轩辕府被鲜血浸染后，那武府中的青年，还意犹未尽。
他手持一杆长枪。
一夜之间，连跨东灵境二十七处大地，纵横东西南北数万里。
其枪锋所到之处，皆有人死！
这一夜。
注定是流血的一夜。
因为陆寒愤怒而流血的一夜。
整个东灵境都为之颤抖惊恐了起来。
轩辕府守护东灵境太久，也对东灵境的武者温和太久了。这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座镇守了东灵境几百年的守护神，也有怒火……就如同上百年前那般，轩辕府人白衣缟素，尽入江湖，肃清奸邪！
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人！
……
当黎明出现。
朝阳升起之时。
杀伐一夜的陆寒已然立在了一座山头之上，他轻轻擦拭着枪锋上的血迹，神色沉默无比。
他也不曾想到过。
在他梦中那头被万里卧佛给镇压的哀嚎青龙，便是传说中的青龙命格。
而他早已经和青龙命格同生共死。
若非最后关头，青龙逃脱那一片罹难的大地，重归浩瀚星河，再入他身……或许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呵……”
陆寒自嘲的轻笑了两声，他转过身，望着可以离开东灵境的那个方向，叹了一口气，随后默默的回到了轩辕府中。
青龙命格中，有太多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中。
这让他知道了不少东灵境外的事情。
知道了千年之前的浩荡风云。
只不过……
如今还不到他离开的时候。
因为青龙之主当有桀骜本色，若非大世之争，出世与江湖鱼虾争锋，未免太过可笑！
而真正的大世动荡之局，还远远没有出现！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种种罪孽的灵虚
西天佛国中。
当那罹难大地一片清明之后，灵虚小僧也随之离去。
离开了罹难之地。
也离开了大雷音寺。
他还顺手……
将大雷音寺揣在了怀中。
伽蓝佛塔中，所有人一片寂静与震惊！
原本，在他们的预料中，林荒能够醒来，便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他不仅醒了过来。
还能走到那罹难之地中。
最后……还不忘顺手牵羊的把大雷音寺给揣怀里了？
要知道，那大雷音寺中，有着无数的真佛烙印，否则也不可能成为西天佛国的镇世神器，不可能镇压历代霍乱人间的大魔头。
而现在灵虚说收走就收走了？
“阿弥陀佛！”
佛塔中，有真佛双手合十，给出了一个解释，“或许是灵虚体内的佛神之力未曾散尽，否则以他的能力，断然无法超度罹难之地中的万千亡魂，也无法将大雷音寺变成自己的神器！”
“这……是他的造化！也是我佛国的大幸！”
有真佛接着开口。
就在多位真佛难以平复心情之时，佛塔外却是响起了一道温和而宁静的声音，“弟子灵虚，求见各位师尊！”
话音未落，佛塔便为灵虚打开了一条通道。
灵虚小僧一席白衣，不染丝毫尘埃的走进了伽蓝佛塔之中，望着佛塔壁龛上多位显露真身的古僧，双手合十，口诵佛语，“灵虚见过诸位师尊！”
“阿弥陀佛！”
佛塔之中，有真佛走出，出现在了灵虚的身前，“灵虚来此，可有疑问？”
灵虚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弟子像是缺失了一部分记忆，不知道为何会在大雷音寺中三年。体内……似乎还多出了不少陌生的力量。那些力量，有些与我佛背道而驰！还望诸位师尊教诲与点化！”
“点化什么？”
那真佛开口问道。
“弟子消失的那一段记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弟子出现了如此变故。弟子尚且记得，大约四年前弟子行走红尘大地，之后的事情便不记得了，更不知道为何一醒来，就出现在了大雷音寺中！”
灵虚开口道。
“孽障，还不跪下！”
佛塔之中，顿时响起一声怒喝，是那灵虚身前的真佛突然动怒了。
灵虚顿时一懵，有些迷茫与疑惑的望着身前的师尊。他微微躬身，压低了声音，“还请师尊启示！”
“我佛有五戒，何为五戒？”
那真佛声音如雷，灌入了灵虚的耳中。
“一戒杀生！”
“二戒偷盗！”
“三戒酒肉！”
“四戒妄语！”
“五戒淫邪！”
灵虚小僧对答如流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明知故犯！”
那真佛出口呵斥，“你乃我西天佛国最有慧根的佛子，又受我等教诲多年。为何一入了悠悠红尘，便受不得红尘诸多诱惑，堕落至此，玷污我佛门慈悲！”
佛塔中，灵虚是一脸懵。
任那真佛说的言之凿凿，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不过灵虚知道，自己的诸位师尊佛法精湛，早已经看破红尘，寻求众生超脱之法。他们说的，就一定是对的，纵然心中略有疑惑，也不会有丝毫的反驳，只是双手合十，羞愧的低下了头：
“弟子知错了！”
“真知错了？”
那真佛皱眉。
灵虚身形微凝，随后直指本心的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那真佛一声阿弥陀佛慨然而出，随后挥动着白衣僧袍，声音缓和的道：“自己看吧！”
伽蓝佛塔中，顿时出现了一片光幕。
那光幕中，有着灵虚那一段消失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的画面之中，灵虚看见了自己曾经的一幕一幕……
他看见自己身披雪白僧衣出西天佛国！
孤身过夜郎城，一夜超度三千冤魂。
持杖化缘，结果一无所获，肚子饿的呱呱叫。
那时的他，还未失本心。它如同一位古老的行僧，行走在山河大地之上，目尽万丈红尘。以慈悲之心，点化世人，渡化这人世间的邪恶！
直到后来他遇见了那个红衣女子！
那个妖女。
红尘三十万里，那个红衣妖女就一直缠着自己，撼动自己的本心，无休无止的诱惑自己。
当看到这里之时，灵虚叹了一口气，他深深的自责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的一生修为，竟然终究还是没有敌过红粉骷髅。而且自己还竟然疯狂的爱上了她，以至于彻底蒙蔽了自己的佛心，忘却了自己的宏愿与信念。
他看见画面中的自己，沾了酒。
为了那红衣女子，动了怒，杀了人！
甚至，他为了那个女子放弃了佛门的衣钵，修行了魔教的雄霸天下，贪婪的夺取了佛身舍利中的天修罗力量……
“咳咳！”
佛塔之中，灵虚剧烈的咳嗽起来。
望着画面中的一幕幕，他满脸的惨败，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
他竟然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身为西天佛国最有慧根的弟子，他竟然犯下了种种滔天大罪！
砰的一声。
灵虚顿时跪在了地上，原本佛心澄澈的眸子中，满是悔恨的泪水，“弟子罪孽深重，当入无间地狱受永世轮回之苦。烦请诸位师尊惩戒弟子，剥去弟子的一身修为，将弟子打入罪孽之海中！”
“阿弥陀佛……”
佛塔之中，响起无比幽远的佛音。
只见那真佛一手便是散去了灵虚记忆中的画面，他双手合十，面露慈悲之色，“我佛慈悲，愿包容世间种种罪孽。你为我佛弟子，犯了戒律自然要受到惩罚，而那大雷音寺便是对你的惩罚！”
“只是没想到，你在佛法世界中，一朝顿悟醒来！也算是你的造化，这说明你已然领悟了佛法真谛！过往种种罪孽与因缘，也自当散尽！”
灵虚抬头，有些呆愣的望着身前的真佛，脸上的虔诚之色，比之以往更加浓重了几分。
“至于你体内的力量……”
那真佛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背对着灵虚，不知道是何表情。
“为避免弟子以后再犯下弥天大罪，还请师尊将弟子的一身修为尽数废除！”
灵虚无比干脆与决然的道。
“非也……”
那真佛摇了摇头，他叹息了一声，“天修罗和诸多邪恶的力量进入你的肉身，这是你曾经一念之差所结下的果。而这个果的因，却是在于你自己。师父可以废除你一身修为，湮灭那些邪恶的力量。可以你心中的因，却无法替你消除。想要湮灭这些力量，只能靠你自己！”
“弟子明白了！”
灵虚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便是盘坐在佛塔中央，就要废了自己一身修为。
“非也……你又错了！”
那真佛接着开口。
灵虚停了下来，一脸迷茫的看着真佛。
“贫僧所说的因，在于你的内心。你若找不到内心深处的因，就算是废了一身的修为，它也会再度结果的。所以……你要做的，是问心！时刻念想，自己曾经做错了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为何你三年后醒来，这些由因而生的果还依旧存在！”
“况且……”
那真佛顿了一下。
“还请师尊指点！”
那真佛手作拈花状，又是口诵了一声佛语，“世间重重邪恶皆有起因，你贵为西天佛国的佛子，体内有邪恶的力量，首先想的，应该是如何让邪恶走向光明，让他感受到这个世间的慈悲与善良，而不是应该想着自废修为！”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白衣小僧出佛国
伽蓝佛塔中，听着真佛师尊的指点，灵虚小僧双手合十，做恍然大悟状。
他像是被醍醐灌顶一般，脸上有着看见光明的喜悦，以及对内心不够慈悲的羞愧，“谢过师尊指点，弟子一定潜心修炼佛法，让体内的力量感悟我佛慈悲！”
“阿弥陀佛！”
那真佛也是双手合十，口诵佛语，“既然灵虚已然明白，心中症结当已经烟消云散！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弟子……”
灵虚小僧开口，随后便是皱起了眉头。
他微微陷入沉思。
直到半刻钟后，像是明悟了一般的抬起了头，“弟子当再入红尘修炼本心……若是这一关弟子过不了，日后必会成为心中的魔障！”
伽蓝佛塔中，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真佛似乎也在沉思。
又过了半刻钟后，真佛开口：“如此……也好！只不过此次再入红尘，灵虚可一定要记得坚守本心，时刻谨记我佛慈悲。如此，佛门的光芒，将永远的笼罩在你的身上！”
“弟子明白！”
灵虚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
“只不过……”
那真佛话说了一半，又停下了。
“还请师尊指点！”
灵虚小僧一脸乖巧却很会揣摩心思的道。
只见那真佛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只是佛门慈悲，这天下却要陷入了乱世。乱世之中，苍生流离，不知道有多少邪魔祸害人间，残害生灵！若是灵虚真的遇见了，遇见那种无法回头之人时，便需要记得，我佛门也有金刚怒目，也有杀生为护生，斩也非斩人之说……只要你心中无愧慈悲！”
“弟子明白！”
灵虚小僧点了点头，接着道：“弟子并非迂腐之人，当出手时，弟子一定会雷霆出击，绝不辱没我佛门威严！”
“如此便好，只是……”
那真佛又开口道。
“不知师尊还有何示下？”
灵虚小僧道。
“只是，你的情缘还未灭尽。此入红尘，必定会遭遇情关大劫！”
那真佛摇了摇头，接着道：“你虽然在大雷音寺中三年，不过外面的世界，也已经过去了上百春秋，红尘更迭，物是人非！只不过，你那曾经的妖女却还没有完全的泯灭，而是经过几度轮回。如今……她的轮回之身，正守候在西天佛国的边界之外！”
嗯？
灵虚小僧皱起了眉头。
随后他眸光生辉，异常坚定的道：“请师尊相信弟子，这一次，无论是那红衣妖女如何花言巧语，如何勾引弟子，弟子都一定会坚守佛心！”
“当真？”
真佛怀疑的问道。
“弟子若是遇见了她，定然会率先出手，将她渡化！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灵虚言之凿凿的道。
“如此便好！”
那真佛点头，随后挥了挥手，“你入红尘吧，希望数年之后，你再回到西天佛国之时，已然感悟了真佛的烙印！”
“阿弥陀佛，弟子拜别诸位师尊！”
灵虚小僧双手合十，躬身开口，随后缓缓退出了伽蓝佛塔。
……
“当真要让他离开西天佛国？”
待到那灵虚小僧离开之后，伽蓝佛塔中，响起了怀疑的声音。
“总不能让他一辈子留在伽蓝佛国之中，总有一天他会走出去的！”
有真佛开口道。
“而且，他被镇压在大雷音寺中三年，若是那里的无数真佛烙印之音，都无法洗去他原本的记忆，让他真正的变成灵虚！那么他总有一天会觉醒的！”
有另外的真佛赞同的道。
“不过看他刚才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灵虚！他拥有了灵虚从小到大的完整经历，加上我们刚才为他解释的一切。他想要找回原本的自己……谈何容易！”
“阿弥陀佛，希望如此！”
“哼，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在众人温和对话之时，佛塔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比较蛮横的声音，“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若是不听话，杀了便是！”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沉寂。
他们……似乎很不喜欢如此露骨的话！
……
不过半天的时间。
那灵虚小僧便已经出了伽蓝佛国。
只不过……如今他所看见的西天佛国，和他记忆中的画面已然相差太远。
虽然只在大雷音寺中三年，可正如师尊所说，外面已经几百春秋，物是人非。曾经他所熟悉的四百八十寺，都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他还听说，曾经与他一个时代的李太玄，早已经是一代圣皇，堪称剑道绝巅，更是在三年前杀入了伽蓝佛国中。
还有赵天甲也成了圣皇。
……
西天佛国的大道上，灵虚小僧身着白色僧衣，手持念珠，他有些叹气的一步一步的向着佛国外走去。
不知道这次出去，碰见了李太玄等人，会不会被笑话。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与人争！不争不争我不争！”
佛国菩提古道上，那雪白的身影是越来越小。
他逐渐远去。
离开了西天佛国！
……
西天佛国中，有一条古道，被称作菩提古道。
并非是古道上种满了菩提树。
而是……曾经西天佛国中，走出去过一位佛神！他离开佛国入世的道路，便是这一条……那佛神叫这条路为菩提路。
后来，这条路便被称作了菩提古道。
众生渡尽，方证菩提！
这是曾经那位佛神离开伽蓝佛国，入世修行时的无上宏愿。
所以，再往后，但凡是西天佛国入世修行的弟子，都从菩提古道而出……这代表着一种精神与信仰。
而在菩提古道的尽头，则是有着一条无尽的深渊。
那条深渊，便是西天佛国与外面世界的分界线。
分界线的左右两侧，便是出世与入世！便是邪恶与慈悲！便是佛门与红尘！
同时，在那深渊之上，位于佛国一侧的边界上，有着一株真正的菩提古树。
据说那条深渊，乃是当年的那尊佛神一掌所划而至！而那颗菩提古树，则是跟随了佛神三千年的一颗菩提子培育而成。
每一位从菩提古道走出的佛门弟子，都可以在菩提树下感受佛门最后的庇护。
不知道走了多久……
只在夜尽黎明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人影的菩提古道上，忽然多出了一位白衣小僧。
他步履平静，不快不慢，一步一步走到了深渊之旁。
也走到了菩提古树之下。
“阿弥陀佛！”
当走到菩提树下时，灵虚小僧舒了一口气，望着头顶的古树，面露慈悲。他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走出菩提古道时，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
而这次，只用了三天！
当初，他也曾在菩提树下悟道。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否会有所收获。
“愿佛神保佑！”
灵虚小僧对着菩提古树鞠了一礼，看上去很是虔诚的样子。
随后，灵虚小僧便感觉有些异样。
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
灵虚小僧扭头，望着深渊对岸的红尘大地——
——他的目光忽然凝固。
他的表情逐渐夸张。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深渊的对岸有个人。
是那个红衣妖女！
第一千零四十章 白衣与红衣
深渊的另一旁。
那个红衣女子自从半年前离家之后，便一路来到了这西天佛国之外的边界。
她在菩提古树的对面，守候着那颗菩提古树不知道已经多久。
日日夜夜。
她不知道……
自己还要等待多久。
才能等到那个被镇压在大雷音寺下的青年。
若非秦玄策说自己的护道之人还没死，她都不知道那希望是否会彻底的湮灭。
时间流逝匆匆。
恍若春去秋来……
每一次太阳的升起，都给了她无限的希望。仿佛只要她睁开双眸，便能看见有一位白衣青年穿过菩提古道，掠过深渊，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脸微笑的看着她！
可每一次她都失望了。
一旦夜晚降临。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丝丝沁入灵魂的绝望！
……她不知道！
不知道那个青年，如何能从古老的大雷音寺中走出。
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救出那个青年。
毕竟……连李太玄都失败了！
毕竟……就算是举刑天神殿全族之力，都不可能与西天佛国抗衡。
她只能等待。
枯燥而没有尽头的等待。
……
而今日，一缕黎明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时。
她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
她连忙起身，看向了深渊的对面！
那里……
有着一位身披白衣的年轻小僧缓缓出现。
他面容俊秀。
脸上有着慈悲色。
眉宇之间，炯炯有神！‘
虽然不似当初的坚韧，可更耐看了几分。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了头发！
女子愣在了原地，望着那在菩提树下的青年，脸上所有的表情尽数凝固。心中所有情绪，此刻都如大海一般，尽数崩塌。
又如同海水涌出一般，让她所有的情绪，化作两行清泪，决堤一般的淌了出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是怨愤？
生气？
高兴？
还是生气？
……
女子就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被泪水浸满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对岸的白衣小僧，直到那个小僧扭头看向了这边。
……
望着那对岸的女子，灵虚顿时跳着后退了几步。
他早听师尊说过，当年那个红衣妖女的轮回之身已经出现，就在西天佛国的边界之外。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当真来的这么快。
说是边界，还真是边界！
就在对岸！
望着对岸那个像是被定了身的红衣女子，灵虚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灵虚觉得自己的佛心还不够坚定，所以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让自己不被那个红衣妖女所蛊惑。
他可是在伽蓝佛塔中说过的。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遭了红衣妖女的道。
他要在红衣妖女开口之前，先把她给渡化了。
“阿弥陀佛，前世缠着小僧也就罢了……竟然今生还要破了小僧的佛缘！这个女施主罪孽深重啊，贫僧一定要让她进入轮回，方能摆脱痴情之苦！”
说罢，灵虚小僧转头看向了菩提古树。
他绕着菩提古树转了三圈。
随后他弓着身子，去拔那棵菩提古树。
可是用出了一身的佛法，他也没有撼动菩提古树分毫。而且，脑海中还出现了菩提古树中遗留的佛神之音，“放肆！”
灵虚赶紧停手，双手合十以示羞愧。
随后，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知道这次带走菩提古树，能时时在树下悟道的可能性是没有了。
“看来你与小僧无缘了！”
灵虚小僧微微躬身，随后不在专注菩提古树，而是扭头看向了深渊，和深远对面那个一袭红衣绝世，手持三尺青锋的绝美女子。
“阿弥陀佛！”
白衣小僧口诵阿弥陀佛，脚步一踱。
霎时间，灵虚大袖飘摇，翩雁流云一般的掠过被外人视为无上禁地的深渊，出现在了对面。
“阿弥陀佛！”
灵虚落下之间，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充满了浩荡与慈悲。
伴随而下的，还有灵虚小僧的手掌……笔直的朝着红衣女子的脑袋而去。
他在伽蓝佛塔中说过，一定要在女子开口前，度化了女子，不能让女子开口。否则，花言巧语便如同洪水猛兽，会将他拖无尽今的罪孽深渊。
望着灵虚小僧掠过深渊，女子的目光也随之挪动。
一刻也不离开灵虚。
而当灵虚那洁白如玉的手掌落下之时，红衣女子竟然也是不闪不避，一双眼底有星辰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灵虚。
……
最终。
那只落下的手掌还是停下了。
停在了红衣女子的额头前。
当看见红衣女子满脸的泪痕，以及清澈眸子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不是自己修行不够！
而是师父说过，世间的一切邪恶，我们都要报以慈悲之心。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杀，只会玷污佛门。
嗯……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灵虚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虚。
不过，还不等他收拾好心情，思考如何措辞规劝这个妖女之时，就感觉太不对劲了。
他的胸口有些闷。
喘不过气来了。
他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被红衣女子给一把抱住了。
灵虚小僧又是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荒哥哥……”
女子几乎是用嘶咽的声音叫了出来，她狠狠的抱住灵虚。泪如雨下，完全无法遏制。
灵虚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一时间就给短路了。
心中只想着，这世间的妖女都是如此可怕的吗……
林荒又是谁？
“阿弥陀佛！”
灵虚小僧一时慌乱，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口诵阿弥陀佛来缓解自己的手足无措。
他想要伸手推开红衣女子，可任凭自己有一身佛法，却就是推不开。
“施主……要不，你先放开小僧？”
灵虚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
红衣女子忽然止住了哭泣之声，提高了声音的问道。
“我说你先放开小僧，小僧法号灵虚，不是林荒！施主兴许是认错人了！”
灵虚小僧道。
他真心的希望，这个红衣女子将自己给认错了。可是……他又知道这错不了，因为在他消失的那段记忆中的红衣女子，就是身前的这位红衣女子。
至于为何红衣女子叫自己林荒，或许不过是自己记忆中缺失的一部分罢了。
砰！
就在灵虚还在想着，如何能躲过这一劫时，他便感觉自己遭受重创。
然后自己就给飞了起来。
他被红衣女子一膝盖顶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
还不等他爬起来，只听见的铿的一声。
那是长剑出鞘之音。
灵虚小僧低头，只看见寒光闪烁的剑锋已然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抬头时，那红衣女子已经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清冷的盯着他，开口道：“有本事，你再叫我一遍施主！”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纠缠不休
身在红衣女子的剑下，灵虚一时间愣住了。
倒不是惧怕脖颈上的那一柄剑。
而是他疑惑了，“不叫施主……那该叫什么？”
“女施主？”
灵虚抬头，试探性的看着红衣女子，叫道。
下一刻，红衣女子勃然大怒。
灵虚皱眉。
难不成还要叫妖女不成？
不过，还没等他反应，那柄剑已经刺了过来。
还好女子手中的长剑偏移了三寸，刺中了灵虚小僧的肩头。
铿的一声。
长剑并没有刺穿肩头，反而没有任何作用的被反弹而回。
灵虚小僧微微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阿弥陀佛，这位女……姑娘！为何偏偏要缠着贫僧。你我的缘份，早在很久前，便已然散尽！”
“如今，我重归佛门，将一心为了红尘众生修行！”
灵虚双手合十道。
“缘分已尽？”
红衣女子挑眉问道。
“已尽！”
灵虚肯定的道。
红衣女子顿时大怒，却按耐住了手中的长剑，“当年风雪域中，我舍生送你进入岁月之门，你告诉我缘分已尽？”
“风雪域？小僧从来没有去过风雪域！”
灵虚摇头道。
红衣女子瞪目，“你当真如此绝情？我在族中没日没夜的修行了三年，我在这里等待了半年！我追溯前尘，感悟岁月的奥义，找回了曾经的往事！你现在告诉我，你入了佛门？你要跟我斩断一切？”
“过往种种，都已化作烟云消散！”
灵虚依旧坚定的摇头，“当年，若非因为你，贫僧也不会一身功业尽数毁弃，也不会被镇压在大雷音寺中三年。不过，贫僧不怪姑娘，上苍有好生之德，这是我灵虚的宿命如此。但是，姑娘你若是在缠着我，毁我佛心，小僧必然有雷霆一怒！”
“你在说些什么啊？”
红衣女子望着灵虚喋喋不休，一时间有些迟疑了起来。
“姑娘你莫要装糊涂，反正与总之，无论你如何花言巧语，如何死缠烂打，贫僧的佛心不动如山，不会受到你的丝毫诱惑！”
灵虚言之凿凿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
红衣女子忽然问道。
“贫僧认识你之时，你叫沈桑桑！至于你轮回今生的名字，贫僧还不知道！”
灵虚很是诚实的道。
“沈桑桑？”
红衣女子秀美微蹙，“你不是林荒？”
“贫僧法号灵虚，乃伽蓝佛国中灵字辈大师兄！”
“至于林荒……贫僧从未听过！”
灵虚小僧道。
“你……”
红衣女子愣在了原地老半天。
随后缓缓开口道，“你失去记忆了？”
“不！”
灵虚小僧双手合十，摇头道：“贫僧的确失去了部分记忆，不知道当初行走红尘大地的种种往事！可是贫僧已经受师尊点化，看见了那一段丢失的记忆！”
红衣女子彻底愣在了原地。
完了。
他等来了一个不是林荒的林荒……
见红衣女子愣在了原地，灵虚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开口：“想必女施……姑娘一定是认错了人。若是姑娘没什么事情，贫僧就走了！我们后会无期，阿弥陀佛！”
灵虚话音刚落，拔腿就跑！
一转眼，虚空中只留下一道如惊鸿掠影的雪白。
红衣女子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提剑便是追了上去。
……
……
白衣小僧很苦！
他有些欲哭无泪。
他好想把身后那个红衣女子给打杀了啊。
可是他又下不去手。
每一次都出手了，可到了最后关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是不忍心。
他感觉自己的红尘三千丈之路，处处都是阻碍，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非要叫自己林荒哥哥。
阿弥陀佛。
我是出家人！
我要四大皆空！
两人离开了西天佛国的边界好几天了，一路辗转。灵虚是用尽了各种手段，都逃不开那个自称君倾城的红衣女子。
灵虚那个愁啊！
要我不是出家人，该多……阿弥陀佛！
而君倾城也是看出来了，林荒彻底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
她不知道，林荒的记忆在哪里。
是在这灵虚小僧脑海中……
还是留在了西天佛国！
但如今……她只能一步步跟着灵虚。
而且她相信，属于林荒的记忆，就在林荒的体内。否则，灵虚也不会在每次出手后，又最终放弃。
一路上。
半个月。
一个月。
白衣小僧与红衣女子就那样拉拉扯扯。
死缠烂打！
这让很多人看见了，都满脸的鄙夷。
看那和尚一幅乖巧慈悲的皮囊，没想到却是个佛门败类！
呸！
“倾城姑娘，再往前三万里，可就是刑天神殿的地界了！贫僧就只能送你到这了，我们吃完这顿饭，就分别好不好！”
一座城墙外的茶摊上，灵虚小僧怏怏不乐的啃着手中的白面馒头，以近乎求饶的姿态，想要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给送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路乱走，其实是向着刑天神殿的地界而去？”
君倾城冷冷的盯着灵虚，手指弹动着长剑。
“这么说，倾城姑娘是同意了？”
灵虚小僧再也无法保持出佛国时的淡然宁静，他面有喜色的道。
“你猜？”
君倾城笑了笑。
“贫僧不猜！”
灵虚狠狠的啃了一口馒头，感觉这个倾城姑娘又在玩弄自己。
“想要把我甩开也行！不过……”
“姑娘你说！就算是身入无间地狱，贫僧也甘之如饴！”
灵虚无比急切的道。
君倾城摇了摇手指，扭头略有些黠笑的看着灵虚，道：“此地离着刑天神殿还很远，你既然要送我回去，就一定要送到。差一里地都不行！”
“阿弥陀佛，就依倾城姑娘所言！”
灵虚生怕君倾城反悔的赶紧满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他又是火急火燎的站了起来，“倾城姑娘，我们早些上路吧！”
“好！”
这一次，君倾城倒是很顺从灵虚的意思。
随后，两个人便是入了城，要穿城而过。
“你要不要买一顶头发？”
两人还没有出城时，君倾城忽然问道。
嗯？
灵虚扭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君倾城。
“我娘不喜欢和尚！”
君倾城道。
“哦！”
灵虚没有反应过来的哦一声。
随后……
他猛然惊醒！
赶紧后退几步，再度倒吸一口凉气的盯着身前的红衣女子，瞪大双眼道：“倾城姑娘此言何意，小僧可是出家人！”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平静之下的危险
灵虚此刻的内心慌的一匹。
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他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要将这个红衣小妖女送回刑天神殿。
却不曾发现，这个红衣小妖女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心思……要将自己留在刑天神殿？
“倾城姑娘，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贫僧还有要事，贫僧要去普渡众生了！”
灵虚双手合十道。
“差一里都不行！”
君倾城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你走一个试试？”
“倾城姑娘，出家人也是有怒火的！”
灵虚闷闷不乐的道。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君倾城摊了摊手，“你走不走！”
“阿弥陀佛！”
灵虚双手合十，满脸的忧愁。
他心知，此去刑天神殿，只怕是很不容易回头了。
望着前方灵虚无奈的身影，君倾城却是陷入了沉思，她那清澈的眸子中，不时的闪烁过锐利的锋芒。
这一路，虽然两人纠缠不休。
却有着想不到的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而且，越是靠近刑天神殿，越是危险！
……
两个人，一路向着刑天神殿的地界而去。
灵虚正生着闷气，不想理会君倾城。
君倾城也是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逐渐的，两人靠近了刑天神殿的地界。
灵虚抬头，感受着前方山水相隔后面的冲天战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愧是刑天神殿，战意滔滔，镇压八方！”
“快走！”
君倾城怒喝道，灵虚一开口，她便知道后者什么心思。
“倾城姑娘……想必小僧是走不了了！”
灵虚忽然转过了身，望着君倾城微微一笑。
随后，还不等君倾城反应过来，灵虚便是再度转身，望着左右相隔数十里的两座大山，双手合十，声如黄钟大吕一般：
“两位施主，可是为了小僧而来？”
话音落下间，君倾城面色一变。
她没有想到，灵虚看似愤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却无比敏锐的比她先发现了危险的到来。
而下一瞬，两人左右的两座山头上，各自出现了一道身影。
左侧山头，有一位身披黑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没有腿。
但是他的蛇尾，却是盘山而下，足有千丈。
而在右侧山头，则是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小道童。
小道童有着雪白的头发与胡须，眼底有着问道世间的沧桑和明悟。
君倾城望着那两人，面色一变。
“阿弥陀佛！”
灵虚正色，双手合十口诵佛语，“小僧被拘押在大雷音寺之前，曾走过红尘大地。那时候，小僧曾听说，万妖神殿有一位黑煞天君！”
“也曾听说过，九天太清宫中，有一位返老还童的神仙，叫做清风子！”
“想必，便是二位了！”
虚空中，灵虚的话久久没有回应。
只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虚空中逐渐加强，越来越强……
乃是黑煞天君与清风子在对视。
“你是谁？”
莫约半刻钟后，那人首蛇身的黑煞天君忽然低头盯着灵虚。
霎时间，灵虚的脑海中如闻天音，可怕的嘶叫声在脑海中奔腾厮杀，似乎想要摧毁自己的灵魂。
“小僧……西天佛国，灵虚！”
灵虚捂着脑袋，说着最为真实的话。
“灵虚？当年被镇压在大雷音寺下的灵虚？”
那清风子掐指道，随后他又是摇了摇头，“不……你不是灵虚，你是林荒？贫道在你体内，感受到了不属于佛门的力量！”
“林荒？”
听着这个名字，灵虚回头望着君倾城，希望在她那里找到答案。
然而，此时此刻，君倾城已然消失。
下一瞬，林荒也是消失在了原地。
“嗯？”
左侧山头上，那黑煞天君疑惑的嗯了一声，脸上最后挑起一抹阴鸷的笑容，“竟然是岁月的力量……君家的力量果然有些门道。只可惜……”
那黑煞天君摇了摇头，随后他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道：
“封！”
只在话音落下间，下方三百里山河瞬间结冰。
而藏匿在岁月中的君倾城与林荒，也随着时间被拦截，逐渐的显化出真身。
“破！”
就在此时，那右侧山头的清风子却是挥动着手中的拂尘。
话音未落，两人周身无形的封印禁锢力量随之消失。
而清风子手中的那拂尘也是化作了长河，向着灵虚卷动而来！
左侧山头，那黑煞天君冷笑，丝毫不着急灵虚被清风子夺走。因为……他一声长啸，便是向着清风子杀了过去。
……
顷刻之间，三千里山河之上，出现了一场惊世战斗。
万妖神殿不出世的圣皇黑煞天君，大战九天太清宫的长生道人清风子。
两个人……
皆是成名于几百年前。
久不出世。
却在现在，为了一个世人还不所知的灵虚小僧大打出手。
拂尘挥动，黑袍纵横之间，便是山河崩裂，虚空坍塌……头顶有天雷滚滚，虚空有长蛇霹雳！
反倒是灵虚与君倾城，在这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中无事发生。
“在往前不远，就是刑天神殿的地界了！”
君倾城而在虚耳边幽幽的道，“而且……刑天神殿应该已经有强者赶过来了！林荒哥哥你不要担心！”
灵虚却是笑了笑。
“我真的不能送倾城姑娘前往刑天神殿了！”
说着，灵虚站起了身，看着虚空中纵横交锋的两人，平静道：“既然万妖神殿与九天太清宫为了贫僧而来。那么……刑天神殿的背后又是什么？”
君倾城顿时眉头大皱，随后她赶紧摆手，“不会的……我只想让你跟我去刑天神殿一趟，让我祖爷爷看一看，为何你的记忆会出现了偏差！”
灵虚却是摇了摇头，“小僧其实还是有点儿聪明的！倾城姑娘你是好心，可是我进入刑天神殿后的命运，真的是你能保证的？”
“阿弥陀佛，三大古族既然已经出现了两个，第三个也就不远了！小僧实在不想连累倾城姑娘，所以最后这十里路，就由姑娘自己走完好了，贫僧……要告辞了！”
说罢，灵虚陡然倒飞而出。
他的身影在虚空中抹过一道流光，而后消失不见！
君倾城顿时凝眉，向着灵虚消失的地方而去。此时此刻，她怎么可能放任灵虚一个人离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联手杀圣王
天地之间，大战滔滔！灵虚想要离开这一片战场……
可惜。
他想错了。
在强大的圣皇强者面前，哪怕他们只分出一点儿的心思，都能阻挡灵虚的任何去路，任凭灵虚有如何手段都没有用。
因为这是绝对强大！
所以，当灵虚的身影消失不过几个呼吸后，便一头撞上了无形的符文光幕，整个人显露出身影。
君倾城随后而至，要扶起灵虚。
灵虚却是微微一笑，抬头望着虚空中大战的两人，头一次问道：“我是谁？”
直到此刻。
灵虚方才头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若自己是灵虚，西天佛国最有慧根的灵字辈首席大师兄，那么早在当初步履红尘之时，便会遭到另外三大古族的争夺。
为何以前没有？
为何现在有？
林荒又是谁？
随后，灵虚一声阿弥陀佛，压下了心中的诸多疑惑。他扭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随后对着君倾城道：“倾城姑娘，不知那人是刑天神殿，还是玄天神族的？”
只在灵虚话音落下间，在两人的正东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流光。
两人微微凝目，方才看清那流光中的身影。
只见一位身披漆黑甲胄，戴兽头掩面头盔，手持一杆漆黑长枪，身跨浑身冒着漆黑火焰龙驹的绝世战将破空而来……
刹那之间。
那绝世战将已然冲入了清风子与黑煞天君的战斗圈。
仅是一枪，便彻底瓦解了整个空间中的禁锢封印，令得先前拦下了林荒的符文封印消失不见。
“那是……应该是我刑天神殿上百年不曾出世的十八刑天神将首领……君夜归！”
望着那威武纵横，有着绝代战将的气息的漆黑之人，君倾城显得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竟然连百年不曾出世，堪称刑天神殿底蕴的神将都出现了！
“刑天神将？”
灵虚重复着道，随后双手合十，“看来，小僧还是挺重要的！竟然连君夜归都出现了……当初，他一战成名之时，小僧与李太玄才刚刚踏入这万丈红尘！”
说着，灵虚的脚步却是丝毫不慢，再度消失在原地。
君倾城气极，追着灵虚的身影而去，“你现在只能去刑天神殿，否则任何人都保不住你！”
空间蔽障之中，灵虚却是不闻不问，只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只有去了刑天神殿，才是任何人都保不住自己！
所以，他一路如流星，向着刑天神殿西侧的方向而去……
嗡。
然而，两人前后追逐不过三千里，前方便是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之声。只见两人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阵法，那阵法延伸，逐渐形成了一片隔绝的空间，将两人拘禁其中。
随后阵法咔咔运转，上面浮现了上万道阵图，血红色的阵法光芒覆盖了整片空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杀戮气息。
“阵灵族！”
君倾城开口惊呼，已然抬头望着阵法空间之上的一道血色身影。
那是一位看上去极度苍老的人，他骨瘦如柴，佝偻着身子，显得十分的矮小。手持着一根血色蛇杖，双目阴鸷的盯着两人，嘴角露出丝丝森寒的笑容！
“没想到，三大古族强者大战，反倒是让老夫捡了个大便宜！”
那老者声音嘶哑，而且充满了毒蛇一般的冷意。
他看着灵虚与君倾城，就如同两个死人。
此刻，灵虚也是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佝偻老者，却是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原来只有阵灵族看不起小僧，三大古族都派出了圣皇境界的强者来捕捉小僧，只有阵灵族是一个圣王！”
“嘿……小小秃驴，竟然瞧不起我阵灵族，老夫虽然只有圣王境界，却已经走过了五十步阶梯，更精通这世间的一切杀伐大阵，杀寻常圣王就如同屠鸡宰狗！”
那佝偻老者冷笑起来。
“阿弥陀佛，那是老施主还没有遇见贫僧！”
灵虚双手合十，忽然盘坐在了阵法空间之中。
而灵虚身旁，君倾城已然消失，她掩于岁月长河之中，不知所踪。
阵法空间之外，那老者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手中的血色蛇杖狠狠一跺！
下一瞬，整个血色的杀伐空间中，便是横卷而出无数血色刀芒淹没了灵虚小僧……
“这便是老施主口中的杀伐大阵？”
那滔滔刀芒之中，忽然响起了灵虚平静的声音，“小僧这里也有一阵，不知道比之老施主的的杀伐大阵如何？”
话音未落，那原本淹没了灵虚的刀芒瞬间四散开来。
佝偻老人皱眉，只见灵虚凌空盘坐，在他的身下，有着一道血色的阵法慢慢席卷开来……阵法流转之间，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感。但是它却让阵法之上的灵虚周身杀气纵横。
逐渐的……
灵虚脸上的慈悲与祥和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情的暴戾与杀戮之感！
“阿弥陀佛……”
灵虚小僧起身，口诵阿弥陀佛，不过他这一声阿弥陀佛没有丝毫的慈悲，而是充满了审判。
下一瞬，灵虚猛然上冲。
轰的一声。
他直接冲破了佝偻老人的杀伐大阵，一拳向着后者而去。
“不自量力！”
佝偻老人冷酷一笑，手中血色蛇杖出手，瞬间化作一头巨大的蛟蟒，向着灵虚吞噬而去。
“老施主，告辞了！”
看见蛟蟒袭杀而来，灵虚赶紧后退，但是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慈悲的笑容。
只在他话音落下间，一截青锋悄然穿透佝偻老者的脖颈。
老者霎时愣在了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无比艰难的转过了身，看着一脸清冷的君倾城，瞳孔陡然放大，随后倒地气绝而亡！
“阿弥陀佛！”
望着瞬间横死的佝偻老者，灵虚满脸的不忍心，口诵佛语，超度后者。
“林荒哥哥，我现在很厉害了吧！”
君倾城出现在了灵虚面前，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半威胁的笑道。
“倾城姑娘，杀人是不好的！”
灵虚满脸悲戚道。
君倾城却是撇了撇嘴，嘟囔着道：“假和尚！”
“倾城姑娘，你真的快走吧。那三大古族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了，小僧不好连累你！”
灵虚接着道。
“你既然不愿意去刑天神殿，那就不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君倾城收起长剑，吃定了灵虚。
灵虚闷闷不乐的不说话了。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君倾城接着建议道，“就在刑天神殿往西……”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灵虚忽然开口，打断了君倾城的话。
他转过了身，一脸认真的盯着君倾城，道：“倾城姑娘，小僧乃西天佛国之人，感悟红尘，穷究天地与生死。小僧去往哪里，自然有上苍为我指引方向，不需要姑娘告之！”
说话之时，灵虚立于胸前的佛掌，四指内扣，唯食指笔直朝天！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浩海之下
听着灵虚的话，君倾城一时间愣住了。随后她竟然是勃然大怒的一剑向着灵虚而去，“谁想管你，头发都没了，还不识好人心！”
灵虚瞪目。
女人果然是老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出剑了！
灵虚拔腿就跑。
……
然而。
未过多久，两人身后便是多出了几道强大的气息。
没有任何疑问，正是那清风子三人。
灵虚刚刚扭头观看，那三人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
黑煞天君率先出手抓住了灵虚，却被清风子以拂尘打掉了抓住灵虚的手。
而那身披甲胄的君夜归就很是粗暴了，直接一个顶膝，将灵虚撞飞了出去……
圣皇境界的一撞，便是上百里的路程，快要将林荒给撞入刑天神殿的领地了。
而清风子与黑煞天君也是看出了君夜归的想法，同时出手向着君夜归而去！
咳咳。
荒凉的大地之上，灵虚艰难的爬了起来，口吐鲜血。
而后，他没有丝毫迟疑的逃离而去。
未过多久……
那三人又是追了上来。
灵虚无奈一笑。
怎么也没有想到，出了西天佛国之后，没有普度众生不说，反倒自己成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虽然无论如何那三大古族之人都不可能杀了自己，可是他无论是进入了玄天神族之下的刑天神殿，还是去了九天太清宫或是万妖神殿，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一直逃命！
灵虚抬头看天，接着又是摇了摇头，一头向着刑天神殿的西北方向而去。
而那三大古族之人，也是厮杀不断，谁都不希望灵虚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他们一直无法彻底抓住灵虚，但他们也不会让灵虚逃掉。
……
原本是圣皇追杀一位武圣小和尚的局势。
却在三天之后，灵虚依旧还能够自由自在的逃命。
就像是一个奇迹一般。
直到了最后，那灵虚小僧似乎是累了，他不想逃了。
他出现在了一座无尽的浩海前方，望着汹涌而苍茫的海水，面有感叹之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知道，在这座浩海的尽头，又是什么？”
在灵虚的身后，清风子等人再度追击而来。
他们看着灵虚，以及灵虚身后的苍茫大海，略微皱眉。
随后，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
紧接着互相点了点头。
似乎在这一刻，他们面对苍茫大海之时，达成了一致！
“几位是想要拦住小僧？”
这是灵虚头一次，像是以平等的姿态与几人对话。
不过，那三人明显还未将灵虚放在与他们同一个层面，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灵虚，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跟我等离开，你还能活命。入了那浩海，你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灵虚望着众人微微一笑，“小僧愿意！”
说罢，灵虚竟然后退而出，向着浩海而去。
“圣皇之下，你想死也不行！”
黑煞天君冷笑了一声，手臂抬起之间，整个空间都要被他禁锢。
“几位施主，或许是小看了贫僧……阿弥陀佛！”
灵虚小僧眉目有着笑容，只在他话音落下间，一道浩荡的雷音响彻整个天地。
刹那间，滔天金光从天而落。
磅礴的威压镇压山河万里。
这一刻，三大圣皇面色大变。
他们抬头，只看见头顶有着一座巨大的古寺，浑身金光湛湛，犹如诸天大日。滔天雷音与古老的真佛之音交缠，令得他们纵有移山倒海之威，却在大雷音寺的镇压之下，寸步难行。
“小僧告辞了！”
灵虚微微一笑，转身就要踏入浩海。
“阿弥陀佛，灵虚且慢！”
就在此时，虚空中再度响起了一道佛音。那佛音响起之时，有着一只巨大的佛掌从云端而来，向着灵虚而去。
那佛掌，要阻止灵虚进入身后的浩海！
望着那突兀而来的佛掌，灵虚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他面露微笑，轻声吐字：“镇！”
话音落下的一刻，大雷音寺震动，掠出了数十条金色的神链，向着那巨大的佛掌束缚而去……
下一瞬！
灵虚掠入浩海。
……
……
漆黑的夜。
没有丝毫光明。
寒气如刀，一寸一寸的割裂着灵虚的身体。
“咳咳……”
充满死寂的夜色中，逐渐的响起了咳嗽声。
灵虚从昏死中醒来。
当他掠入浩海的那一刻，便仿佛跌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在深渊中沉沦了很久。
直到没有意识的昏死了过去。
充满了血腥气味的龟裂大地上，灵虚咳嗽的爬了起来，若非他身负不朽躯，只怕此刻早已经命丧黄泉。
他掠入的浩海，并非浩海！
而是幻境！
而现在，他跌入幻境之后的世界……
咳。
咳咳。
夜色中，灵虚咳嗽不止，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灌入他的口鼻之中，让他难以呼吸。
他艰难的站起了身，扭头观察着四方。
下一瞬。
灵虚便是瞪大了双眼，难以呼吸！
他被自己所看见的一幕震惊到了。
在他的头顶。
没有太阳。
也没有月光。
似乎这一片孤绝的大地，不可能被太阳照耀，只能永远的处于黑暗之中。
而在他的四周，乃是龟裂的漆黑大地。
大地之上，布满了裂纹。
灵虚附身以手触碰那些大地间的裂纹，发现那些裂纹中，满是干涸的血迹……
放眼望去，大地之上有着无数的枯朽的尸骸。
还有着残破生锈的战甲、长矛！
那些尸骸中，不仅有战死的强者。
还有女子。
妖兽。
妇孺。
小孩！
……
而在大地更远的尽头，则是有着连绵不绝的古老魔山。
魔山巍峨。
高耸入云。
犹如冲入长天的利剑，又如同镇压万世的坟墓。
那些魔山中，有不少流淌着血色火山熔浆，在血与黑的融合之下，让灵虚所处的这一片世界，更加的凶戾与渗人。
因为他看清了……
那连绵不绝的漆黑魔山中，有的并非是山。
而是战死强者的尸骸。
还有妖兽的尸骸。
他们连点成线，似乎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了一道防线，最终却免不了战死天下，骸骨无归。
“咳咳……”
灵虚望着周遭的一幕幕，面色惨白，心如刀绞。这就是一片修罗地狱，充满了战火与死亡的人间炼狱，骸骨成山，血流成河，众生罹难，天地泣血！
“这……”
灵虚以手捶胸，让自己被悲恸席卷的内心可以说话出来，“便是三千年前的……狼居胥神域吗？”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狼居胥
有着微亮的漆黑之中，灵虚行走在罹难的大地之上。他没有去掩埋那些尸骸。
也没有去超度。
因为……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拥有灵虚的记忆。
可是从他自大雷音中醒来的一刻，脑海中便有着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似乎只有呼吸，却让他感觉到异样。
还有，他在西天佛国的罹难之地中，所遇见的那青龙之主。
让他更是心生疑惑。
所以……他以最快的方式，逃离了西天佛国。
纵然在伽蓝佛塔中，他曾看过自己遗失的那一段经历，可是他心中却有着诸多疑问。
他要离开西天佛国自己寻找答案。
可是没有想到……
当遇见那个红衣女子，相处不过半个月后，他连自己是否是灵虚都开始怀疑了。
他开始思考——
——思考林荒是谁！
所以。
他来到了这狼居胥神域。
并非是在这狼居胥神域中有答案……
而是他知道，从自己离开西天佛国的时候，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之前他掠入浩海，虚空中那只从云端出现的佛掌，便足以印证这点。
他进入狼居胥神域，只是要甩开身后那些眼睛，迫不得已的选择。
不仅是为了甩开三大古族的人，也是为了甩开跟在他身后那尊西天佛国的真佛。
而送君倾城回到刑天神殿，也不过是他离开佛国半个月，发现端倪之后，前往狼居胥神域，顺手而为的事情罢了……只可惜，这一路之上，他无法与君倾城言明。
世间一切的声音，只要宣之于口，便会被人发现。
直到三天前，他才暗示了一下君倾城。
“咳咳！”
灵虚咳嗽的行走在大地之上，纵然他此刻的伤势已经复原，可是这狼居胥神域中的气息，却让他无比的难受。无论他是否是灵虚，他都知道那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三千年为了抵抗邪魔入侵的天地血战。
以前，一切都是从古籍中看来的。
直到现在，他方才亲身的感受到，亲眼看一看这化作了人间炼狱的狼居胥神域。
……
当灵虚消失在那浩海之中，那一场隐秘的争夺灵虚之战，也随之瓦解。
大雷音寺没镇压那三大圣皇多久，便跟随着掠入了浩海之中。
清风子等人守望了不就之后，便离开了。
作为大陆上的圣皇，他们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一片浩海，意味着什么。
——狼居胥神域！
那是整个大陆最为恐怖的地方。
因为，那狼居胥神域，早在三千年前，冠军神将萧汗青布下九帝荒天阵之时，狼居胥就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
一座封印了邪魔的囚笼。
所以……狼居胥神域，是邪族的天下！
任何人进去了，都有着万分的危险。
即便是阳间人屠萧义山几年前进入狼居胥神域之后，都没有传出丝毫生还的消息……就更别说他们了。
清风子等人离去之时，瞥了一眼云端之上曾暗中跟随在灵虚身后的真佛，嘲讽式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损失最大的就是西天佛国了。
若是这个老秃驴早一些出现，或许林荒和大雷音寺也不会进入狼居胥神域了。
只可惜……
这个老秃驴明显对灵虚还不放心，只想着暗中观察，看着林荒是否是真的变成了灵虚。直到最后关头出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而林荒进入了狼居胥神域，想要走出来……
呵，一个小小的武圣，无异是天方夜谭！
西天佛国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此毁于一旦，不仅点丢了林荒，更是将大雷音寺和隐藏在大雷音寺中的那颗佛身舍利给赔了进去。
如此。
对于另外三大古族来说，反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
先前，当灵虚疯狂逃命之时，便是与君倾城彻底分别开来。
而君倾城与灵虚仿佛就像是两个阵营之人，当她没有将灵虚成功的引诱回刑天神殿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到了刑天神殿的疆界范围之内，像是一个无情的女子。
只不过。
君倾城并没有回刑天神殿。
而是消失了……
消失在了一座充满了脂粉气息的青楼之中。
“如何？”
当君倾城再出现时，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俊秀，看上去很是安静的白衣青年。青年抚摸着琴弦，抬眼看了一眼君倾城之后，又是低下了头！
“林荒进入狼居胥神域了！”
君倾城咬了咬牙，她如初雪般的面颊上，还是有着一丝担忧，随后便是忍不住的问道：“为何一定是狼居胥神域？”
“因为这个世界上，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狼居胥神域！”
白衣青年笑了笑，缓缓的勾动一根琴弦，“林荒身上，原本就有四颗佛神舍利，加上大雷音寺中的那颗，他已经有了五颗佛神舍利！”
“这样的林荒，谁能不眼馋？”
“而且，除了五颗佛神舍利之外，林荒身上还有刹那刀与斩立决，还有雄霸天下的奥义……他揣着一身的宝贝，三大古族能轻易的放过他？无论他在谁的手中，即便不被夺取力量，也会如同他在西天佛国中那般，成为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傀儡！”
“所以，他一定要逃避四大古族的视线！”
白衣青年为君倾城解释着一切。
“这个大陆上，虽然还有很多四大古族无法触及的地方……不过，都并非绝对的安全！”
白衣青年接着道。
“他们都说，狼居胥神域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君倾城皱眉道。
“我曾听林荒说过，他与你父亲曾经定下过约定，想要娶你，便要圣王境邪魔的人头作为聘礼。如今他去了狼居胥神域，不是正好能准备聘礼吗？”
白衣青年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中古琴，是洛欢欢的……你若不想我扯断你们的红线，最好对我客气些！”
君倾城怒道。
白衣青年却是笑了笑，接着勾动琴弦，“原因很简单……因为早在几年前，萧义山大人便进入了狼居胥神域。今日这般情况，是否是我师父李白衣布局，我还不敢妄自揣测！但我相信，有萧义山在的地方，林荒便没有危险！”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未来的抉择
听着白衣青年的话，君倾城略微沉默。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口，“即便是如此，萧义山前辈在狼居胥神域中，就真的还……”
君倾城的意思很明显。
但凡圣王境界之上的武者，大多都知道狼居胥神域的存在，也知道狼居胥神域有着何等恐怖的危险。
就算是圣皇强者进入了，那也是九死一生。
毕竟，那狼居胥神域如今就是邪族的天下，一个人类进去了，想要活着回来，谈何容易。
而且……
萧义山已经进入狼居胥神域好几年了。
却没有丝毫消息传出。
这不算是个坏消息，但也绝对不会是个好消息。
更何况，狼居胥神域之大，堪比苍穹大陆任何一个神域，萧义山又怎么能够知道林荒进入了狼居胥神域之中。
“你的疑问，我也有过！但是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秦玄策看着君倾城，笑道。
“什么？”
君倾城反问着秦玄策。
秦玄策卷动着袖袍，起身打开了窗，看向了外面的世界，接着道：“虽然从萧义山成为林荒的师父后，并没有管过林荒，可林荒毕竟是萧义山最后一位入室弟子！”
“林荒成了我的护道之人，也成了我师父李白衣的护道人！”
“可是你想过没有，当年秦长生的护道之人是谁，如今林荒真正的护道之人，又该是谁？”
“这一路走来，林荒确实走的很辛苦。从东灵境，到太玄域，从神罗城到古战场，从青天武府，到西天佛国！”
“他走的很辛苦，但是林荒依旧活了下来！”
“你当真认为，林荒能凭着毫无背景与靠山的身份，走到这种地步？若是没有我师父李白衣，没有秦长生，没有萧义山的照拂，林荒真的能活到今天吗？”
“阳间人屠萧义山，他的心中有着苍生万古，有着天下大义，有着人族的兴衰，可是他的眼中，也有着秦长生，有着林荒！”
“而且，林荒……”
李白衣转过了身，看了君倾城一眼，缓缓的开口：“当老一辈的强者尽皆离开这个世界，那么左迦明教的未来，又该在谁的手中？”
“所以，无论如何，无论是我师父李白衣，还是萧义山前辈，都不会让林荒轻易的死去，至少在林荒成为圣王之前，不会让他死。即便是萧义山前辈牺牲，也不会让他这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命丧黄泉！”
秦玄策感叹了一声，“所以，就算我不知道萧义山如今在狼居胥神域中的境遇如何。但我相信，林荒能活着走出狼居胥神域！”
房间中，君倾城陷入了沉默。
随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且……你现在担心的，不应该是林荒。而是担心你自己，担心整个刑天神殿！”
秦长生接着道。
“什么意思？”
君倾城抬头，疑惑的看着秦长生。
“不为什么，因为一旦林荒崛起，那么整个左迦明教也将再度现世。而刑天神殿作为玄天神族的附属，手掌巡视苍生代天执法的责任，第一个面对左迦明教的，或许便是刑天神殿！”
“左迦明教与四大古族千年的仇恨……解不了！而你，必然会和林荒走上对立的阵营！”
秦玄策说的很直白。
君倾城却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样的走势，他在发现林荒与萧义山来历的时候，便已经想到过了。
只不过，她不愿意去想。
而到了如今的境地，容不得她不想了……
但是想了，也无济于事。
正如秦玄策所说，千年的仇恨，怎么可能化解。原本属于左迦明教的荣耀，却被四大古族窃取千年，又怎么能让人甘心。
“好了……你如何想破解之法，都无济于事。当真的走到那一步之后，你只能抉择。抉择站在林荒这一边，还是站在刑天神殿这一边。”
“当然，如果你的实力再进一步，跨入圣王境界，有望尽早的接手刑天神殿，成为新一代刑天神殿的殿主，那么你便可以重新审视刑天神殿的立场！”
秦玄策道。
……
房间中，君倾城半晌没有说话。
“我先回去了！”
直到最后，君倾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满腹心事的离开。
望着君倾城有些落寞的背影，秦玄策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他快速走到房门口，叫住了君倾城。
“今日之后，我便要离开这里了。之后大陆上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无法预料。不过……”
秦玄策停顿了一下。
君倾城回头，看着秦玄策。
“中州武坛已然开启，大世之争随之降临。而邪族……也已经蠢蠢欲动。这一切都表明了，沉寂千年的苍穹大陆，或许在不久之后，便会迎来腥风血雨，甚至关乎我人族存亡！如果可以的话，早些步入圣王境界！”
“而且，还有一点……”
秦玄策接着开口：“自从千年前，我明教十三杀龙首秦长生陨落之后，十三杀也随之隐匿天下。如今，已过多代龙首……明教若出世，这天下必然有一人成为新一代十三杀龙首！以刺天下，匡扶明教之主！”
“我是刑天神殿之人，你认为可能吗？”
君倾城冷笑出声。
“拥有岁月之身的你，比任何人都适合成为明教十三杀新一代龙首！若你不是，那么拥有岁月之身的你，也必然会十三杀龙首的第一个刺杀目标。这件事情，我师父会亲自布局，不会以林荒的意志为转移！”
“我不可能背叛父亲，也不可能背叛刑天神殿！”
君倾城没有丝毫表情的扭过了头，转身离去。
望着君倾城决然的背影，秦玄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呢喃着进了屋，“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刑天神殿的小公主。你拜谁为师不好，偏偏拜了左迦明教的萧义山！”
秦玄策很愁。
……
罹难浸血的古老大地之上，灵虚走了很久。
漆黑的世界中，他就如同一个孤独的行者。
看尽了鲜血与无尽的尸骸。
翻过了尸山。
心境是愈发的悲凉……甚至是无比的悲恸。
他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在三千年前，这狼居胥神域到底经历过怎样天地泣血的大战，有多少人族强者舍生忘死，共赴黄泉。
是如何的灭世之劫，才能让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鲜血，每一处山河都挂满尸骸。
天骄喋血。
强者陨落。
圣皇惨死。
生灵尽灭！
到底……到底有多少英灵埋骨黄沙，有多少忠魂喋血天下！
“咳咳……”
黑色的世界中，灵虚咳嗽不止。
他翻过了一座接着一座的尸山。
直到他进入狼居胥神域的不知多少天，再一次翻过一座尸山，看见了尸山背后的山河大地之后……
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灵虚之怒
尸山之外。
是一片鲜血干涸之后的漆黑平原。
那平原，比灵虚所走过的地方，干净了很多。
不再有战死的尸骸。
不再有残破的战旗。
除了那鲜血浸染的大地之外，那一片平原甚至是可以说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平原之上，一眼望过去，有不下上百个古堡。
血色的古堡。
古堡的建筑风格，与苍穹大陆上的历代建筑风格，都有着很大的差距，一眼看上去便让人感觉格外的别扭。
这些……都很平常。
真正让灵虚愣在原地的，乃是在那血色的平原上，游荡着上百位……怪物！
那些怪物都极为高大。
如同小山一般，充满了狰狞之色。
他们大多有着黑色或血色的皮肤，双目多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亦或是猩红的血色，让人一看上去，便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
而且，他们的身体极为诡异。
前一刻还像一座坚硬无比的漆黑小山，后一刻便能化作水流一般，在漆黑的平原上流动，像是杀不死的液体动物。
这些怪物行走在黑色的大地上，声音或如闷雷，或如蛇嘶一般，听上去让人很不好受。
而真正让灵虚愣住……甚至是愤怒的，也不是这些怪物。
因为……
他曾见过邪族。
让他真正感到悲恸而愤怒的，是那些怪物的身后，大多牵着一个……宠物！
那些宠物……
像极了人！
他们身上不着寸褛，脖颈上被套着铁链。
四肢着地，跪着爬行。
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
在他们的嘴中，还被塞着镂空铁球，让他们只能呜呜咽咽，如犬吠一般。而他们的身上，大多是伤口纵横，露出森森白骨。鲜血，顺着他们爬行的方向流淌出一条血色的痕迹。
更有甚者……他们身体上大半部分的皮肤，已经被剥裂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在漆黑的大地上磨蹭前行。
漆黑的平原之上，那些被铁链拴住，跪地爬行的……就如同宠物一样，没有丝毫尊严，只能呜呜咽咽的哀嚎。
而那些如小山大小的怪物们，却似乎在笑。
笑他们的宠物如何乖巧，自己又是想出了怎样别出心裁的手段，来折磨和玩弄自己的宠物，以彰显出自己的本领。
尸山之上。
灵虚瞪直了双眼，浑身冰寒的僵硬在原地。
在这一刻……
他所有的信仰都开始崩塌了。
那些在平原上跪地爬行的……是人！
是苍穹大陆的子民。
而那些如小山的大小的怪物，则是邪族魔物。
在邪族手中，那些人如猪狗一般，没有丝毫尊严的活着。
那些邪族谈笑风生之间，便是有着带刺的铁鞭抽打在那些人的身上，更有暴戾的邪族，直接撕下它们眼中宠物的血肉，放入嘴中生吃。
“阿弥……”
尸山之上，灵虚再也念叨不出完整的阿弥陀佛，他双手难以合十，纵然有天大的慈悲，也难以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而且，此刻他开始怀疑了……
佛门慈悲，当真可以渡世？
漆黑平原上的那些恶魔，当真可以感化？
“咳咳……”
灵虚猛烈的咳嗽了两声，他以手捶着压抑的胸口，眼中流淌出一丝泪水。
随后他长吸了一口气……
眼中的慈悲尽数收敛。
身披雪白袈裟。
刹那与斩立决尽数藏在袈裟之下。
“阿！”
“弥！”
“陀！”
“佛！”
下一刻，漆黑的平原上空，陡然响起了浩荡的雷霆之音。
那古老的佛音中，没有丝毫慈悲。
只有震怒。
无尽的震怒！
而在佛音响起的一刻，漆黑的山河大地中，陡然出现了一缕白光，如太阳一般照耀漆黑的平原。
而在白光之中，有一位白衣僧人，身披袈裟！
他双手合十。
周身佛光湛湛。
他俯视平原。
眉间杀气缭绕！
像极了一个杀气纵横的妖僧！
漆黑平原之上，上百邪族怪物抬头，望着虚空中佛光湛湛的白衣僧人，忽然咆哮出声，满身都是杀气。
而那些被如同猪狗对待的人，也是在仰天嘶叫，不知道是在求救，还是示意灵虚赶紧离去！
下一瞬，平原上便有数十道黑影拔地而起，向着虚空中白衣小僧杀去。
白衣小僧也是没有过多的废话。
只在立掌之间，一个杀字宣之佛口。
霍然间，一头漆黑的苍龙从白衣小僧体内掠出，充满了暴掠。
苍龙横舞长空，鞭笞八方。
白衣小僧身下，出现了一道血色的阵法，令得他的周身煞气如河。
雪白的身影在虚空中飘动，妖异之间，还有着数道佛身出现，向着那冲杀而来的邪族之众而去。
轰。
轰轰轰。
虚空中，没有任何花哨的打斗。
有的……
只是生死的碰撞。
不过几个呼吸，便有漆黑如山的身影，从虚空中坠落而下！
白衣小僧脚踩黑龙，左手刹那刀，右手斩立决，周身有滔天佛法护体，如孤军一般，杀入了一众邪族中。
轰轰轰轰。
天地之间，不断的有邪族怪物的身影坠落。
他们如同巨石一般，在黑色平原上砸出一道接着一道的大坑。
这令得他们愈发的愤怒……
也是愈发的强大。
他们一次次的冲入长空，向着突如其来的人族强者杀去。
而虚空中的那白衣小僧，似乎更加的强横！
他不过三丈法身之躯，却似乎充满了撼动山岳的力量……即便那些邪族怪物一拳轰击在后者身上，也无法令得灵虚的肉身有一丝破碎。
手掌斩立决与刹那刀，便如同无尽炼狱中的修罗一般。
步履所到之处，鲜血飞扬，邪族败退。
即便邪族大多有着复生的本领，不会被轻易的杀死！但是那白衣小僧，面有滔天怒焰，双手中杀伐果决。
他一次次的将冲入云空的邪族怪物镇压在地。
一拳又一拳的轰碎了邪族怪物的肉身。
直到将他们的境界捶落。
直到让他们心生战栗！
漆黑平原上，灵虚就如同一位绝代佛陀一般，高立云空。纵然此刻的他浑身鲜血，煞气横生。
可他的力量，远不是这些在平原中瞎逛的邪族怪物可以比拟的。
“杀！”
而当那些邪族怪物，心中忌惮萌生退意之时，灵虚却是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只在他口出杀戮之语间，此刻被鲜血浸染的漆黑大地之上，便是出现了上百道灵虚的身影。
他们各自盯准了一位邪族怪物，杀戮的手段尽数而去。
一时间……
那平原之上的邪族怪物纷纷逃窜如狗，再没有之前的谈笑风生。
黑龙头上，灵虚脚尖轻点，便是落在了大地之上，他望着荒原上上百位沦为猪狗一般的人希望的看着他……
……他却是转过了身，不敢面对众人的长叹了一声。
“小僧，西天佛国灵虚！”
“小僧无能！以我如今的能力，无法带诸位离开狼居胥神域。”
“小僧唯一能做的是……”
灵虚声音停顿了半天，他似乎有些哽咽。随后他低下了头，声音无比低沉，却清晰的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帮诸位解脱！”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对不起
听着灵虚那像是在喃喃自语的声音，漆黑平原上匍匐的众人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他们很是艰难的抬起了头，满是血泪的望着灵虚的背影……
最终。
他们又是低下了头。
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咳咳！”
灵虚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寒风灌入他的口鼻之中，犹如刀刮一样无比难受。
就在此时……
一位离着灵虚不远的人，爬到了他的跟前。
后者瞪大的双眼，嘶吼了起来。
灵虚蹲下了身，扯断了后者手脚和脖颈间的铁链，将他口中的镂空铁球取了出来。
“呜呜……哇……啊……呀……”
然而，那人一开口，便是呜呀了起来。
他已经不会说话了，只能凭着本能出声！
灵虚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望着身前的人，脸上早已经流下了泪水……
他想不到。
堂堂人族，鼎立大陆千秋万代。却在如今看见了如此令人悲恸的一幕，那……哪里还是个人啊？
最终，那人放弃了交流，他渴求的看着灵虚，然后狠狠的掰下早已经松动的一颗牙齿，双手裹着血污，捧着牙齿，颤颤巍巍的送到了灵虚的跟前。
灵虚愣住了。
随后他是嚎啕大哭的拿起了那一颗牙齿，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怀中，“请放心……小僧，小僧一定会将它带出狼居胥神域！”
灵虚话音落下的一刻，那人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跪在地上疯狂的磕头。
如今的他，或许说不上可悲。
因为真正的可悲的，是他们忘记了自己还拥有尊严。
而这……正是让灵虚无比悲恸的地方。
砰的一声！
忽然间，那磕头的人，猛然一头用力的撞击在地上……脑袋瞬间碎裂开来。
呼吸之间，那人已然死去。
望着身前决然而死的人，灵虚再一次愣住了。他摸着怀中的牙齿，甚至忘记了呼吸……平原上，最终响起了灵虚悲恸的嚎叫声。
而在那人以头撞地而死后，其余的众人，也是纷纷的爬到了灵虚的跟前。
他们甚至……
已经不会站立行走了。
他们跪在灵虚的周边，皆是一脸渴求的望着他。
砰的一声。
灵虚双膝跪在了地上，他对着身前的一人，俯身在地，如同朝圣者一般虔诚而悲恸，哽咽的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
随后，灵虚抬头起身，崩断了身前之人的束缚，取下了后者的一颗牙齿。
双掌拂动之间，一缕缕金色的佛光沐浴着那人全身，而当佛光拂过之后，那人已然化作烟云消逝在大地之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漆黑平原之上，灵虚跪步前行，每到一个人身前，便俯身痛苦的道，起身之时，便是取下了后者的牙齿，让他们彻底消逝在平原中。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
望着那满脸血污，涕泗横流的和尚，平原上的众人也是有些愣住了。
随后，不少无比木讷僵硬，忘记了什么是微笑的众人，嘴角略微有了一丝弧度……那弧度，真的真的真的像极了笑容。
……
漆黑平原之上，灵虚终于是躺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爬起来。
爬起来又做什么？
呵……
漫天风雨之下，雨水裹挟鲜血布满了灵虚的周身，他忽然痴狂的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的张狂，也笑的撕心裂肺，如同野兽嘶嚎一般。
此刻……他心中的那一道佛门，已然不再圣洁！
佛说我佛慈悲。
佛说普渡众生。
佛说六道超脱。
佛说众生平等。
可是，今天他却杀了很多人，那些人……那些人的祖祖辈辈，不知道被邪族欺负了多久，像畜生一般圈养了多久。
却又死在了同族的手中。
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风雨中，灵虚望着自己干净洁白的双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是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他是西天佛国的首席弟子，他是佛门最有慧根的弟子……他的宿命，应该是普渡众生。可是在今日，他却杀人如麻，手染罪孽，杀了上百同族！”
“如果……众生平等！那么……”
“咳咳……”
漆黑大地之上，灵虚忽然站了起来，他踉跄而悲愤前行，他哈哈大笑如痴如狂，他高声震荡，如雷音肆掠：
“我不做这佛也罢！”
话音落下间，灵虚周身被鲜血染红的袈裟骤然撕裂，他手持斩立决与刹那刀，在漫天雷雨中如同一道闪电向着平原的尽头杀去。
这一刻……
只有杀戮！
只有鲜血！
只有哀嚎与颤抖。
才能让他记得自己除了是佛门弟子之外，还是一个人。
人族的人！
……
雨夜。
鲜血。
僧人。
刀光。
黑龙。
佛身。
古堡。
愤怒。
惨叫。
山河崩裂！
哀嚎。
恐惧。
熊熊烈火。
……
这一夜。
注定了杀戮与鲜血。
也注定了刚走出西天佛国的灵虚，在今夜之后，因为满身的罪孽，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
灵虚终于停下了手。
在他的前方，像极了人间的古镇村庄……不过，那村庄中此刻铺满了邪族的鲜血，横躺着无数被灵虚切碎的邪族肉身。
那些肉身，竟然不死！
还在地上蠕动。
而灵虚的正前方，则是有着两尊堪比圣王境界的邪族怪物，跪在地上，他们的肉身千疮百孔，已然无法快速的复原。
此刻，那两邪族怪物看着灵虚，眼中满是恐惧。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灾难降临的一天。眼前的那条人族小狗明明不强，却又强得十分可怕。
滔天怒焰之下，两人竟然没有在人族小狗的手中走过百招。
“阿弥……”
灵虚同样望着两个怪物，习惯性的口诵佛语，不过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却是停住了，然后狠狠的咬了咬牙：
“呸！”
话音落下间，灵虚手中的双刀如同惊雷而出。
瞬间斩断了两个邪族怪物的头颅。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彻底杀死你们方法……邪族滴血重生！我也会寂空涅槃，就看看谁活得更久！”
灵虚扭头回望村庄中的满地碎肉，提着双刀离去！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邪族撞天
漆黑的苍穹之下，黑云低垂。
让本就充满了压抑的狼居胥神域，变得改外的凝重。
甚至是死寂。
灵虚一袭血衣，脸上已经没有了慈悲之色。
他……
就像是一个大开杀机的魔。
行走在狼居胥神域之中，所到之处，但有邪魔的存在，必然斩尽杀绝，寸草不生！
慈悲？
慈悲是什么！
普渡众生？
连人族的子民都救不了，众生又在哪里？
只不过……
如今的灵虚，毕竟只有武圣境界。
即便是他在走出大雷音寺的时候，便已经是武圣巅峰。
离着圣王境界仅有一线之隔。
不过这一线之隔，便是一道鸿沟与天堑！
跨不过，在面对邪族强大堪比圣王巅峰境的怪物面前，依旧渺小。
很渺小！
当灵虚走过三万里罹难大地之后，终于碰见了这些强大的存在。
无论是体内的黑龙。
还是他有着不朽躯！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也只能一路逃亡。
不过三天的时间，他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
而他……
也逐渐朝着狼居胥神域的中心而去。
他所要面临的，乃是一位接着一位的邪族强大怪物！
不过……
那经过狼狈逃窜，稍有歇息的灵虚，却发现这种逃亡的感觉，让他异常的熟悉。
他的心中已经明白。
或许，他不是灵虚！
而是林荒。
只不过，如今的他，还没有林荒的丝毫记忆。
他还是灵虚！
“咳咳……”
漆黑的山巅上，灵虚咳嗽不止，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即便是有涅槃之力的存在，在经过多次生死的战斗之后，他的伤口愈合速度也十分的缓慢。
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痛苦。
有的只是平静。
他心中只是想着，在这片罹难的狼居胥神域中，到底还有多少沦为猪狗的人族子民。
“轰！”
就在灵虚悲愤沉思之时。
灵虚脚下所在的漆黑山岳猛然颤动。
一声巨响从遥远处传来。
嗯？
灵虚凝眉，站起了身，目光看向了远处。
此时此刻。
不仅是山岳在震动……山岳所在的平原也在震动。
平原尽头的山岳同样在震动。
灵虚目光所及之处，山河起舞……犹如苍龙起伏。
无数山岳崩塌，乱石倒挂长空，犹如瀑布一般。
古老浸血的平原，随着山河的震动，逐渐裂开化作深渊！
无数干涸的大海，逐渐隆起形成新的山岳。
“地震？”
灵虚看着万里山河皆震的情况，不由自主的呢喃道。
不过，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在他目光的尽头处，便有着红色的光芒闪烁。
而后，那红色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铺卷整个狼居胥神域。
灵虚眉头一凝，双目之中泛起璀璨的辉芒，向着血红光芒的源头而去。
下一刻……
灵虚愣在了原地。
不知不觉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见……
他看见在着狼居胥神域中，出现了十八头高达万丈的怪物！
那些怪物顶天立地。
他们从大地之下而出，冲向了苍天。
他们周身冒出血色的光芒，充满了滔天的杀气。
他们在嘶吼咆哮，声音如同万古雷霆，响起之间令得山河化作齑粉，令得虚空为之崩裂……
那十八头怪物，挟着倾覆天地的凶戾之力，同时从狼居胥神域的各地而起，撞向了头顶阴霾而漆黑的苍天。
轰。
一声巨响。
响彻整个狼居胥神域。
只在那高达万丈的十八尊邪族大能冲入数十万丈的高空之时……天地间有巨大的声音响起。
而这一片漆黑的大地！
在一瞬间，便被金色的光芒所覆盖。
那金色的光芒，来自于灵虚头顶的苍天。
他抬头望去……
再一次的愣住。
只见在他的头顶，出现了一座浩大的阵法！
那座阵法，浩大到无法形容。
大到……它此时此刻，就是苍天！
金色的阵法流转，上面镂刻满了古老的大道力量，充满了可怕的神威。犹如苍天大日一般，让那十八个怪物不敢靠近！
沐浴在那金色的光芒之下，灵虚只感觉到了不朽的古意。
那仿佛是天道的力量。
也像是人族历代绝巅强者的大道气息。
古朽。
浩荡。
威严。
“九帝荒天阵！”
灵虚缓缓收起了双刀，望着那座阵法，轻声呢喃道。
轰。
隆隆。
轰……
苍穹之中，那十八尊邪族大能不断的撞击着九帝荒天阵的一处，一次一次，充满了愤怒的嘶吼。
他们似乎想要将九帝荒天阵撕裂出一道缺口。
然而……
那九帝荒天阵，一次又一次的将所有冲击盖压而下。
不过灵虚却是在此刻低下了头。
他的眉头紧锁。
纵然此刻九帝荒天阵犹如苍天大日，充满了浩瀚与巍峨的力量，可他却是看见了那阵法中的无数裂纹。
假以时日，那些裂纹终究会不断的连接，形成裂缝与缺口。
而到时候，狼居胥神域中的所有邪族部众都将出世，向着苍穹大陆而去。
轰。
隆隆隆。
虚空中，那十八邪族大能撞击九天荒天阵的声音持续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
直到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道呵斥之声！
灵虚再度抬头。
只发现在他数十万里之外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无比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人。
是人族的强者！
那人手持长枪，脚踩横亘万里的漆黑杀伐巨兽，昂首立于巨兽头颅之上！一袭黑袍飒飒，犹如绝代魔王，漆黑的斗篷横卷百里，犹如大帝的战旗，充满了遮天的霸气。
只在呼吸之间，那人如长虹冲入云巅，向着那十八尊邪族大能而去。
只在长枪出手的瞬间，狼居胥神域各方，便有惊世枪芒浮现，挟着可怖的杀伐之威，横扫八方！
“……”
灵虚怔然不言，他瞪大着双眼，愣在了原地，心中霎时间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他认出了那个人！
……千秋之前，左迦明教的阳间人屠萧义山。
他在佛门的古籍中见到过这个身影。
而且……
他发现自己对那萧义山是格外的亲切。
因为此刻那一袭黑袍翻卷的萧义山，举手投足之间，便打破了时间的规则，瞬间出现在了十八尊邪族大能的身前。
这是摩柯法身的力量。
而灵虚知道，自己的不朽躯中……融入了摩柯法身的力量。
只是……
自己的摩柯法身又是从何而来？
来不及思考。
苍穹之下，那圣皇境界的大战，已然彻底拉开。
九帝荒天阵下。
阳间人屠萧义山，脚踩巨兽，手执长枪！以一人之力，面对四面八方同时杀来的邪族十八大能！
第一千零五十章 阳间人屠战邪族
天地之间，大战轰隆。
山河摇荡！
萧义山一人提枪，大战十八位邪族大能。双方每一次的出手，都令得虚空破碎，岁月出现了停滞。
虚空中，出现了无数的异响。
有血湖蔓延，里面涌出无数的枯骨。
有邪族大能化作镜面一般，反弹着萧义山的一切攻击。
有化作阴影，消失无形的怪物。
……
而反观萧义山，只有一人一枪一兽。
不过，萧义山依旧如同绝代的霸王，长枪纵横之间，鲜血如雨而落，虚空成片成片的坍塌，万里山河受到余波化作齑粉，不少邪族大能被从长空镇压而下，砸出巨大的深渊。
仿佛……仿佛萧义山一人便镇压了邪族。
只不过这样的光景，没有持续片刻……那邪族十八大能忽然结阵，以一道类似九帝荒天阵的阵法，困住了萧义山。
山巅之上，灵虚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邪族经过多年的揣摩，竟然将九帝荒天阵模拟得三四成相似……
在那囚笼之中，萧义山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压制，长枪纵横一次次撞击大阵，却并没有将之撕裂开来。
反观那十八邪族大能，在困住萧义山之余，是接连的蓄力，一道道可怕的血光悬挂长空，犹如血色的天河一般，尤为震撼。
此时此刻，即便是萧义山碾碎那道囚笼，在他逃脱生天的一刻，也将遭受到十八邪族大能毁灭性的攻击。
山巅上，灵虚咳嗽了两声，他痴痴的望着虚空中的大战，不知不觉间叹息了一声。
随后，灵虚如同闪电一般，向着那高空而去。
他不过一只小小的蚍蜉，根本不可能撼动十八尊邪族大能分毫。
可是他相信，若是萧义山能够拥有自己的不朽躯，必然不会在今日一战陨落！
在人族与邪族的杀伐之下。
左迦明教与西天佛国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
当灵虚赶至战场不过十分之一的路程，十八邪族大能阵法中的萧义山却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只见他忽然放弃了手中的长枪。
他脚尖轻点着脚下的巨兽，凌空漂浮而起。
双臂撑开之间，似乎有古朽的大道力量蔓延。
下一瞬，灵虚猛然倒退而出。
他感受到了至强的绝世刀意。
那刀意……似乎从萧义山体内迸发而出。
只待灵虚再度看过去之时，只发现那阵法囚笼中的萧义山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漆黑的刀魂。
那刀魂，如神似魔。
它悬浮于虚空之中，看上去很平静。可整个天地间都布满了死寂的肃杀气息。
那十八邪族大能开始呜呜嘶吼起来，他们变得格外的焦躁不安，似乎……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眼前的那一柄刀魂，让他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嗡。
嗡嗡。
嗡。
……
就在此时，灵虚手中的刹那刀与斩立决竟然在开始嗡嗡作响。
它们在剧烈的颤动。
灵虚皱眉，他还来不及思考，手中的两柄刀便已然出鞘，它们划过天宇，极速的朝着刀魂而去。
与此同时，狼居胥神域中，还有一柄绝代狂刀不知从何地而起，飞向了化作了刀魂的萧义山。
不过几个呼吸间……
三柄盖世神刀突破阵法囚笼，与那绝代刀魂融为一体。
神刀平静悬浮。
可下一瞬，那困住了萧义山的阵法囚笼却开始寸寸崩裂。
虚空开始坍塌。
岁月开始断流。
刀魂周围的一切，开始化作了虚无。
十丈。
百丈。
千丈。
“退……”
那十八邪族大能猛烈的嘶吼了起来，他们所有蓄势待发的攻击在一瞬间猛然向着虚空中那一柄刀而去，而后疯狂的逃命。
……
然而。
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一柄刀，仿佛曾被握在诸天魔神的手中，有着举世杀伐的气息。
只在长刀纵横之间，自它方圆万里，都充满了刀芒。
绝杀的刀芒！
轰。
轰轰轰轰。
轰。
天地之间，炸裂之声不断！可怕的光芒早已经覆盖了天地，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战斗。
灵虚只能看见山河天地在崩塌。
他只能听见邪族大能的嘶吼咆哮声。
最终，天地间有十八道血色流光，被古老的强力狠狠的从苍穹打落入深渊与浩海之中，再也爬不起来。
而当灵虚凝目看去之时，只发现那柄盖世神刀已然消失不见，萧义山从虚空中坠落，被那尊杀伐巨兽承接住……后者，像是昏死了过去。
“呼……”
灵虚望着虚空中的一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起身，向着那杀伐巨兽而去。
……
当撞向苍穹的十八邪族大能被萧义山彻底的镇压，苍穹之上的九帝荒天阵也随之掩于无形之中。
这一片天地，再度陷入了无尽的漆黑之中。
当灵虚靠近那漆黑的杀伐巨兽之时，后者竟然没有丝毫的排斥自己，反而是对着灵虚低下了头颅，示意着后者。
而灵虚看见巨兽背上的萧义山时，不免心中一惊。
后者身上早已经布满了无数的创伤，整个人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胸口处还有着一道巨大的窟窿，连跳动的心脏都可以看见。
灵虚万万没有想到，萧义山看似无敌而强势的镇压十八邪族大能。
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他的呼吸已然变得极度微弱，鲜血顺着巨兽的身子不断的淌落，加上周身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
灵虚赶紧跪下身来，双掌挥动之间，金色的火焰照亮了黑暗的虚空。而后，熊熊的涅槃之火，包裹着萧义山那残破的身躯，不知道强大的涅槃之力，能否助萧义山起死回生！
……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天。
两天。
三天。
原本一滴火焰便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涅槃圣火，似乎不再那么起作用。灵虚以圣火包裹了萧义山整整三天的时间，方才堪堪保住了萧义山不死的可能。
然而……他自己却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他体内的元气已经枯竭。
“咳咳……”
灵虚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努力的维持着涅槃圣火不灭。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似乎随是都有可能倒下。
四天。
五天……
终于。
在第七天的时候，灵虚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双眸变得赤红，脸上长时间的青筋暴露已经变得有些浮肿，他掌心浓烈的火焰已经开始熄灭，最终……彻底熄灭。
“对不起，我坚持不住了！”
灵虚看着此刻依旧生死不知的萧义山，声音变得无比的虚弱，最终口吐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歇斯底里
太梧之界。
凰族。
小石潭中。
女子一如既往的盘坐在石滩中央的巨石上，衣裙雪白，长长的拖曳在地，上面绣着一只烈火飞凤凰，栩栩如生。
比之以前，女子的脸上有着一丝笑容。
不过伴随着笑容，她的眼中却有着一丝担忧。
不知不觉，她被关押在小石潭中，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的暗无天日，对于女子而言似乎并不是太大的折磨。至少……在前十几年是这样的。
直到那一天，那一天李白衣突然出现，告诉她的儿子在东灵境中即将死去。
直到那一次，那一次她感应到自己的儿子被宋寒山一拳锤杀而死。
她很高兴，因为十几年的杳无音信，让她原本已经沉寂的心有了一丝希望。
她也很担忧，因为他一旦走出了东灵境，所要面临的，必然是一个又一个滔天的旋涡！
而凰玄之已然三年没有出现在小石潭中了。
她完全和外界断绝了消息。
三年来，唯一出现在小石潭中过的，唯有凰小柒。曾经还有些干瘪瘦弱的凰小柒，时隔几年之后，已然有倾绝世间的容貌。只不过，她也被禁足在了凰族之中，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林荒在三年前被抓入了西天佛国之中。
她只知道，李太玄曾杀入西天佛国，最终无功而返。
他只知道，族中年轻一代的最天骄凰无虚已经走出了凰族，并且名震大陆，堪与四大少帝比肩。
凰小柒知道的所有，也是凰绫纱能知道的所有。
女子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
担忧着林荒是否还能从西天佛国中走出，愤怒着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心中还万般期待着林荒可千万不要在西天佛国中变成了一个和尚。
只不过……
她所有的担忧，都只能狠狠的压在心底。
自从上一次，林荒遇见了宋寒山，被一拳锤杀而死，她强行离开凰族之后……如今的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突破这一片囚笼。
“咳咳……”
女子的身体，不知道从何时变得虚弱。
十八年容貌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可短短的几年时间，却让她的脸上已然出现了丝丝细微的皱纹，青丝也开始沾染霜雪。
她每日期待的看着湖面中的自己！
她又害怕去看。
她每天都有在努力的修炼，可却止不住的容颜老去。
她多么希望，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小荒之时，她能看见一个美丽的母亲，可是如今的她，体内的涅槃血脉被剥夺，生命止不住的流逝。不知道小荒再看见自己时，会不会被吓到。
“咚……咚……”
女子忧愁沉思之时，石潭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有些沉重。
女子身形微僵，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次，来的不是凰小柒。
而是三年不见的凰玄之。
当两人视线对望的一刻，气氛便是凝固了起来。
凰绫纱缓缓扭过了头，避开了凰玄之的视线，轻声道：“小荒怎么样了？”
“你就不想问问我这三年去哪里了吗？”
凰玄之道。
凰绫纱沉默，并没有接话，空气再一次陷入了凝固。
“他走出西天佛国了！”
凰玄之自讨没趣的无奈摇头一笑，接着道。
听着凰玄之的话，凰绫纱豁然转头，满脸惊喜的看着凰玄之。
凰玄之肯定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他变成了个小和尚！”
凰绫纱的身体顿时一僵。
直到良久后，她方才低下了头，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只要小荒好好的，就好！”
“可他又被三大古族之人逼入了狼居胥神域之中！”
凰玄之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
凰绫纱豁然起身，不可思议而充满震惊的盯着凰玄之，那一张有了些许皱纹的面庞一时间浮现出无数表情，有浓烈的担忧，有愤怒，有祈祷，有不可思议。
“凰玄之！！！”
凰绫纱忽然怒吼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怒吼，女子压抑在体内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小荒是我儿子啊，是你亲妹妹的儿子啊，你是他的舅舅啊……你当真如此绝情狠心，让小荒在外面自生自灭！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是你就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去送死吗？那是狼居胥神域，那是狼居胥神域！”
这一刻，原本柔弱无骨的女子，就像是一头歇斯底里的老虎，对着凰玄之发狂的吼道。
“您不要担心，萧义山在狼居胥神域中！”
凰玄之解释着道。
“我不管！”
凰绫纱恶狠狠的盯着凰玄之，“那不是你的儿子，你自然不担心。可那是我的小荒啊，萧义山再强，能与整个邪族抗衡。连九帝荒天阵都出现了裂纹了，萧义山能保证小荒安全的离开狼居胥神域？”
凰玄之望着状若疯狂的凰绫纱，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凰绫纱满脸泪水的笑了起来，“当年我跟林太卿在一起，你们不同意，你们谁都不同意，连我的亲大哥都不同意！好啊，你们终于将我们拆散了，高兴了吧！可如今又是为什么？小荒难道就不是凰族的血脉？苍雪难道就不是凰族的血脉？”
“林荒现在是左迦明教的人……凰族，不可能与四大古族为敌！如今的他，不是我说能救便能救的！他需要自己成长起来！”
凰玄之叹息的坐了下来，已经有些不敢去看凰绫纱。
“自己成长？哈哈哈……那四大少帝，那凰无虚，那天下间的绝代强者，有几个人是自己成长起来的？凭什么我凰绫纱的儿子，就要一步一步，辛辛苦苦，靠着鲜血踩着尸骸，才能勉强的活下去。他有舅舅凰玄之，那可是凰族下一代的族长，他还有我这个母亲。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一步步爬起来。我堂堂凰族凭什么就要忌惮四大古族？当年的凰玄之又去哪里了，懦弱到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敢救。还是你本身就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想杀死他！”
听着凰绫纱歇斯底里的声音，凰玄之沉默在原地，一个字也不敢开口。
对于凰绫纱的话，他也无法反驳。
……
直到过了很久之后。
稍微安静了一些的凰绫纱方才冷漠的开口：
“三年不出现，这次来又为了什么？”